楚軒從不信什麽天命，在他看來，萬事萬物都是數據和概率的顯現。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的天命，是有意識的。
    從前是伊露維塔，而現在是混沌四神。
    越是深入這個世界，他就越能感知混沌對萬事萬物的改變和掌控。
    因果之線太過混亂，千頭萬緒，但又有鏈接。
    現在中州隊快刀斬亂麻，率先拔出了屍王阿拉貢這根釘子，蕩平了米那斯提力斯，讓混沌吃了個大虧。
    但祂們不會就此作罷，更猛烈的進攻已經在暗處醞釀。
    現在無論是孤山的楚軒分隊還是在路上的鄭吒分隊、前往羅斯洛立安的莊博世分隊，都會遭遇混沌最猛烈和陰毒的進攻。
    明著，暗著，誘惑，惡墮，強攻，會無所不用其極。
    中州隊或許可以與混沌進行一次又一次的磋磨，但無法與他們進行長時間的鏖戰，時間越長，中州勝率就越低。
    想要完成主線任務，就必須要快要狠，比混沌更狠。
    那麽破局點在哪？
    楚軒看向了漫天的星辰。
    伊露維塔。
    破局點，就在於祂。
    這位不知所蹤的創世神。
    漫天瑰麗的星辰微微眨眼，若隱若現，似是在嘲諷他的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
    楚軒同樣報以冷笑。
    想玩？
    那就梭哈吧。
    一把定勝負！
    魔多，巴拉督爾的宮殿之中，亞空間的迷蒙粉紫色光輝波詭雲譎。
    索倫，黑暗魔君，魔苟斯曾經的忠實奴仆，現在的至高天頭號眷屬。
    被冠以了四神共選的戰帥之名。
    但這個名字，向來不是什麽好兆頭。
    他跪倒在四尊詭異的神像之前，默默聽著安格瑪巫王戰戰兢兢的匯報。
    “米那斯提力斯，真的毀了？”索倫優美的精靈語在空曠的神殿中回蕩。
    “是天外來客的宣示，某種難以理解的恐怖持續縈繞在米納斯提裏斯廢墟上。”
    “無論是活死人還是陰鬼，都徹底消失了，沒能在那裏找到他們存在過的任何痕跡。”安格瑪巫王低聲道。
    他無法忘記那個恐怖的完美之圓，甚至他現在一看到圓形的物體，就會下意識顫抖不止。
    這是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們來了.”索倫歎息道。
    語氣中帶著難以化解的憂慮和難以隱藏的欣喜。
    預言，終於要印證了。
    索倫並非是邪神毫無理智的傀儡，他當年為了滿足製霸中土大陸的野心，成為了混沌的帶路黨，毀滅了整個大陸的光明力量。
    但他作為數千年的陰謀家，他同樣也意識到了混沌的恐怖和惡劣。
    那是從皮到骨到魂，都會吃的一幹二淨的恐怖絕望。
    因此，在維拉墜落，魔怪肆虐的黑暗紀元，他並沒有將力量全部投入絞殺殘餘的光明勢力。
    反而利用邪神之間的齟齬，遊走其中，獲得了相當大的自主權。
    甚至主動將一些混沌侵染太深的人類和勢力消耗掉。
    這也是阿拉貢一開始十戰十捷一路從北打到南的一部分因素。
    後來阿拉貢重新建立努曼若爾帝國，打到了剛鐸，他才與不得不阿拉貢決戰。
    並且在聖白之戰之中，故意輸給阿拉貢留下預言，妄圖獲取更多的邪神饋贈。
    畢竟哪怕文明不同，索倫也能明白，養寇自重的道理。
    若是整個阿爾達世界被混沌徹底奪取了，他的價值就會無限降低。
    但他沒有想到，至高天的力量如此恐怖，僅僅是借助他的劍，就給阿拉貢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傷害。
    再加上波羅莫愚蠢帶著大軍自尋死路，導致局勢完全不受他的控製。
    索倫還想拖延，沒想到邪神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直接腐化了阿拉貢。
    屍王和死者之都的崛起，讓他的一切謀算都落空了。
    而且阿拉貢的結局，靈魂被禁錮在腐爛的軀體之中日夜折磨，徹底被邪神扭曲成為傀儡，完全喪失了自由意誌。
    這讓他產生了萬般的惶恐，惶恐自己有一天，也徹底淪為這個混沌的傀儡。
    所以他一直裝作一副利益熏心的樣子，對著剛鐸的地盤不斷挑釁，與阿拉貢不斷摩擦，縱容了北方孤山的存在。
