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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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笙笙抬頭,眸子睜大,不管不顧去火盆裏找。
那是吳奶奶給她的,曾親手插在她頭上,給她被的及笄禮,對她說出祝福的話。
“小姐!”周婆子低呼一聲。
餘笙笙像沒聽見,雙手在厚厚的灰中尋找。
燒了一夜紙錢,裏麵的灰中還有火星,燙得餘笙笙嫩白指尖瞬間起了泡。
她似不知疼痛,找到簪子,緊緊握在手中。
儒劍擰眉:“那是殺雪球的凶器,理應給雪球陪葬。”
餘笙笙手指收得更緊,指關節都泛白:“還請郡主留情,把簪子留給我,我保證不戴,不會讓它再出現在郡主麵前。”
蘇知意雙手交握,輕放在膝蓋上:“那妹妹打算,用什麽與我交換呢?”
餘笙笙略一思索:“我房中,不,院中的任何東西,隻要郡主喜歡,都可以。”
“我記得你有好幾隻雕刻的兔子,玉石的,檀木的,還有一隻是白玉鑲嵌紅寶石的。”
餘笙笙數兔,剛回來的時候,無意中提起十三年來從未過過生辰,蘇硯書心疼得不行,第二天就給她搜羅了全京城各種兔子,甚至還有十幾隻不同品種的活兔。
要不是被老夫人堅決反對,說兔子味道太重,聞到就頭疼,不許養,沒準還真能養好幾窩。
活的不能養,什麽木雕,石刻,金銀打造的,都有,蘇硯書送給餘笙笙一共十三隻。
其中有一隻是找雕刻大師做的,光潔白玉,鑲嵌一對紅寶石的眼睛,栩栩如生。
餘笙笙愛不釋手,把它們擺在床頭,每天晚上睡前都要把玩一番。
蘇知意也數兔,曾向餘笙笙討要過那隻白玉兔子,餘笙笙沒有同意。
蘇知意提出用一匹上好月光錦換,餘笙笙說,那是二哥送的心意,補給她的生辰禮,無比珍貴,千金不換。
後來還是蘇硯書送給蘇知意一套金鑲玉的十二生肖,蘇定秦給送一套騎裝、小鹿皮靴,這才作罷。
如今,蘇知意再次提起。
院門外,蘇硯書的腳步頓住。
他也回想起往事,那隻惹了兩個妹妹的白玉兔,還有餘笙笙當時捧緊兔子,膽小又堅定的小模樣。
小小的聲音,說那是二哥的心意,無比珍貴,千金不換。
他不自覺翹起嘴角。
“好。”
他的笑意僵住,以為自己聽錯,就聽院中餘笙笙的聲音再次響起。
清晰,字字砸在他心上。
“好,連同白玉兔在內,十三隻,郡主隨意挑選,全拿走也行,隻要把這支素銀簪子留給我。”
蘇知意微訝:“你當真舍得?你曾說過,那是二哥的心意,千金不換。”
“如今,就為了這支下人戴過的素銀簪子?”
“請郡主成全。”
餘笙笙的話如同耳光,響亮地抽在蘇硯書臉上。
他實在難以相信,這話是餘笙笙說出來的。
她怎麽可以?怎麽能!
“儒劍,去取。”
儒劍進屋,如珠在前麵帶路,幫忙把那些兔子都翻出來,讓儒劍帶走。
蘇硯書忍無可忍,大步進院,一眼看到儒劍手裏的白玉兔子,那對紅寶石的眼睛像是帶著嘲諷的笑。
蘇硯書一把奪過,重重往地上一摔。
“啪”一聲脆響,白玉兔子被摔得四分五裂!
“蘇笙笙,你不配。”
蘇硯書看著她被燎了泡的手指,停頓一瞬,但還是伸出手:“拿過來。”
餘笙笙臉色憔悴,握緊簪子。
蘇知意微抿唇,靜靜看著,一言不發。
她自小練武,耳力不錯,方才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已經聽到蘇硯書來到。
“我說,拿過來。”
“二公子,何必和一支簪子過不去?”餘笙笙行禮,“請二公子成全。”
蘇硯書冷笑一聲,一把奪過簪子,簪尖劃破她手上泡,痛得她渾身一抖。
蘇硯書動作不停,掀開棺蓋把簪子扔進去:“就該為雪球陪葬。”
“你若不服,吳婆子也可陪葬。”
餘笙笙嘴唇緊抿,把話咽回去。
蘇硯書掃她的手一眼:“記住,你自找的。”
轉頭又到蘇知意麵前,蹲下柔聲道:“阿意別怕,二哥再送你幾隻更好看更好玩的兔子。”
蘇知意點點頭:“我聽二哥的。”
蘇硯書心頭無比熨貼,果然,從小養大的妹妹,就是不一樣。
“知意!”
一道聲音自院門口響起,人還未到,一抹更快的影子如風似電而來。
還沒看清楚,餘笙笙已經本能後退,臉色煞白失去血色,也顧不得手上疼痛,下意識緊緊抓住周嬤嬤手臂,渾身緊繃,每一寸皮膚上都泛起雞皮疙瘩。
一條大型犬,衝到蘇知意的麵前,強有力的爪子撐著地,毛色油光水滑,獠牙尖厲,能輕易咬穿人的喉嚨。
“霜白?怎麽是你?”蘇知意欣喜,拍拍狗頭。
她連拍幾下,狗像得到指令,轉身看向餘笙笙。
餘笙笙嚇得後退,渾身都僵硬,金豹豹擋在她身前。
“小姐,別怕,這種畜牲,我一個人能打死倆。”
沈之淵怒道:“放肆!餘笙笙,你殺了雪球還不算,還想縱容這個賤丫頭對霜白無禮?”
蘇硯書見餘笙笙呆若木雞,嘴唇顫抖不敢說話的樣子,微微蹙眉。
“沈之淵,笙笙殺了雪球,我已經讓她為雪球守靈一夜,此事算揭過了。”
沈之淵也愣一下,對這種懲罰意外詫異。
掃一眼狗靈堂和棺材,冷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你這種嗜殺的性子,倒是和孔德昭很配。”
蘇硯書麵色不悅:“你胡說什麽?孔德昭是南順王世子,笙笙與他有什麽相幹?”
“我聽我父親說的,孔德昭要進京來領這一季的軍餉、軍糧和軍械,但這些哪用得著他一個世子親自來?”
沈之淵瞥一眼餘笙笙:“他進京就是來相親的。”
餘笙笙臉色白如紙,身上穿著白衣,黑發輕束,驚人的悄麗。
沈之淵壓下心頭一絲難言悸動,暗道真是便宜了孔德昭。
餘笙笙理智從驚恐中抽出一縷:“相親?與我何幹?”
她怎麽能嫁給別人?
她有喜歡珍視的人,她還要逃出蘇家,與他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