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諾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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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主臥中的寬敞臥榻上,加上了兩隻小枕頭。
兩個孩子都是早早的分出去與奶娘在一間臥房睡了,這還是第一次四個人擠在一張臥榻上。
啟煥還驚魂未定地扯著我的衣角不敢讓父親近他的身,我就讓他躺在臥榻最裏麵,中間隔著我和映淳。
晚間各懷心事的夫妻倆和兩個孩子都躺好了,映淳輕車熟路地蹭過來枕著爹爹的胳膊。
枕過去才想起爹爹做了很過分很對不起娘和弟弟的事,又把爹爹的胳膊往外一推,自己滾回娘親身邊。
蕭承煦幾次想要開口與我說上兩句話,我卻不耐煩地一皺眉頭低聲提醒他:“孩子們都睡了。”
啟煥白天受了大驚嚇,半夜忽然驚厥哭鬧,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把我嚇得麵色發白手足無措。
還好蕭承煦幼時在宮中曾見過太醫為高熱驚厥的承軒醫治,立刻用軟布包了筆杆墊在啟煥齒間,又讓管家快馬加鞭去請相熟的太醫。
幸好不出半刻抽搐便停住,太醫又來施了針開了藥方,熬好了給啟煥喝下去,小孩子就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兩個孩子睡著了,夫妻倆卻驚魂未定地對望著,在昏暗的燭光中久久沉默不語。
我自從生下啟煥傷了根基,比小時候更加熬不住夜,沒一會兒就冷汗漣漣。
蕭承煦勸我安心睡下,自己熄了燭火靜靜地坐在黑暗中為母子三人守夜。
啟煥沒睡多一會兒又噩夢驚醒,半夢半醒中哼哼唧唧地哭著要娘親。
蕭承煦心疼我剛剛睡熟,就用薄毯把孩子裹起來抱在懷裏,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臥房。
“娘親…”孩子在他懷裏小幅度地掙紮。
“煥兒不怕,爹爹在。”蕭承煦耐心地拍著哄著,讓啟煥的小腦袋枕在他肩膀上。
“爹爹錯了,”蕭承煦說到動情處,喉嚨哽咽眼眶酸脹:“爹爹以後…再也不會打你了。”
孩子枕在他肩上又睡熟了,蕭承煦正要轉身走回臥房,卻見穿著寢衣的我靜靜地立在門前。
“星星?”蕭承煦一下子心虛的像做了什麽錯事,慌忙解釋道:“是剛才孩子又醒了,我就哄了他一會兒…”
“承煦,陪我走走吧。”我看著兒子恬靜的睡顏,不禁釋然地長出一口氣。
我肯主動同他說話,就說明事情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蕭承煦連忙把孩子放回臥榻上,在床邊擋了兩個枕頭防止小姐倆掉下來,又抓了一件自己的外袍,幫在門前等他的我披在身上。
兩人一路無言,不知不覺走到了後花園。
“承煦,你說煥兒為什麽會爬到那麽高的樹上去呢?”我仰頭望著那棵樹出神。
蕭承煦順著我目光的方向看過去。
天已經蒙蒙亮了,碩大的樹冠在晨霧掩映中若隱若現。
“…站在那棵樹上能看得到外麵。”蕭承煦忽地靈光一閃,話才出口就緊跟著紅了眼眶。
煥兒隻是想看看王府外的天是什麽樣子的。
而他之所以被剝奪了出門的權力,恰是因為他的父親是蕭承煦。
“明日…可不可以不急著動身?”蕭承煦哽咽著低聲商量道:“淳兒一直說想跟我一起去打一次獵,我還沒——”
“我們不走了。”我伸手輕輕拂去他眼角的淚。
“嗯?”他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我們不走啦!”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而且…我看煥兒也原諒你了。”我好笑地看著驚喜到滿臉傻笑的蕭承煦:“我生煥兒的時候你說過,我們一家四口永遠都不分開了。”
“要想履行這個承諾,隻靠你自己一個人可不行呀。”
蕭承煦一把將我抱緊在懷中,動情地呢喃道:“星星…謝謝你。”
“承煦,我們是夫妻。”我在他側頰上輕輕地點吻了一下:“無論這樣的艱難日子要過多久,我還是願意陪你一起麵對。”
日子看起來就這樣平靜地繼續過下去了,可夫妻倆都心知肚明,啟煥幼嫩的心靈上受到的創傷,縱是在以後千般萬般的補償,也很難再愈合了。
啟煥開始躲著蕭承煦。
他在書房讀書的時候蕭承煦要是進來了,他就立刻收拾東西告退回自己房間去。
蕭承煦每次叫他的名字,他總是會微不可查地瑟縮一下。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無論蕭承煦和映淳吵吵鬧鬧的如何歡樂,他都自己低頭扒飯一聲不吭,若不問到他頭上,他是絕對不發一言的。
隨著啟煥一天天長大,蕭承煦也想盡辦法拉近父子間的關係,但卻一直收效甚微,啟煥愛他敬他,但同樣畏他懼他,加上做了五年的“阿俞”,“小人”和“殿下”的關係,愈來愈像君臣。
蕭承煦偶爾會忍不住問啟煥:“你還為當年打你的事怨爹爹嗎?”
