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08章 我開心,就不怕有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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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驍抬頭看了看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吳王朱橚......”
    他輕聲自語,“今晚咱們就好好‘敘敘舊’。”
    暮色四合,杭州城的街巷漸漸被夜色吞沒。
    江臨站在吳王府門前,抬頭望著那兩盞描金紅燈籠在晚風中輕輕搖曳,將吳王府三個鎏金大字映得忽明忽暗。
    “師父...”
    戴思恭地扯了扯江臨的衣袖,花白胡子在燈籠光下微微顫抖,“咱們真要進去?”
    作為醫者,戴思恭雖然是太醫院的院使,但是他對這種場合是不習慣的。
    江臨沒有回答,隻是整了整身上那件素色錦袍。
    袍子是用上等杭綢裁製,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卻出奇地沒有任何紋飾,樸素得與王府的奢華格格不入。
    “江兄!”
    一聲清朗的呼喚從府門內傳來。
    隻見一位身著杏黃色蟒袍的年輕男子大步走來,腰間玉帶在行走間叮咚作響。
    他麵如冠玉,眉目間與朱元璋有七分相似,卻多了幾分書卷氣。
    “殿下。”
    江臨拱手行禮,聲音不卑不亢。
    朱橚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扶住江臨的手臂:“江兄何必多禮!”
    他笑容燦爛,眼角擠出幾道細紋,“自京城一別,小弟日夜思念江兄風采。聽聞江兄遠征倭寇大勝而歸,小弟本欲即刻進京道賀,奈何封地事務纏身...”
    江臨嘴角微揚,任由朱橚握著自己的手腕。
    他能感覺到這位王爺掌心微濕,脈搏比常人快了幾分。
    “殿下客氣了。”
    江臨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江某不過盡臣子本分。”
    朱橚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又堆滿笑容:“江兄過謙了!快請進!”
    他側身讓路,目光掃過江臨身後的戴思恭和趙明輝時,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這兩位是...”
    “太醫院院使戴思恭,浙江布政使司右參政趙明輝。”
    江臨淡淡道,“都是為賑災出力的功臣。”
    朱橚臉上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如常:“原來是戴院使和趙大人!久仰久仰!”
    他熱情地招呼著,卻始終與二人保持著距離,“一同入席吧!”
    踏入王府大門,眼前的景象讓戴思恭倒吸一口涼氣。
    漢白玉鋪就的甬道兩側,數十名侍女手持宮燈肅立,燈光將整條甬道照得如同白晝。
    遠處傳來絲竹之聲,隱約還有女子嬌笑。
    趙明輝跟在最後,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
    那裏藏著一本油紙包裹的賬冊。
    他的指尖觸到紙張粗糙的表麵,想起疫區那些餓得皮包骨的孩子,眼中閃過一絲憤恨。
    “江兄請看。”
    朱橚指著甬道盡頭的水榭,語氣中帶著炫耀,“這是小弟仿照父皇的奉先殿所建,雖不及萬一,卻也費了些心思。”
    水榭四角懸掛著琉璃宮燈,將整個建築映照得金碧輝煌。
    榭內早已擺好宴席,十二名樂伎在屏風後撫琴吹簫,曲調悠揚。
    江臨的目光掃過水榭中央那張紫檀木圓桌。
    桌上擺著二十四道菜肴,有清蒸鰣魚、紅燒熊掌、蜜汁火方...
    都是難得一見的珍饈。
    他的視線在那些精致的器皿上停留片刻,想起疫區災民啃食的樹皮,胸口一陣發悶。
    “江兄請上座!”
    朱橚親自為江臨拉開椅子,殷勤得不像個王爺。
    江臨沒有推辭,坦然落座。
    戴思恭和趙明輝則被安排在末席,與幾位杭州官員同坐。
    趙明輝注意到,那些官員個個麵色紅潤,與疫區餓殍形成鮮明對比。
    “江兄遠征辛苦,小弟特意命人準備了這些江南風味。”
    朱橚拍拍手,一名侍女捧著一個鎏金食盒走來,“這是杭州名菜蟹釀橙,選用太湖大閘蟹的蟹黃,填入新鮮橙子中蒸製...”
    侍女揭開蓋子,橙子的清香頓時彌漫開來。
    江臨看著那金黃的蟹黃從橙子開口處微微溢出,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油光。
    “殿下有心了。”
    江臨拿起銀匙,輕輕舀了一勺送入口中。蟹黃的鮮美與橙子的酸甜在舌尖交融,確實美味非常。
    朱橚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江兄喜歡就好!"他親自為江臨斟了一杯酒,“這是紹興三十年陳釀,父皇最愛的女兒紅...”
    酒液呈現出琥珀般的色澤,在夜光杯中蕩漾。
    江臨舉杯輕嗅,醇厚的酒香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異樣氣息。
    “好酒。”
    江臨一飲而盡,麵不改色。
    朱橚的笑容更深了:“江兄果然豪爽!”
