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比烏斯無疑是個好苗子，在孟弈教導過的‘學生’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那一批，肯定不至於淪落到兩儀式「最佳員工序列」的下場。
    “可以，那今天我來教你第一堂課，讓你認知「崩壞」的含義，讓你明白「崩壞」的危險，讓你知曉「崩壞」的潛力。”
    元素力軟弱無力，崩壞能無所不能。
    「虛數之樹」把「虛數能」轉化成專供「30版本文明時代」的「崩壞能」。
    偽多元怪物傾家蕩產的投資項目，把握不住機會可不行。
    孟弈摁了摁遙控器，放大了投影設備的畫麵，並取消了關於鮮血、殺戮、死亡的屏蔽。
    前線戰場，「審判級崩壞獸」大開殺戒。
    十多倍音速的基礎移動能力，天空、大地都是純白之龍的主場。
    純白之龍僅僅是飛行過程中掀起的餘波，就堪比無差別的超聲波武器。
    什麽衝鋒槍、狙擊槍、機關炮這類尋常動能武器，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體長上百米的巨龍隻需一個俯衝，往往就可以衝垮一個陣地。
    引起的連鎖反應，讓未曾跟個體偉力怪物交鋒過的現代化軍隊苦不堪言。
    硝煙彌漫的戰場，血與火無休止蔓延。
    生命在此刻徹底成了一串冰冷的數字。
    沒法打也得打，執行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穆大陸諸國擺明了要用人命拖延時間，收集「審判級崩壞獸」的數據、消磨這頭怪物的體力。
    純白龍獸張口凝聚紫黑色光束炮，能量吐息像是清掃地麵的掃把，抹去了天空中大片戰鬥機。
    科技文明集群轟炸的火炮，打不破巨獸體表的崩壞能屏障，隻能起到進一步激怒怪物的作用。
    即便如此，人類文明也心滿意足了。
    穆大陸邊陲的十幾萬平方公裏的土地，在人類文明各大經濟體掌權者的心中，早就從地圖上抹去了存在。
    隻要能把「審判級崩壞獸」限製在這裏，隻要找出「審判級崩壞獸」的弱點。
    人類文明的戰略級核武集群轟炸，就會讓這頭怪物體驗體驗什麽叫恒星之輝！
    慈不掌兵、義不養財、善不為官、情不立事、仁不從政。
    能混到人類文明高層，雖然他們有長生的貪念，但絕對沒有優柔寡斷的說法。
    為了殲滅這頭肆虐的龍形天災，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可以接受！
    戰後清掃戰場、收集的「審判級崩壞獸」身體組織，足以彌補付出的慘重損失。
    “嘔——！”
    慘烈的戰鬥畫麵，讓年僅九歲的梅比烏斯跪在地毯上使勁幹嘔。
    她兩天沒吃東西導致胃部空空如也，吐出來的隻有酸水。
    孟弈沒有整亞撒西的廢物養成，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翹著腿坐在沙發上的孟弈，瞥了眼嘔吐到雙目充血的小女孩。
    孟弈端起杯子輕輕抿了口殷紅如血的酒水，語調平淡道：“課堂提問，你覺得誰會贏？”
    梅比烏斯強打精神，使勁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腦袋，泛紅的眸子死死盯著戰鬥直播。
    “人類會贏！”
    畫麵中，輪番消耗戰讓沒有腦子的「審判級崩壞獸」損耗過大，堅固的崩壞能屏障僅剩薄弱的一層。
    “那賦予這隻大蜥蜴人類天才級別的智慧，並給予祂超越人類科學範疇的神異能力，結局又當如何？”
    “神異能力，理解成引發海嘯、颶風、地震、火山爆發，甚至是操縱人類的心智，從內部破壞人類的基因鏈之類的基礎貨色吧。”
    聽到孟弈的提問，梅比烏斯的瞳孔猛然一縮。
    她稍稍聯想那個畫麵，就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野獸驅動的本能→人類天才級別的智慧，再加上奇詭的手段，這是史詩級增強！
    “白先生，我接觸的知識太少，但以畫麵中穆大陸軍隊的應對方式，我可以判定人類文明輸定了。”
    “或許是五年，或許是三年，也或許是更短暫的時間，這顆星球就將再無人類這個族群。”