    甚至幫助傳播魔戒在米那斯提力斯的謠言。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拖延時間，拖到那些天外之人，再次降臨這個絕望的世界。
    還好，邪神似乎並未追究他的小心思，這麽多年，並未降下什麽懲戒。
    但索倫還是小心謹慎地隱藏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直到今天，索倫終於感到久違的輕鬆，他語氣溫和地道：“阿拉貢，他在何處？”
    安格瑪巫王有些猶豫地道：“我我沒有看到屍王的蹤影。”
    他內心甚至有種猜測，在那種攻擊下，怕是連屍王都難以幸免。
    但屍王作為與他的主子索倫齊名的存在，他不敢過多置喙。
    不見了.難道是死了。
    索倫心中不免產生了這種猜測。
    他曾見過那些天外之人，當時的那人雖然實力強橫，但卻沒有超出他的想象。
    但後來一個人類將天地截斷，邪神被迫退走數年，這才使索倫保留了自由意誌。
    那幾年，他每一天都在恐懼邪神回歸。
    那種生死意誌全部交由至高天的恐懼，已經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裏。
    但他知道，邪神回歸是必然的，是無法阻止的，他必須要有手段自保。
    當年，他與那些天外之人是敵人，但此刻，未必不能成為朋友。
    接下去該怎麽做呢，是應該扮演成利益熏心的樣子直接派大軍進攻剛鐸奪取地盤，還是率領小股部隊北上裝樣子騷擾孤山呢。
    關鍵是要如何與天外之人私下聯絡，絕對不能被至高天察覺。
    隻要天外之人將孤山重新重新發展起來，重新平衡世界局勢，在阿拉貢死亡的當下，自己的安全就能得以保證。
    “接下去，我們該如何？”安格瑪巫王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是天意，進攻剛鐸。”索倫剛想指使安格瑪巫王去剛鐸搶地盤。
    但說出的語言卻完全變成了另一種。
    “這是天啟，進攻孤山。”
    等等，我要說的是這個嗎？
    錯愕感剛剛在他內心浮現了一秒鍾，隨即消失不見。
    他的耳邊忽然傳來刀刃斧聲交雜的金屬脆響，以及一聲充滿興奮和怒火的吼聲。
    +廝殺吧，血神會贈予你榮耀，無需鮮血與顱骨+
    “世界的大敵，降世了”他充斥著憤怒地訴說著，眼中閃過血與火。
    “他們，殺死了諸神的信使，殺死了主人的奴仆.”
    錯愕感再次洶湧起來。
    不對不對，我是想要說這些嗎？
    溫柔、沉靜，充滿腐爛感的慵懶聲同步響起。
    +慈父，會贈予你永生的軀殼，以及最為美妙的瘟疫+
    一股惡臭從他身上彌漫，皮膚變得更加粗糙，身體之中腐爛的膿瘡開始生長。
    “他們是諸神的敵人，亦是我們統治阿爾達的敵人。”他的語氣淡漠且沙啞，突然變得極為平靜。
    但與他洶湧著恐懼的內心完全不符。
    舌頭交織粘液的聲音響起，充滿了無盡的欲望和誘惑。
    +歡愉之主許你一支縱情聲色的歌舞樂，你將視所有的痛苦為歡樂+
    “我們必須要盡快剪除他們的羽翼。”他的聲音再次變成一個誘人且動聽的聲音。
    奸詐且譏笑的聲音最後響起，每一個字眼都充滿了陷阱和詭計。
    +萬變之主為你揭示未來，讓你搶占先機，奪取勝利+
    “諸神為我演示了未來，勝利終將屬於我們。”他的聲音變得尖利，像是某種東西敲擊他的喉嚨發出的固有頻率。
    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索倫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為什麽空白，但隻感覺十分不對勁。
    混沌的饋贈從來不是免費的！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這麽一個觀念，但旋即，這個觀念就被改變。
    至高天的贈予從來都是慷慨且公平。
    我們應當歡樂，真摯，興奮，激動地接受一切。
    “我命令”索倫發出混亂且詭異的四重聲響。
    “調動魔多所有的軍隊，統領迷霧山脈邪龍巢穴，炎魔大軍，腐爛巨人。”