    他又為江臨滿上,“說起來,江兄此次來浙,可是為了那場瘟疫?”
    水榭內突然安靜了一瞬。
    樂聲依舊,但所有人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似乎在等待江臨的回答。
    江臨放下酒杯,直視朱橚的眼睛:“正是。疫區情況...不容樂觀。”
    “唉!”
    朱橚長歎一聲,麵露悲戚,“天災無情啊!小弟雖貴為王爺,卻也無力回天...”
    他搖搖頭,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江兄既然來了,想必很快就能控製住疫情。來,再飲一杯!”
    “江兄,這杯酒我敬你。”
    朱橚舉起夜光杯,“說起來,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了。”
    江臨嘴角微揚,端起酒杯輕輕與朱橚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殿下言重了,江某一介臣子,怎敢與殿下稱兄道弟。”
    朱橚仰頭一飲而盡,喉結上下滾動。
    他放下酒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江兄何必見外?你與家姐的婚事,父皇已經應允。按禮數,我該稱你一聲姐夫才是。”
    江臨的手指在杯沿輕輕摩挲,感受著瓷器冰涼的觸感。
    他注意到朱橚說這話時,眼角餘光一直在觀察自己的反應。
    這位王爺的心思,他早已看透。
    套話呢!
    “殿下說笑了。”
    江臨不動聲色地夾了一筷子鰣魚,“婚姻大事,還需陛下欽定吉日。”
    朱橚突然傾身向前,壓低聲音道:“說起來,江兄這次出征前,父皇可曾交代什麽特別的話?”
    他的呼吸帶著酒氣,噴在江臨耳畔,“比如...關於浙江的事?”
    江臨心中冷笑。終於問到正題了。
    這小子肯定是害怕老朱讓自己搞他。
    江臨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陛下隻囑咐我盡快平定瘟疫,早日回京複命。”
    他故意頓了頓,“怎麽,殿下以為陛下會說什麽?”
    朱橚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哈哈大笑掩飾尷尬:“沒什麽,就是隨口一問。”
    他拍了拍江臨的肩膀,力道有些重,“江兄別多想。”
    江臨餘光瞥見趙明輝在末席上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
    而戴思恭則低著頭,花白胡子微微顫抖,顯然也在極力忍耐。
    “說起來,”
    朱橚又給江臨斟滿酒,“父皇近來身體可好?我離京就藩已有半年,隻有上次你們定下婚約之時回去了一趟,對於父皇和皇兄,我甚是掛念。”
    “陛下龍體康健,每日批閱奏折到深夜。”
    江臨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前幾日還親自試坐了我新研製的按摩椅,讚不絕口。”
    朱橚眼中閃過一絲嫉妒:“按摩椅?那是什麽稀罕物?”
    “不過是個小玩意兒。”
    江臨輕描淡寫地說,“殿下若喜歡,改日我讓人送一台來。”
    朱橚臉上堆滿笑容,他可是清楚江臨那些神奇發明有多麽的厲害:“那敢情好!姐夫的心意,小弟就卻之不恭了。”
    他故意把姐夫二字咬得很重,眼角餘光卻在觀察江臨的反應。
    江臨心中冷笑。
    這位王爺的演技實在拙劣,那聲姐夫叫得如此刻意,分明是想用親情拉攏自己。
    他端起酒杯,假裝要喝,卻在最後一刻轉向朱橚:“殿下,這杯我敬你。”
    朱橚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舉杯相碰。
    他拍了拍手,“來人,上歌舞助興!”
    絲竹聲驟然一變,從悠揚轉為歡快。
    十二名身著輕紗的舞姬魚貫而入,隨著樂聲翩翩起舞。
    她們個個膚如凝脂,腰若扶柳,眼波流轉間盡是風情。
    江臨注意到,領舞的女子尤為出眾。
    她約莫十七八歲年紀,杏眼櫻唇,眉心一點朱砂,舞動時裙裾翻飛,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江兄覺得這舞如何?”
    朱橚湊過來,聲音裏帶著幾分曖昧。
    江臨淡淡一笑:“殿下調教得好。”
    朱橚得意地捋了捋並不存在的胡須:“這領舞的名叫綠腰,是我從揚州尋來的。不僅舞技超群,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
    他壓低聲音,“最重要的是...還是個清倌人。”
    江臨挑眉:“哦?”
    朱橚見江臨似乎有興趣,更加熱切:“江兄若喜歡,今晚就讓她伺候你。這丫頭性子溫順,最會體貼人...”
    江臨突然放下筷子,發出一聲輕響。朱橚的話戛然而止。
    “殿下,你這樣做,我自然是開心的,隻是……”
    江臨的聲音很輕,卻讓朱橚後背一涼,“隻是,你就不怕有容知道?”
    朱橚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沒想到江臨會直接搬出朱有容來拒絕。
    “這...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