啟煥都是害羞地笑著搖搖頭:“爹爹,那件事我早就不記得啦!”
啟元和啟榮氣走太傅,啟煥與蕭承煦配合使了一招苦肉計,成功讓蕭承煦免於被啟元記恨。
父子二人的關係竟在這機緣巧合之下拉近了一點兒。
三人都受了責罰,蕭承煦特地給了他們幾天假期,讓啟元和啟榮好好休養反省。
次日一早,啟煥也起的很遲,往日蕭承煦起床舞劍的時候,他都已經在自己房中晨頌了。
想必是昨日打重了,夜裏沒有睡好吧。
蕭承煦心懷歉疚地取了藥膏,悄悄推門走進了啟煥的臥房。
啟煥抱著枕頭伏在榻上,睡得很不踏實,額上滿是冷汗,眉頭也緊緊地皺著。
這時候叫醒他怕是容易夢魘,蕭承煦隻好靜靜地守在床邊等著他自己醒過來。
“疼…”啟煥在夢中委屈地低聲呢喃著,淚水一滴一滴順著眼角滑落,沾濕了少年卷翹的睫毛。
這是做了什麽噩夢哭成這樣。蕭承煦心疼的牙關緊咬。
“爹爹…我錯了…我以後都…聽話…”少年的身體猛地一哆嗦,手指緊攥住被單:“我再也…再也不敢了…”
他這個乖巧懂事的讓人心疼的兒子,從來都沒有忘。
蕭承煦心亂如麻地走出了啟煥的臥房。
他欠啟煥的,注定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怎麽?你想起來了?”我一雙含著無限委屈的淚眼直瞪著蕭承煦通紅的眼眶:“後悔了?後悔讓我我懷上你的繼承人,還冒死把他生下來了?”
