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啊嗚~一口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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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夜涼風席卷,吹醒了溫時顏差點被攻陷坍塌的思緒。
    她絕望地想要再次蓄力揮動,闖入的人卻不給她重來的機會。
    “你住手!”
    一枚飛鏢射中花瓶,登時四分五裂。
    溫時顏被梁絳的侍衛錘石一掌逼退兩米。
    錘石還想再出手,被梁絳嗬住。
    “滾!”
    “可是殿下,他剛才分明想……”
    ‘害你’兩個字沒能脫口,錘石就被自家殿下肩上的傷勢驚到。
    梁絳額上青筋暴起,盡量用最短的語言吩咐道,“他被嚇壞了,吩咐人護好他……你,跟我去藥池……快……”
    直到房門重新合上,屋子恢複寂靜。
    溫時顏低垂的腦袋才緩緩動了一下,左肋骨受到不小的衝擊,此刻隱隱作痛。
    她頹然地癱倒在地上,望著空蕩蕩的屋頂。
    千千心結遊蕩在疲憊的腦海裏,像沒線的紙鳶,不安,彷徨,孤獨。
    梁絳很聰明,第一時間就懷疑到酒有問題。
    隻要細想,很快也會懷疑到她。
    以前從沒聽他提起過藥池是什麽地方,如果真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幫助他挺過去……
    那自己再想殺他,難如登天。
    藥池。
    位於梁絳臥房的暗板底下。
    自從他的胎生之症痊愈,這地方就再也沒開啟過。
    裏頭雖然塵封了將近十年,好在當初尋來的各種稀奇藥材,天材地寶都還在。
    池子裏倒入熱水,很快就升騰起氤氳霧氣。
    梁絳光著身子躺在其中,此時氣若遊絲,已有將死之相。
    晴崖王府的老管家是當初江湖上有名的鬼醫聖手,這事隻有很少幾個人知曉。
    他一眼便看出梁絳身中之毒不同尋常。
    幾針下去,梁絳七竅中流出黑血。
    錘石急了,“靳管家,您寶刀老了?您要是治不好就說,我可得趕緊進宮找太醫。”
    “太醫?”靳管家麵露鄙夷,“不信老夫也罷,府裏頭不正好有一個嗎?”
    “他?”錘石回想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恨恨咬牙,“他不行,真不明白殿下為什麽還護著他!”
    難道就因為……
    思緒被靳管家打斷,“這麽跟你說吧,殿下今夜九死一生,就連老夫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你出去守著吧,能不能活下來,就看殿下自己的造化了。”
    ……
    梁絳做了一個十分漫長的夢。
    夢中,他回到了小時候。
    又見到了她……
    “喂!你沒事吧?”小女孩臉頰紅撲撲的,耳側紮著兩個小丸子,眼睛又圓又亮,濕漉漉的,像山間的小鹿。
    她搖晃著樹下錦衣華服的小哥哥,繼續道,“你是誰?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你的家人呢?”
    幼年梁絳發著高燒,渾身如針紮疼痛。
    被吵醒後他咳嗽兩聲,努力看清眼前事物。
    “我……我為什麽會在這?”
    他也很迷茫。
    小女孩放下背上的竹簍,丟了鋤頭,朝他伸出手,“我叫阿顏,你叫什麽?”
    “阿顏……”梁絳喃喃一句,沒有與她握手,“我叫梁絳。”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那鋤頭,始終緊繃著弦。
    四麵楚歌的成長環境教導他,沒由來的熱情都是危險的。
    溫時顏歪了歪頭,“良將?名字真好。”
    梁絳覺得她稀奇古怪的,不欲理她了。
    環顧四周,全是密林灌木,眼看天色將暗,他得趕緊找到出路才行。
    溫時顏收回手,也不尷尬。
    見他要站起來,立馬上前幫忙。
    她扶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兒?再有半個時辰,天就黑了,山裏野獸多,很容易被吃掉的。”
    梁絳一把推開她,“不用你管。”
    “嘶……”
    溫時顏一個沒站穩,摔了個屁股墩兒。
    她有些不高興了,爬起來轉身欲走,“好心沒好報,我不管你了,到時候你可別哭鼻子!哼。”
    “你!”梁絳想要道歉的話卡在喉嚨裏,反被氣得不輕。
    目送著小姑娘背上竹簍,哼著歌兒走遠,消失在視線裏,他不禁暗暗後悔。
    是啊,林子這麽大,東南西北,他該往哪裏走?
    他生著病,走也走不快,最穩妥的辦法還是原地等著宮裏的人來。
    可說實話,他也不是很確定自己是不是被舍棄了。
    會有人來找他嗎?
    越想越絕望,想象著被野獸吃掉的畫麵,他鼻子發酸,仰起頭強忍著不哭出來。
    簌簌——
    忽然,背靠著的樹後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
    梁絳登時瞪大眼睛,連呼吸都忘了。
    簌簌簌——
    來了!
    他幾乎能感覺到頭頂有一雙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盯死他。
    想要求救,喉嚨卻像是被巨石堵住,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啊嗚~”溫時顏搖晃著手上兩根樹杈,從樹後跳出來。
    她學著猛虎的樣子,卻是可愛軟糯,“怎麽樣?嚇到了嗎?”
    梁絳怔愣兩秒,一時不知是應該發火還是慶幸。
    他故作凶狠,“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溫時顏丟掉樹杈,一本正經地說,“沒有哦,我爹娘說,我的身體最是康健,不像你,病懨懨的,一看就是短命鬼。”
    她有口無心,說完看他瞬間低落的眉眼,又捂了捂嘴。
    “你怎麽又回來了?”梁絳將話題岔過去。
    他現在需要這個小不點,擔心她又被自己惹走了。
    溫時顏咧嘴笑笑,“還不是怕你真被,啊嗚~一口吃掉,你這人吧,雖然挺討厭的,但也怪可憐。”
    她再次取下背簍,遞給他,“幫我拿著吧。”
    梁絳不明所以地接過,看著裏頭的鋤頭,“你要幹嘛?”
    剛問完,就見小姑娘直接蹲下去,拍了拍肩膀示意他上來。
    “你要背我?”他有些抗拒。
    怎麽說,他也是個男子漢,怎麽能讓一個姑娘家背著?
    溫時顏歪頭看他,“你還想不想活了?再磨磨唧唧地不到家,我爹娘該擔心了。”
    這時間下山一定來不及,隻能暫時帶他回去。
    梁絳拘謹地被人背起,一張臉漲得通紅。
    沒想到她看著年紀不大,力量倒是不一般。
    溫時顏顛了顛後背的重量,驚奇道,“你一定沒有好好吃飯吧?沒比阿黃重多少哎。”
    “阿黃?”梁絳隨口一問。
    溫時顏點頭,“是我家的小狗崽。”
    “你!”他憤憤,就多餘開口。
    “現在長大了不少,它吃得多。”溫時顏繼續絮絮叨叨,“爹娘總罵我挑食,沒有阿黃好養活,我很不服氣,
    哎對了,今天我又挨罵了,因為沒有吃掉蘿卜,所以賭氣跑出來,阿黃也被我栓在家裏,
    誰讓它那麽愛吃蘿卜……”
    梁絳不耐地皺了皺眉,“吵死了,誰問你了?”
    安靜了沒一會兒。
    溫時顏又出了聲,“這時候要是阿黃在就好了。”
    梁絳正要嘲弄兩句,一瞥眼發現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