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這一世,願君千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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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梁宅一百多米的巷外。
    “殺!!”
    賊人提著刀槍劍戟,從各個角落出來,大多數是桓家的子弟,修煉武功,蟄伏多年,終於找到報仇機會。
    劉義符手持亢龍鐧,每一次揮鐧,必將砸死一個人。
    檀道濟雙持刀劍,宛如兩個人。
    今日皇帝舉行秘密活動,因此帶的人不多,兩人帶領十餘名禁衛,被上百人圍攻,一時間心有餘力不足。
    檀道濟一邊殺人,一邊對劉義符說道:“義符,我負責殿後,你先離開。”
    劉義符關乎著南朝國運,大宋霸業,不能有一絲閃失。
    聽到檀道濟的話,劉義符明白輕重緩急,鄭重點頭,準備離開。
    嘩!
    此時,牆頭翻過一道人影。
    此人頭發漆黑,麵目蒼老,身著仙風道骨之袍,手持三尺長劍,施展著各種武學。
    他閑庭信步,劍光猶如穿花蝴蝶,每走一步,必定帶走一條人命。
    偶爾用手扣在高手的腦袋之上將其殺死。
    “師父!嶽丈!”
    劉義符震驚萬分,內心激動無比。
    時隔多年,師父再次出現,一舉平定江山。
    與此同時,柳莊眾人支援過來。
    梁景明赤著上身,膚色淡金,好似金剛不壞。
    砰砰砰!
    赤手空拳,刀兵落於身上,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時年四十多的謝靈運開始出現,此人武功已大成,身法縹緲,場上隻見其幻影,而不見真人。
    每一次停下,必有匕首收割性命。
    眾人皆被梁嶽的神功所驚歎。
    “當世第一高手也。”劉義符感歎道。
    不愧是大周天武學的開創者。
    當世第二高手,當為梁嶽之子景明。
    金剛不壞,刀槍不入,鐵拳無敵。
    很快,眾人三兩下解決敵人。
    梁嶽吸了大概一百年的內力,目前,扣掉用的內力,天師印內共有四百年內力。
    他停下來,麵上帶著偽裝麵具,與眾人相見。
    “父親!好久不見!”梁景明笑道,“母親呢?”
    “英台這會應該已經到家了。”
    劉義符等人圍了過來,說:“嶽丈,你又變強了。”
    “不必多說。”梁嶽懶得與眾人寒暄,開始安排事宜,“大哥已逝,義符連夜趕往建康。檀道濟,你率領三千部曲以及長樂派門人護衛。”
    “到達建康,先秘不發喪,以徐羨之、檀道濟、傅亮、謝晦為輔政大臣,穩定朝堂中央,掌握兵權。隨後再對其他人清算。”
    劉義符麵色凝重,拱手道:“是!”
    說罷,他們不敢停留,將劉裕屍身放入禦駕,如往常一般駕駛,趕往建康。
    而劉義符等人騎著快馬,先一步趕路。
    做完這一切,梁嶽才有空看向眾人,歎息道:“十三載未見,諸位可安好?”
    “一切安好。”梁景明笑道。
    “塢主,我們等你很久了。”謝靈運氣質成熟許多。
    身為當世文壇第一人,極少人知曉他內功高手的一麵。
    “回去!”
    眾人騎馬歸家。
    天色漸明,東方泛起魚肚白。
    行路遲遲,載渴載饑。
    梁嶽望著熟悉街道,內心百味雜陳。
    六十歲後,神魂衰退開始。
    神魂衰退是比真氣衰退還要可怕的事,真氣衰退是“虧空”,神魂衰退乃是“扣上限”。
    此乃神魂根基淺薄所致。
    梁嶽的神魂比普通人強一點,但也不是強得過頭。
    往後的歲月,實力再無進一步的可能,唯有不斷地衰退。
    若非自己是屍解仙,下一世還有屍解重生的可能,否則自己早就像劉安那般自殺了。
    真氣上限一百縷變為九十九縷、九十八縷……。
    直到最後變成普通人為止。
    “好在拿到天師印,晚年儲存真氣,還有護道之法。”梁嶽心想。
    除了天師印,還有自己的兒子幫忙護道。
    兒子練成金剛不壞神功,至少是南朝第一高手。
    柳莊塢堡高手如雲,不怕賊人進攻。
    總而言之,以後安享晚年即可。
    來到塢堡大門。
    “終於回來了……”
    推開大門,一切似乎和往常一樣。
    除了江潭寥落,柳葉飄絮。
    除了故人樣貌蒼老,不複當年。
    梁景明在一旁說著這些年的變化。
    “六年前,王凝之病故、一年後謝道韞病故;謝玄前輩消失不見……八年前,外公病故、兩年前外婆病故……”
    聽聞嶽丈嶽母逝世,梁嶽長歎一聲。
    他們活了七十多,也算是高壽了。
    隻可惜未能一見。
    青山園內,繁華不再,故人已去,一切顯得冷冷清清。
    忽然,一陣吵鬧聲打破了寂靜。
    原來是祝英台與女兒梁鶴雲和兩個孫子玩耍。
    “爹,老大是梁仁,老二是梁義,老大比較聰明,老二像小時候的我。”梁景明不好意思道。
    “原來如此。”
    梁嶽上前抱起小孫子,梁義很是害怕,一動不動,小心翼翼打量著這個陌生老頭。
    “來,仁兒過來拜見爺爺!”