    孟弈不置可否，又問道：“那再賦予大蜥蜴偽裝成人類的外形，並收放自如的約束自身能量，可輕鬆混入人類群體，結果又該如何？”
    “人類必敗，敗亡的時間能壓縮在幾個月內。”
    梅比烏斯幹瘦的小手使勁攥住地毯。
    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該怎麽解決一個藏匿在人類文明內部的怪物。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動搖內部根基的破壞，遠比外部強攻造成的破壞要嚴重的多。
    小梅比烏斯突發奇想：“白先生，人類能否也利用「崩壞」來獲得進化呢？”
    “比如說讓人類族群集體進化，都擁有媲美那隻怪物的力量。”
    如此之小的年紀，如此短暫的時間，梅比烏斯就有了類似「融合戰士計劃」的想法，這一點難能可貴。
    “思路不錯。”
    孟弈給予掌聲鼓勵。
    畫麵中「審判級崩壞獸」的能量儲備降到低穀。
    用衛星實時監控戰場的軍事指揮部，果決動用上百枚超大當量的戰略核武。
    藏匿在深海中的核潛艇發射洲際導彈。
    二十多倍音速飛行的導彈，像是一把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轟——’
    ‘轟——’
    絢爛的蘑菇雲升騰，熾熱的洪流擊潰了「審判級崩壞獸」的屏障。
    恒星之光點燃夜幕，體長上百米的純白巨龍被死死釘在大陸邊陲。
    熱浪滾滾，輻射肆虐。
    上百枚沙皇氫彈級的戰略核武，引起的地動山搖之景讓幾百公裏之外的、孟弈和梅比烏斯所在的城市也輕微搖晃。
    穆大陸的大陸架板塊，也因此偏移了十多厘米。
    第一隻「審判級崩壞獸」死了，人類文明為此付出了十幾萬士兵的生命，也是十幾萬個家庭的崩潰。
    超高烈度的核汙染如此接近海岸線，後續造成的汙染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為了擊殺一頭四階初的個體偉力者，穆大陸諸國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慘烈。
    ……
    “咱們開始開學第一課的後半堂。”
    孟弈摁了摁遙控器，黑白斑點的畫麵轉瞬變成了各個地下人體實驗研究所的內部場景。
    “你能想到利用「崩壞」，那些屍餐素位、渴望長生的掌權者，當然也會想到這一點。”
    “咱們用數據說話，這個看起來比較直觀。”
    畫麵再次演化，孟弈貼心的配上了圖片。
    針對「崩壞」的人體實驗，羅列出冰冷的一串串數據，和一張張血肉模糊的照片。
    迄今為止，除了極個別具備「崩壞能適應性」的個體勉強存活，剩餘參與實驗的實驗體無一例外都變成了怪物。
    成功個體也沒落得好下場，要麽心智變得狂暴，要麽身體出現結晶化痕跡，壽命上限斷崖式降低。
    “課堂提問，小梅比烏斯，你說人類文明的戰爭潛力有多少？”
    “若每個月都有一頭「審判級崩壞獸」降臨，人類文明能堅持多久？”
    “人類文明能承受得住這種十萬分之一的成功率嗎？”
    “而且，改造的個體還都是劣質品，不具備對抗那頭「審判級崩壞獸」的力量，這筆買賣是虧還是賺？”
    進行人體實驗的研究所，內部的畫麵比戰場還要殘酷。
    實驗體淒厲的哀嚎聲從擴音設備傳出，精準無誤的傳入梅比烏斯的耳畔。
    “嘔！！”
    梅比烏斯劇烈幹嘔，現在的她連酸水也吐不出來了。
    連續鮮血淋漓的四個問題，直擊梅比烏斯稚嫩卻堅韌的心靈。
    她快速思考該如何回答，卻聽孟弈不疾不徐道：“我來告訴你。”
    “現階段，這顆星球上人類文明的男女老少加起來，一共隻有80億。”
    “以人類種族的繁衍周期，一個幼兒成長到一名合格的戰士要20年。”
    “十萬分之一的成功率，就算刨除改造的時間，20~50歲個體都算上，人類文明也隻有40000名劣質品。”
    “一個月一頭怪物的降臨頻率，人類文明哪怕不斷吸取作戰經驗，也最多隻能堅持年。”
    殘酷的現實擺在麵前，梅比烏斯找不出反駁的餘地。
    真要是按照孟弈這麽說的話，人類還是擺出個舒服的姿勢等死吧。
    “需要改變！”
