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容提著裙擺小跑出來，九翟冠上的珠翠叮當作響。
    她身後，徐妙清也快步跟上，淡青色的裙裾在風中輕揚。
    甚至馬皇後也在！
    “父皇~”
    朱有容挽住朱元璋的手臂，撒嬌地晃了晃，“您可算來了！女兒一大早就在這兒幫忙，腿都站酸了~”
    朱元璋寵溺地拍拍女兒的手，卻對江臨挑眉：“你小子，把咱閨女當跑堂使喚？”
    “冤枉啊父皇！”
    江臨舉手投降，“是公主殿下非要體驗民間疾苦...”
    “陛下。”
    徐妙清盈盈下拜，目光卻忍不住瞟向自己父親徐達，“江臨這店...確實新奇。光是備菜就有三十多種，還有西域傳來的辣椒.....”
    徐達輕哼一聲，鎧甲隨著動作發出輕響：“花裏胡哨！吃飯嘛，有口熱乎肉就行！”
    “嶽父大人此言差矣。”
    江臨笑著引眾人向店內走去，“未來世界有句話，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店內景象更令朱元璋震驚。
    大廳整齊排列著數十張特製方桌，每桌中央嵌著銅鍋，被分隔成八卦形狀，不同顏色的湯底咕嘟冒泡。
    最令人稱奇的是，每桌旁都立著位白衣侍者，正為客人表演“扯麵”。
    麵團在他們手中翻飛如白練，最後啪地甩入鍋中。
    “這是...?”
    朱元璋指著一名正在為女客修剪指甲的侍女。
    “回父皇，這叫免費美甲。”
    江臨解釋道，“未來世界的酒樓，拚的就是服務。等會兒還有變臉表演和生日歌...”
    “胡鬧！”
    朱元璋吹胡子瞪眼，“吃飯就吃飯，整這些花活作甚！”
    馬皇後卻若有所思：“重八，你記不記得咱剛成親那年？你去城裏最好的酒樓給我過生辰，那掌櫃的不過多送碗長壽麵，你就念叨了半年...”
    朱元璋老臉一紅，江臨趕緊打圓場：“母後說得對！兒臣就是要讓每個客人都覺得，來江底撈不光是吃飯，是當一回老爺！”
    “父皇，請。”
    江臨雙手奉上一把纏著紅綢的金剪刀。
    朱元璋接過剪刀，在掌心掂了掂分量，挑眉道：“你小子花樣真多。咱祭天都沒這麽繁瑣，剪個彩還整把金剪子？”
    他粗糙的手指撫過剪刀上精細的纏枝紋，刀身在陽光下閃爍著富貴的光芒。
    這把剪刀是江臨特意命人打造的，比尋常剪刀大上一圈，柄端還刻著大明昌盛四個小字。
    馬皇後在一旁掩嘴輕笑：“重八，江臨這是給你長臉呢。尋常店鋪開業，哪請得動你這尊大佛？”
    朱標也笑著附和：“是啊父皇，兒臣看這剪彩儀式新鮮得很。比祭天少了份肅穆，多了些喜慶。”
    店門前早已鋪就大紅地毯，兩側站著整齊列隊的店員，清一色靛藍短打，胸前別著銅徽。
    他們手中捧著各式托盤——有的盛著花瓣，有的放著熱毛巾，甚至還有人端著冰鎮酸梅湯。
    江臨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吉時已到，請陛下、娘娘、太子殿下、魏國公、信國公為‘江底撈’剪彩！”
    隨著他手勢示意，五條紅綢帶被拉直繃緊，每條綢帶中間都係著朵碩大的紅花。
    朱元璋站在最中央的位置。
    左右分別是馬皇後和朱標，徐達和湯和則站在兩側。
    圍觀的百姓已經擠滿了整條街。
    前排的人被侍衛攔著，隻能踮起腳尖張望。
    小販們趁機兜售瓜子零嘴。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收錢替人占位——“一百個銅板保你明日有位子！”
    古代黃牛初見端倪了家人們！
    “這陣仗...”
