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時間，淩晨一點。
    打開微博。
    首頁廣場推送到一條帶長視頻的微博消息，還帶有一句話文字說明——
    “博士生受邀CHEP脫稿發言，就問牛不牛！”
    多數人的第一反應是，“CHEP？什麽東西？”
    一部分人帶著好奇點開了視頻，頓時聽到了一個大嗓門的喊聲，“CHEP！什麽會議？知道不知道啊？我給你們講講！”
    “它的全名是國際高能物理學計算會議，就是一大堆數據專家，湊在一起開個會，說一下你們幹了什麽，我們幹了什麽。”
    “你研究出了什麽，我研究出了什麽……”
    “這個會，我來過兩次，這是第三次，感覺過來認識幾個人也挺好。”
    “很可惜，我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物理教授，一直到現在都碌碌無為，每次都是我想認識別人，別人不想認識我，所以我隻能找個安靜的角落坐著。”
    “現在站台上的是個蘇東大學的博士生，名字叫張碩，他研究出了一種新的算法，很厲害。他是受會議邀請來的。”
    “到這裏，還有人不明白，會議邀請有什麽了不起？”
    “有什麽了不起——！？”
    “會議邀請的報告人隻有十幾個，其他無一例外都是國際頂級的數據專家，就他一個博士生！”
    “博士生啊，驚訝不驚訝？而且還是博一，博士一年級，他的研究發表在了JHEP上，知道什麽是JHEP嗎？”
    “那可是國際最頂級的物理學術雜誌！”
    “這個厲害程度，我給你們舉個例子。我一個東港大學的物理係正教授，空活了四十五年，到現在都沒發過一篇頂刊論文，所以每次來參會都是到此一遊，不過也挺好的，公費旅遊啊！”
    “什麽叫公費旅遊？這就叫公費旅遊！羨慕吧？要是羨慕，你們也可以找個大學、當個教授。”
    “開始了，看看，脫稿啊！”
    “別說是國際會議，我參加國內會議也要準備稿子，不然說著說著忘了，怎麽辦？那就丟人了！”
    “……”
    “到這裏，可能有人不懂，我給你們簡單解釋一下。他說了，我不講自己在JHEP發布的成果，那沒什麽意思，我今天就想講個新想法，伱們想聽就聽，不想聽走人。”
    “這話說出來，就問，牛不牛！”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牛的報告人，我願稱之他為最牛報告人！”
    “不對，這次有個叫阿戈斯蒂尼的家夥不比他差，最後這個倒黴蛋發布的算法被張碩指出了錯誤，灰溜溜的走人了，感興趣的可以去看我上一篇微博……”
    “視頻下麵有簡單字幕，時間有限，隻進行了一部分翻譯。”
    “……”
    “……”
    搞笑風的配音一直持續到了最後，鏡頭明顯出現了抖動，隨後快速移動到了高點，拍攝到裏麵一群人圍住張碩的畫麵。
    “看看、看看！這些數據專家都瘋了，瘋狂圍堵、瘋狂提問啊！就是想讓張碩多說幾句……”
    “什麽時候，我能享受一次這樣的待遇，真是死都值了、死都值了啊……”
    在看完了整個視頻以後，很多人都進行了點讚、評論、轉發。
    評論區下方快速出現了一大堆信息，“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學術報告也這麽有意思。”
    “全程聽不懂，但是講解很帶勁兒啊！”
    “博主是東港大學的教授？真教授？這是自己在現場拍的？”
    “博主有點意思！”
    “這個博士生確實很牛，蘇東大學的？”
    “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但感覺很厲害，博士生能做到這種地步，天才吧！”
    “當然是天才，這個博士生才博一就已經發了頂刊了，還受邀到國際會議做報告，還脫稿……無敵了！”
    “別的不關心，就想知道最後出現在鏡頭前的女的是誰？看背影好有氣質……”
    在淩晨時分，搞笑風配音視頻迅速火熱起來，還一口氣衝上了熱搜。
    熱搜名為#博士生CHEP脫稿發言#。
    幾家淩晨依舊工作的媒體也迅速轉發，還紛紛做出了點評，“博士生上國際會議脫稿作報告，展示了我國博士研究生教育水平的提升！”
    “為張碩點讚。高能物理計算會議脫稿發言，顯露了強烈的學術自信，展示出中國博士生麵對世界的精神麵貌！”
    “博士生受邀到CHEP做報告，開創了會議的第一次……”
    ……
    薛洪濤做了一下午的視頻，發了微博以後去吃了晚餐，回到房間躺下就睡著了，再醒來已經是早上五點鍾。