    “向北，踏平孤山。”
    安格瑪巫王點頭躬身應是：“明白了，吾主。”
    “我會立即整軍備戰。”
    說著便恭謹地倒退著走了出去。
    “等等等”索倫突然艱難地說出兩個詞語。
    他的內心如同驚濤駭浪越來越洶湧。
    不對勁，很不對勁。
    我到底在想什麽。
    我到底要幹什麽。
    這不是我的想法，這不是我的主意。
    祂們為什麽要這麽著急？
    祂們也在忌憚著天外之人？
    天外來客的力量難道已經令至高天的神明們感到恐懼，以至於必須放下爭鬥立刻清掃他們的依存。
    不，我得反抗，我可以拯救自己，我隻要拖延時間等到——
    “盡快出發。”
    “盡快要發動遠征，去屠殺，去肆虐，去散播瘟疫，去享受極樂。”索倫像是死人一樣的說道，心中已經沒有了任何迷茫。
    他優美的精靈語言，已經變成了一種惡毒且充滿詛咒的語言。
    但安格瑪巫王，卻完全理解了。
    甚至巴拉督爾山下，無數的墮落人類，墮落獸人都理解了他的命令。
    他們叫嚷著，推搡著，歡呼著，瘋狂著，宣泄著一切情緒。
    他們眼中，閃爍著殘忍和嗜血的光芒。
    根本不像是人類，而是一群披著人皮的惡魔。
    “索倫！索倫！索倫！”
    索倫感受著整個魔多的狂熱呼聲，突然有了一種自己正在超越曾經的主人魔苟斯的古怪念頭。
    隨即，他認可了這個觀點。
    畢竟他可是至高天的寵兒和信徒，比之魔苟斯這種偽神，自然高貴一萬倍。
    並且，他將建立超越魔苟斯的無上偉業。
    他將是阿爾達世界，最偉大的王者！
    血色黎明時分，鋼鐵與硫磺的氣息漫過巴拉督爾山脊。
    索倫佇立在骸骨堆砌的觀星台上，六十年淬煉的戰爭軍隊正在腳下轟鳴。
    被混沌賜福的強獸人軍團發出熔岩沸騰般的低吼，哈拉德戰象背上的吹響了號角，遊牧騎兵的彎刀森林寒光凜凜，邪術士們用腐爛的舌頭吟誦著褻瀆詩篇。
    這支流淌著黑暗精粹的洪流，正欲向北啃食中土大陸最後的黎明。
    沒有人能夠阻擋這支大軍，他的靈魂在大聲咆哮，孤山不能，剛鐸不能，那些天外之人，同樣不能！
    他要把一切阻礙都撕碎砍爛，他要鮮血流盡，他的軍隊是一切勝利的源泉！
    “見證戰爭的詩篇。”
    索倫低語，釘錘的尖刺刺破掌心，血液浸潤的金屬煥發妖異的混沌光芒。
    戰錘劃出的猩紅弧光中，六十萬魔軍同時發出非人的戰嚎。
    “焚燒！焚燒！焚燒！”狂吼聲疊浪如潮，化作了一股腥臭的惡風。
    他的鐵王座在腥風中震顫，暗紅血漿自基座裂縫滲出，沿著山體溝壑蜿蜒將千年岩層浸染成凝固的痂殼。
    幻象如岩漿湧入意識。
    他看見自己化作頂天立地的戰爭巨人，錘落處孤山城牆化為齏粉，秘銀大廳堂熔作鐵水，精靈、矮人、人類在他的王座下匍匐哭泣。
    乃至那些天外之人，都將在他的鐵錘下變成肉泥！
    暗紅天幕驟然撕裂，四重深淵之聲在顱骨內共鳴。
    +汝之鐵錘帶來勝利+
    +汝之冠冕飽含智慧+
    +汝之呼吸即是瘟疫+
    +汝之王座象征權位+
    索倫的瞳孔炸裂成燃燒的混沌八芒星，他感受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起來。
    至高天一如既往的慷慨且公平。
    他要讓大地燃燒。
    這個念頭根植在他的思維之中。
    “我要勝利.拿下孤山！”
    索倫盯著巴拉督爾的山巔，聲音尖利地道。
    “出發。”
    當第一縷陽光觸碰釘錘尖端的刹那，整個魔多大地發出了地震般的劇烈震顫。
    那是無盡的魔軍，同時湧出了暗影山脈！
    索倫看著不斷北向的軍隊，眼眸之中不知為何，竟然有些濕潤。
    他感覺自己永久地失去了什麽，但搜遍記憶，卻不知道失去了什麽。
    +做的對，做的對，索倫，至高天最忠實的信徒，你是最智慧的邁雅+
    四個聲音同時響起，像是輕聲安慰一隻待宰的羔羊。
    祝大家新年快樂，巳巳如意，蛇年大吉，身體健康，每一天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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