“那隻是何邵勇的建議。”蕭承煦生怕毫不知情的我傷心太過,壓低了聲音提醒道。
“建議?你若無此心,他們哪來的膽子建議你拿自己親兒子的命去賭?”我根本就沒聽出話中蹊蹺,完全沉浸在義憤中難以自拔。
為了捉內奸把王妃氣出病來可不上算,蕭承煦心中暗暗叫苦,裝作怒不可遏轉身就往外走,想要就此終止這段對話。
“蕭承煦!”我卻追上來一把死死攥住他的廣袖,聲淚俱下地央求道:“你縱是對我有千般萬般的不滿,可你心裏也清楚,煥兒從小到大都是最懂事最聽話的孩子…你想要什麽樣的兒子,他就做的比你想要的還要好…他吃了這麽多年的苦也沒有恨過你怨過你…”
“我求求你…你就當是可憐他…你也為他想一想…他都已經夠苦夠難了,你不要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啊…”
我的哭求聲每一句都像鈍刀子在割他心上的肉,他實在難掩心疼,正把心一橫要向我道出實情,房簷上忽然響起一聲微弱的瓦片滑脫聲。
上麵偷聽的人踩失了腳。
蕭承煦重新冷下聲調,咬著牙艱澀地吐出一句誅心話。
“容星兒,從你如願嫁給我的那天,你就應該想到——這就是你我的命。”
“認命吧。”
他一把掙開我扯著他衣袖的手,掙脫了一個無助的母親最後的希望,推開門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立在門前神色如常地沉聲吩咐門前站崗的士兵道:“讓王妃在這裏好好靜一靜,沒有本王的命令,誰都不能放她出來。”
我本還失魂落魄地低頭愣在原地默默垂淚,卻猝然聽到了房門上鎖的聲音。
“蕭承煦!”我不可置信地撲到門前,那門卻已經死死地關上了。
“我恨你,我恨你!”我徒勞地拍著門板撕心裂肺地哭喊:“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是我需要到豫王府借住一段時間的情況。”蕭承煦眉頭緊鎖地長出一口氣,胸口依然覺得憋悶的要命:“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是你府上養馬的一個下人,剛才一路鬼鬼祟祟從正廳跟著你們到了主臥,耳朵剛貼上窗框就被我領人摁住了。”蕭承軒得意地一抬下巴:“哥,你這一計雖然把我嫂嫂氣個半死,但一下子為我們除掉了一個大隱患,這回哪怕搓板跪穿也算值了!”
“你可真是我親弟弟啊?”蕭承煦不可置信地瞪了蕭承軒一眼,隨即又煩悶地歎了口氣:“離隱患除盡還遠著呢,剛才我和你嫂嫂在房中說話的時候,房頂上也有個人在偷聽。”
“啊?你的意思是,內奸不止一個?”兩人已走出主臥門前很遠,承軒懊惱地回頭望:“那你剛才怎麽不說!現在人肯定跑了——”
“我就是故意放跑他,讓他回去報信的。”蕭承煦諱莫如深地冷哼了一聲:“畢竟,我還有些消息,是想讓宮裏那兩個人知道的。”
“即刻召集王府所有下人,我們來看看另一個內奸是誰。”
除了那個被當場抓獲的馬廄小廝,燕王府中的下人竟都在府內各司其職,一個人也沒少。
“真是怪事!”承軒急得直拍大腿:“哥,你說餘下的那個人是不是當下就混在這些下人裏頭,還沒來得及回宮報信呢?”
“豫王殿下,屬下以為沒有這個可能。”何邵勇沉吟著搖了搖頭:“於內奸來說,當下情況危急,既得了重要情報,同伴又已被我們生擒,在他的同伴招供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之前,他需要背後的主子立刻提供下一步的指令。”
“可是,當下府裏一個人都不缺,你又作何解釋啊?”承軒兩手一攤:“別是我哥聽錯了,剛才房頂上的其實是隻野貓吧!”
蕭承煦麵有慍色地抬起頭來瞪他,忽然靈光一閃。
“承軒,你和何邵勇的馬車都停在府門外吧?”
兩人都是神色一凜。
“哥…”承軒的聲音都因震驚打起了哆嗦:“你的意思是…”
豫王的馬夫不知去向。
“混賬!”承軒懊惱地將遺落在車前的馬鞭擲在地上:“老裴來我府上也有幾年光景了,我一直以為他這人木訥老實…”
“行了,當下沒有時間叫你譴責自己。”蕭承煦攔住了他:“他是經什麽人介紹來你府上做事的,你還記得嗎?我們先要確認他是最近才被人收買,還是從一開始就是被人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