    他迷迷糊糊的拿起了手機，打開微博掃了一眼，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一個機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麽多留言？這麽多消息……”
    “漲了7萬粉絲？”
    之前他的賬號也有幾千個粉絲，有些是自己的學生、朋友、同事，還有些是知道他是東港大學的教授才加的。
    現在的粉絲數量則變成七萬以上，再看看數不過來的新消息，他就知道……
    出事了！
    薛洪濤注意到熱搜上有一條#博士生CHEP脫稿發言#，排名在20多位，點進去一看就是自己發的微博。
    頓時，心裏有點慌。
    他確實想著要火一把，但追求的也隻是幾千的點讚、幾百條評論就可以了，完全沒想到會這麽火。
    換做是其他的博士生也根本無所謂，但張碩和他的身份對比有點尷尬，張碩被東港大學取消了碩士學位，而他就是東港大學的教授。
    薛洪濤渾身冒起冷汗，好半天才開始安慰起自己，“我就是物理教授，和他們沒關係！”
    “我是一個正直的教授，我很欣賞天才，我發微博的目的就是為了說明事實！”
    “張碩確實做了報告，確實很優秀，發了又怎麽樣？”
    “沒錯，就是這樣！”
    薛洪濤頓時感覺心裏舒服多了，但他還是決定今天不出門，因為感覺見到張碩會很尷尬。
    萬一對方知道了呢？
    而且，視頻的配音也太丟臉了，可是要刪掉又有些太可惜了，而且可能還會遭遇其他問題。
    “算了，不出門了。”
    他心情複雜的重新躺下來，“還是繼續刷手機吧！”
    ……
    會議的個人報告集中在前三天，後續兩天是各個高能物理機構的報告。
    他們還要占用主會場召開高能物理實驗會議，討論研究諸如cp破壞、量子特性、尋找暗物質等大方向的研究。
    張碩也沒有再去會議中心。
    他和高曉紅、杜娟、田桂林等幾個教授，一起到布魯塞爾城市裏轉一轉，到幾個著名的景點去拍照打卡，也不往來上一次。
    一行人中途還說起了薛洪濤。
    之前參加會議的時候，薛洪濤‘旅遊打卡’比誰都積極。
    有人解釋道，“他好像是病了，我早上去叫他，他說不舒服，估計是水土不服吧。”
    大家聽了也沒在意。
    等從各個景點打卡返回以後，他們一起重新去了會場，因為那裏有免費的自助餐。
    這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了網絡上的事情，當然也知道是薛洪濤發的視頻。
    在吃晚餐的時候，杜娟還笑說著，“張碩，這下你出名了！”
    “我就奇怪，薛洪濤這家夥怎麽不來！估計是怕尷尬，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這個視頻，好幾家大學也發了。”
    “薛洪濤做的配音真不錯，我都感覺很有意思，而且，他總是拿自己來舉例……”
    她說著還用手機放了一段——
    “我一個東港大學的物理係正教授，空活了四十五年，到現在都沒發過一篇頂刊，所以每次來都是到此一遊，不過也挺好……”
    張碩都聽的笑了出來。
    他們正說著的時候，忽然有個黑影站在桌前。
    他的西裝上滿是褶皺，頭發亂糟糟的，還頂著個大黑眼圈，顯出一副頹廢的樣子。
    “阿戈斯蒂尼？”
    其他人都看了過去。
    遠處坐著的詹姆斯-鮑勃、羅波爾托-卡斯特洛以及曹孟波，三個高能物理機構的負責人也走過來。
    羅波爾托-卡斯特洛擔心會出事，一把拽住了阿戈斯蒂尼，“你幹什麽？”
    阿戈斯蒂尼隻是盯著張碩，好半天才開口道，“我的算法問題，你有什麽解決辦法嗎？我想了整整三天，完全沒有頭緒。”
    他一開口，其他人都是輕呼一口氣。
    這個問題不隻是阿戈斯蒂尼在想，很多人也仔細思考過。
    實際上，算法出現漏洞並不是大問題，隻要是程序就會有漏洞，一個剛完成的算法有漏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阿戈斯蒂尼在會議廳丟臉的主要原因，是他宣布確認發現重子的CP信號。
    那才是大成果！
    當算法出現漏洞以後，發現重子CP信號大成果自然就沒有了。
    他研究的算法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好多人在報告結束後也思考過，發現漏洞根本修補不上。
    “那個漏洞，可能會推翻整個信號評估算法體係……”
    “即便是有辦法，這麽短的時間也不可能想到。”
    “布爾曼是真正的天才，他知道了問題所在，想了三天都沒想到解決辦法，還誰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