    蕭獻容招呼著大兒子,隨後前來見禮。
    “不必多禮。”
    梁嶽笑著擺手。
    以後的事情交給後人,自己安享晚年,準備屍解即可。
    這一世,就差不多這樣吧。
    “景明,再開一次青山宴吧。”
    “行,我這就通知眾人。”
    梁嶽回到老房子住下,妻子祝英台跟在身後。
    兩人通過窗戶望著窗外的景色,梧桐園的深秋梧桐。
    祝英台不由得感歎,笑道:“看著成長的小孩子,感覺自己變得年輕不少。”
    “人就是這樣,血脈的延續,何嚐又不是一種長生?”
    世人皆有長生大道,立功立德立言,普通人娶妻生子,將自己的血脈遺傳下去。
    很快,梁嶽歸來的消息傳遍三吳。
    一時間,當年的老人全部接到消息,並且快速趕來……。
    解空、祝雄台、葛玄圃、許淨明……。
    蓬萊丹室內。
    梁嶽翻閱著兩副丹方,一丹名為飛天丹,另一個名為鐵骨丹。
    此乃上古時代流傳的練功丹藥。
    桌案之上擺著一顆顆金燦燦的丹丸。
    “材料也對了,手法大差不差,為何沒有這些效果?”
    梁嶽思索萬千。
    莫非是靈氣消散,導致神異材料失去靈性?
    “想想也是,以前煉丹總是有什麽千年人參、地脈之火、靈眼之水,紫金……”
    在靈氣時代,靈氣培養了不少靈氣靈植,此種靈物用來煉丹,賦予修士們快速修行的增益。
    畢竟在那個時代,修煉並非隻有按部就班的途徑,往往一枚丹藥,即可令人省去十年苦功。
    “或許在仙神遺跡內部,方有這類上古神物了。”
    想到這裏,梁嶽有些頭疼。
    第一世八十命格。
    第二世一百二十命格。
    第三世一百八十命格。
    第二世一百二十年壽命,著實令人頭疼。
    上古屍解仙肯定不是這麽修煉的,肯定有對應的靈丹妙藥縮減命格。
    看來隻能寄托於盜墓了。
    “算了,下一世的事情,交給下一世處理。”
    梁嶽將有價值的法術收納進山鬼玉佩。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梁嶽抬頭一看,竟是臉盆大小的草龜。
    草龜看向自己的目光,眼神充滿了委屈。
    梁嶽一拍腦袋,笑道:“差點把你忘了,對不住。”
    出門一十三年,忘了家裏還有個草龜。
    不對!
    地下室的司馬道子!
    梁嶽驀然想起來。
    自己離開之前,大概拿了十年份的辟穀丹,這家夥該不會餓死了吧?
    司馬道子可是有一百年的內力。
    嗖!
    梁嶽心念一動,急忙運使神通,消失在原地。
    地下室。
    油燈昏暗,一缸鯨魚油見底。
    重重鎖鏈之下,一人蓬頭垢麵,長發拖地,指甲三尺。
    嗖!
    梁嶽捧著長明燈出現,室內明亮如白晝。
    司馬道子抬起頭,聲音沙啞,苦笑道:
    “你來得倒是時候,再晚一點,我可就死了。”
    原來司馬道子早就意識不妙,肚子餓了,先餓幾日再吃丹藥,如此省出兩三年的辟穀丹。
    一枚辟穀丹可辟穀一個半月。
    “沒死就好。”
    梁嶽笑道,上前摸著司馬道子的腦袋。
    “你幹什麽?”
    司馬道子一臉疑惑,忽然感覺頭頂傳來吸力,自己的內力迅速流逝。
    “盜天功?你竟然改進了盜天功?”
    司馬道子驚駭非常,此人的內功,竟到了這種程度?
    梁嶽並沒有一下子吸幹,而是分兩天吸收內力,保留此人性命。
    看著變成廢人,走路都困難的司馬道子,梁嶽笑道:“你自由了。”
    “什麽?”