“這我倒是記不清了…”蕭承軒撓著頭冥思苦想:“我平日都是自己騎馬,隻有入宮上朝的時候是坐馬車,老裴駕車技藝高超,又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印象裏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
“他這人有沒有什麽明顯的特征?”蕭承煦仍抱著一線希望看向承軒。
“特征…”承軒感覺自己絞盡腦汁想的頭都疼了,也想不出那常年戴著鬥笠坐在車前的老頭兒有什麽特征——“對了!”承軒眼前一亮:“他額頭上有個大傷疤!常年戴一頂寬沿鬥笠遮著,從沒見他拿下來過,也是有一次起了大風,一下子把他鬥笠掀了起來,我偶然間瞥見的。”
“傷疤?”一段回憶撲麵而來,蕭承煦瞬間驚得瞪圓了眼睛。
那個初識的雷雨夜,他提出與他合作時是這樣說的。
他沒太費力就在下房中找到了那個馬夫,也順順利利將他打暈拖到了客棧外的灌木叢中。
“這人在屋裏也戴著個鬥笠,還真是奇怪…”他不慌不忙地扒下那人的外袍給自己換上,不經意間取下了那人的鬥笠。
“謔!”一道橫於那人額上的猙獰傷疤嚇了他一跳。
那傷疤極寬極長,要不是一直用鬥笠遮掩著,這張臉看上去可真是十分駭人。
他連忙將鬥笠戴在自己頭上匆匆跑開了。
第二日,前往西齊的車隊中,那個晴天也要戴著寬沿鬥笠的怪馬夫準時坐在了車前,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攝政王殿下,”何邵勇也同時想到了一件事:“大梁功臣裴文舉護駕有功,梁以忠貞為賀蘭,因命以氏…”
蕭承煦的心中霎時滿是蒼涼。
“把剛才抓住那人看緊了,給本王嚴刑拷打。”蕭承煦陰惻惻的話語中透著森森殺氣:“務必讓他把賢貞太後的目的和他們下一步的計劃統統吐出來。”
“哥,這又是賢貞太後派來的?!”蕭承軒氣得狠狠一跺腳:“真是最毒婦人心!”
“她這麽多年的所作所為,早就已經把我們當年的情分消磨的一點兒不剩了。”
蕭承煦冷冷扔下這句話,憤然拂袖離去。
庭院中擺著的箭靶子是用一盤麻繩裹上漿糊,再用油墨和朱漆上色製成的。
父子三人協作製成這個箭靶子的時候都搞了滿手滿身的油墨,做到最後推舉啟煥在正中央用朱漆畫一個圓圓的靶心。
“弟弟畫的小一點!”映淳站在他身後興致勃勃地吆喝:“靶心比演武場上的做的小些,啟煥的射功就會練得比那幾個笨蛋皇兄都好!是不是啊爹爹?”
箭靶,小弓,木劍,都是他當年親手給兒子做的,每一件啟煥都愛惜的不得了,每日練完功都用軟布包好妥當地放回箱子裏。
至於那些做給淳兒的,今天做好明天就弄壞,修好了後天又弄丟…蕭承煦氣得幹脆就不給他這馬大哈女兒親手做了,至今依然還留在映淳手裏的紫月刀和柘木弓,都是她磨了他好久討要來的,好歹還餘下這兩件能讓她稍愛惜些的。
沒成為“阿俞”之前,燕王府的天井就是啟煥的演武場,蕭承煦就是手把手教授啟煥的師父。
但偶爾蕭承煦一個看不住,映淳這個狗頭軍師就衝上來一頓天馬行空的瞎指導,還自信滿滿地覺得她的練法最有效果。
“弟弟你每次射箭的時候,就把靶心想成你最討厭的人。”有一次啟煥在院裏練習射箭的時候,映淳又毛遂自薦跑過來指導。
啟煥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地抬頭看向映淳:“姐姐,我沒有最討厭的人。”
如此幹淨如此善良的一個孩子,為何總是有人提防著他,為何總是有人想害他?
這永遠對他蕭承煦不公的天命,毀了他一個人的人生還嫌不夠,還要牽連他的家人與他一同受苦。
蕭承煦揮起長刀指向庭院中那個用了多年的箭靶子。
它從盛京跟著他們一家搬到了長安,在庭院裏風吹日曬,捆紮結實的麻繩圈已包了漿,辨認不出它本身的顏色了。
隻有當中的一點紅,這麽多年過去卻依然還是鮮亮的。
兩個孩子用刷子蘸了朱漆嬉笑著爭搶著一層層在上麵加深顏色的時候,我出門逛街回來,一進門就看到走之前還幹幹淨淨的父子三人搞得泥猴兒一樣,氣得我把腰一叉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訓的一大兩小三個人垂頭喪氣的。
我訓著訓著,越看他們三個這滿身滿臉的油墨越好笑,蕭承煦本來比兩個孩子身上幹淨多了,但是前衣襟上被淳兒這個小淘氣包印了兩個小手印兒,莫名的多了好些童趣。
我忍笑忍的麵頰通紅,本來跟弟弟一起沁著頭站著的淳兒轉了轉眼珠,忽然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娘親要笑了!”