    “社會製度需要改變！人類繁衍方式需要改變！人類的技術需要改變！”
    梅比烏斯思考了許久，最終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對抗「崩壞」並非兒戲，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想戰勝「崩壞」、完成「文明」的進化，道德的枷鎖第一個就得拋棄！
    隻有對自己狠，才能對別人更狠。
    不然還是滾回象牙塔玩泥巴去吧。
    “很好，第一堂課結束了，看來你已經初步明白了什麽是「崩壞」。”
    孟弈關閉投影設備，對於優秀的學生，他不吝惜給予嘉獎。
    “先吃早飯，吃完飯咱們離開這座城市，開始你為期十年的成長之旅。”
    孟弈扶起梅比烏斯，帶著學生來到了餐廳。
    餐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食物，這些食物梅比烏斯別說看了，她聽都沒聽說過。
    本該美味的食物，梅比烏斯吃起來卻味同嚼蠟。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血腥殘酷的畫麵，實在沒有吃東西的心思。
    “白先生，我不餓。”
    慢悠悠喝茶的孟弈抬眸瞅了眼臉色蒼白如紙，身體瘦的跟麻杆一樣的女孩。
    孟弈不鹹不淡道：“吃，我不喜歡有人忤逆我，咱們也沒熟悉到那種地步。”
    “以你現在的碳基生命形態，進食是攝取營養不可或缺的途徑。”
    小梅比烏斯癟了癟嘴，弱弱道：“是，我知道了。”
    ……
    帶著學生吃了頓飯，孟弈領著梅比烏斯離開了這間豪華套房。
    軍事管控的都市影響不到仿若幽靈的兩者。
    教導知識之前，得先培養學生的思維方式。
    兩人一路走來，梅比烏斯看到了參戰隕落軍士的家庭，看到了飽受「崩壞病」侵蝕的感染者，也看到了明星演唱會之類的謳歌繁榮，更看到了高層掌權者實行信息封鎖的態度。
    兩年半的時間一晃而過。
    孟弈感覺火候差不多了，於是帶著梅比烏斯離開穆大陸、來到了社會秩序相對穩定的神州之地。
    “上學去吧，7年半的時間取得至少兩個博士學位，能做到嗎？”
    神州滄海市的一間中學門口，孟弈跟其他送孩子的家長一樣，一手提著墨綠色的小書包、一手給梅比烏斯整理了下柔順的發絲。
    11歲的梅比烏斯比9歲那會長開了不少，起碼不是營養不良的小蘿卜頭了。
    “白先生，您為什麽不教我？”
    身穿幹淨整潔的校服的女孩咬了咬嘴唇，她不明白為何什麽都懂的老師，卻什麽都不肯教她。
    兩年多以來，梅比烏斯發現孟弈的外貌沒有任何變化，這一點有違人類生命的生老病死定律。
    “每個人的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我能替你走嗎？”
    “我的確知道很多，但我知道的並非適合你的。”
    “幫你學會各國語言，補全你拉下的小學課程，拓寬你的眼界，莫非這些還不夠嗎？”
    孟弈刮了刮小梅比烏斯的瓊鼻，打趣道：“難不成非要我把飯嚼碎了喂到你嘴裏，這樣才是你認知中的‘教導’？”
    梅比烏斯臉頰微紅，一巴掌拍開孟弈作怪的手。
    “那，我可以叫您一聲師父嗎？”
    孟弈搖了搖手指，拒絕了女孩這點小願望，“不可以。”
    “在你達到我製定的標準之前，‘師父’這個詞匯是不行的。”
    “標準是什麽？”
    梅比烏斯有些不甘心，仰起頭倔強的盯著孟弈的眼睛。
    孟弈半開玩笑道：“定個約定吧，什麽時候你能讓我刮目相看，那什麽時候我就是你的師父。”
    少女的臉說變就變。
    唯有在這個整天‘無父有我’的混蛋麵前，梅比烏斯的臉上才藏不住情緒，因為她不想隱藏。
    梅比烏斯唇角微微上揚，眸子裏閃過計謀得逞的笑意。
    女孩舉起白皙的右手、翹起小拇指，很是幼稚的說道：“那咱們拉鉤！誰不信守承諾誰是蛇！”
    “小屁孩，幼不幼稚啊。”
    孟弈嘴上吐槽著梅比烏斯，也跟幼稚的小女孩拉了拉鉤。
    “上學去吧，放學我來接你。”
    梅比烏斯扮了個鬼臉，拿著銘刻「莫比烏斯蛇」的書包蹦蹦跳跳的跑進了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