    從此,後山石泉子鮑靚墓邊,多了一個孤寡老人。
    與玄武相伴,金烏相隨。
    此人生命的晚年,梁嶽不願再折辱。
    尊重敵人,亦是尊重自己。
    關押二十年,暗不見天日,也算是對他的懲罰了。
    青山之宴。
    故舊來齊,群賢畢至。
    眾人早已年老,風華不減當年,有的正值壯年。
    還有人抱著剛出生的孫子。
    鮑乾早已不是管家,如今的管家是鮑成之,鮑乾的二兒子,大兒子啟之是永嘉太守。
    “塢主,你總算回來了。”曾經的東門遊俠鮑乾白發蒼蒼,懷中抱著一個嬰兒,老淚縱橫。
    “好久不見。”梁嶽笑道,他上前捏了捏孫子的臉蛋。
    “不到半年吧?”
    “三個月大。”
    “叫什麽名字?”
    “鮑照。”
    “好名字……小孩子不能吹風,去裏麵。”梁嶽笑著離開,前去招呼眾人。
    “淨明、玄圃、好久不見。”
    “塢主……”
    宴會開始,絲竹禮樂,妙不可言。
    梁嶽有些勞累,靠在一旁大樹休息。
    想當年,樹上總是莫名其妙出現謝玄的身影,如今這老家夥也不見人了。
    嘩!
    此時,一陣風吹來。
    樹梢之上出現熟悉的人影。
    白發白眉,道袍飄逸,氣質若仙。
    “老朋友,你終於來了。”梁嶽笑道。
    “你也來了。”謝玄麵色冰冷,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先吃飯吧。”
    至交總是無言。
    宴會開始,曲水流觴。
    梁嶽久違賦詩一首:
    “翦彩贈相親,銀釵綴鳳真……願君千萬歲,無歲不逢春。”
    “好!”
    一旁的角落,謝靈運記下這一首詩,臉上的笑容從未改變。
    熟悉的感覺,終於回來了。
    “天下才氣共有十鬥,塢主,我給你分半鬥吧。”
    青山之宴,曆經多年,依然被人牢記。
    宴上有書法名帖、千古詩篇、亦有謝玄這種拯救衣冠的豪傑、梁景明、許淨明、葛玄圃此類武道大師,道教高人。
    曆史書上,定有他們的一頁。
    宴會結束,眾人相繼離去。
    謝玄背上行囊,向梁嶽告別。
    “去哪?”梁嶽與謝靈運站在一起。
    “天涯海角,無處不去。”謝玄別過臉,不願看到離別。
    此次一別,此生不能相見。
    謝玄生得壯烈,性格高傲,不願家人朋友看到自己死後淒慘模樣,不如尋一處地方獨自埋骨。
    梁嶽沒有挽留,而是笑道:“道友保重。”
    “保重!”
    八十三歲的謝玄再次踏上征程。
    這次不是北伐,而是南歸。
    願君千萬歲,無歲不逢春。
    “爺爺保重!”謝靈運眼含熱淚,目送爺爺離去。
    喧囂不再,謝靈運回去深深記下今日見聞。
    或許,當一個見證一切的史官,也不是快樂逍遙之事。
    夜幕低垂,冬去秋來,歲月寧靜。
    轉眼過去三年。
    元嘉三年春,梁嶽六十三歲,司馬道子已死。
    青山園中,小孩奔跑嬉鬧,歡聲笑語。
    院中多了兩個孩子,鮑照、蕭道成以及梁景明三子梁信。
    梁嶽與祝英台坐在水榭之內,祝英台悄悄摘下偽裝蒼老的麵具。
    容顏與雕欄玉砌雕像交相輝映,不減當年。
    “太美了,誰能想到你是六十歲的老太婆。”梁嶽笑道。
    “滾……”
    隨著神魂衰退,鳳凰還丹也維持不住容顏,梁嶽真實的樣貌已是四十歲左右,若與祝英台站在一起,仿佛像是父女。
    “今晚要不要來一次?”
    祝英台羞澀低頭。
    不說話就是默認。
    ……
    三年來,天下太平。
    建康宮,太極殿。
    時年四十四歲的劉義符完全掌握朝廷。
    徐羨之、謝晦、傅亮坐鎮廟堂。
    自己的妻子鶴雲掌握著一支暗中武者勢力,隸屬皇帝,監視群臣,此勢力簡稱黑衣使者、黑衣衛。
    至漢武以來,華夏大地又出現令人聞風喪膽的特務機構。
    民間私底下將劉義符稱為漢武再世。
    “驅逐胡虜,恢複華夏!”
    劉義符下達百年來最大的一次北伐令。
    元嘉三年,南朝動員,漢軍北伐。
    梁嶽家中靜觀曆史,獨立世外。
    梁嶽已做好屍解準備,剩下隻待享受這一世,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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