我一下子破了功,一家四口笑成一團。
蕭承煦跑上前一把摟住我的纖腰壞笑著喊女兒:“快給你娘親身上也印兩個黑手印兒!”
現在他們一家四口已經好久沒有團聚過了,像那樣其樂無窮的生活,似乎也一去不複返了。
因為孩子們都長大了,更因為那該死的“誓保吾皇,不生異心”。
他死死地盯著麵前的靶心,其中像燃燒著熊熊烈火。
最討厭的人?
蕭承睿。
蕭啟元。
賀蘭茗玉。
他握刀直刺,利刃貫穿靶心。
蕭承煦猛地從靶心拔出利刃,借著胸中怒火拚盡全力向下劈去——
手起刀落,整個箭靶應聲被劈成兩半。
他和那個女人,也該做個了斷了。
蕭承軒和何邵勇急匆匆走來,蕭承軒苦著臉埋怨:“哥,你還有心情在這裏耍刀!那小子嘴巴極嚴,什麽都不肯說!這要不是你說要留活口,我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殺也輪不到你來殺。”蕭承煦接過侍女遞上來的熱帕子擦了擦自己滿頭的汗:“不肯說,就說明真的知道些什麽,那就自然會有不放心的人,回來殺他滅口。”
“哥,你是說老裴還會再回來?”蕭承軒立馬又有了精神:“他要是敢回來我生吃了他!竟敢潛伏在我府上要壞咱們的大事——”
“你省省吧,那把老骨頭沒什麽好啃的。”蕭承煦瞥了他一眼忍笑揶揄道:“一會兒可別忘了把你今天的藥喝了。”
說到吃藥蕭承軒立刻泄了氣,閉了口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殿下,屬下還是有些擔憂。”何邵勇蹙眉道:“我們故意抓一放一,以賢貞皇太後的計謀和盤算…會不會猜疑我們是故意而為之?”
“她一定會有所猜忌。”蕭承煦冷哼一聲:“所以我們凡事都要想在她前麵。”
“耳聽為虛,那麽眼見便可為實了。”蕭承煦大步向前走去,承軒和何邵勇連忙跟在後麵。
“哥,咱們現在隻是放出咱們要屯兵永安城的風聲,可並沒有什麽切實的行動讓賢貞太後看見呐!難道為了讓她相信,我們還真要調兵遣將前往永安城不可嗎?”
“有比那更容易更直觀的方法。”蕭承煦走到主臥門前,低聲吩咐守門的士兵道:“門打開。”
承軒和何邵勇以為推開門就會立刻聽到燕王妃的河東獅吼,都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蕭承煦卻鬆鬆爽爽跨進大門,回頭招呼他們道:“都進來。”
“這,這你得獨自麵對啊哥,這時候不帶叫人給你撐場子的!”承軒往何邵勇背後一躲,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往裏挪。
從茶桌前驚慌失措站起來的人居然是穿著我衣袍的紅秀。
“王妃去了多久了?”蕭承煦卻仿佛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地看著她問。
“去了…少說也有半個時辰了。”紅秀還瑟瑟地不敢抬頭。
“她扮成侍女模樣,肯定不會坐馬車,我派去暗中保護她的人想是不會跟丟了,”蕭承煦輕歎了口氣無奈道:“快起來吧,這銅青外袍王妃極喜歡的,仔細別弄髒了。”
“哥,嫂嫂自己一個人這是去哪兒了?”承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今天他哥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呀,螳臂當車,孤身去救兒子了。”蕭承煦苦笑一聲:“正好,她在宮中一露麵,既告訴了賀蘭茗玉我當真有反心,同時也告訴了啟煥,他的行動可以開始了。”
啟煥陪蕭啟元商討完一天的政務,獨自走在回賞明宮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