    朱元璋環顧四周，突然壓低聲音對江臨道，“你小子故意的吧？”
    江臨笑而不語，隻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哢嚓！”
    五把剪刀同時落下，紅綢應聲而斷。
    兩側的店員立刻將準備好的花瓣拋向空中，姹紫嫣紅的花雨紛紛揚揚落下。
    更有兩人拉開卷軸，露出開業大吉四個鎏金大字。
    “恭迎聖駕！”
    全體店員齊聲高呼，聲浪震得街邊樹梢的麻雀撲棱棱飛起。
    朱元璋被這突如其來的聲浪弄的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好！好！比軍營點兵還有氣勢！”
    剪彩儀式剛結束，圍觀人群中就爆發出陣陣議論。
    “天爺啊！皇帝給商號剪彩？這江大人真厲害啊？”
    “皇帝給自家駙馬撐場麵，尋常事罷了~！”
    消息像長了翅膀，轉眼就飛遍整個應天府。
    幾個衣著華貴的商人已經擠到店門前。
    掏出一錠錠銀子往許婉婉手裏塞：”給我留個雅間！”
    “我要靠窗的位子！”
    “我出雙倍！”
    許婉婉連連擺手：“各位老爺，雅間早訂到一個月後了...大廳還有幾個位子...”
    朱元璋耳尖，聞言挑眉：“一個月？江臨，你這生意還沒開張就賺翻了？”
    江臨謙虛地笑笑：“托父皇的福。不過...”
    他壓低聲音，“兒臣特意留了一號雅間，專供皇室使用。”
    “算你小子有孝心！”
    朱元璋滿意地拍拍江臨肩膀，隨即被一陣尖叫聲吸引。
    隻見街角衝來幾個教坊司的妙齡女子，提著裙擺就往店裏闖：“江大人！我們要辦會員！”
    “聽說消費滿十兩送江臨簽名畫像？”
    “奴家要辦金卡！”
    侍衛們慌忙阻攔，場麵一時混亂不堪。
    許婉婉立即上前：“各位莫急！會員需憑戶籍證明辦理...”
    她熟練地安撫著人群，顯然早已演練過多次。
    徐妙清則悄悄拉了拉江臨衣袖：“你什麽時候答應給人簽名畫像了？”
    “冤枉啊！”
    江臨舉手投降，“準是王垣那小子瞎傳的...回頭我收拾他！”
    朱元璋看著這一幕，搖頭感歎：“江臨啊江臨，你小子打仗是把好手，做生意更是鬼精！咱當年要有你這腦子，早十年就當皇帝了！”
    二樓一號雅間，推門便聞到淡淡的檀香。
    朱元璋大步踏入，目光立刻被牆上那幅巨大的地圖吸引。
    地圖上，大明疆域被染成朱紅色，周邊列國則用不同顏色標注。
    江臨把之前給朱元璋的大明地圖又臨摹了一份，掛在了雅間。
    此時，朱元璋又看到了角落那台正在工作的機器。
    那機器通體銀白，頂部有個透明容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冰塊。
    “這是...製冰機？”
    朱標好奇地湊近，“江臨，大手筆啊，你連製冰機都搬來了？”
    朱元璋已經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敲了敲桌麵：“別光顧著看稀奇！上菜！咱倒要嚐嚐，什麽火鍋值得排隊一個月！”
    隨著江臨一聲令下，侍女們魚貫而入。
    每人手中托著精致的漆盤，盤中菜品擺得像藝術品。
    羊肉卷成玫瑰形狀，青菜拚出孔雀開屏，豆腐雕刻成小橋流水...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盤冰鎮毛肚。
    晶瑩的冰塊上，僅鋪著薄薄一層切得透明的毛肚片，每片都透著光，能看清上麵的紋路。
    ”這...”
    朱元璋夾起一片毛肚，在沸騰的鍋底裏涮了三秒，蘸上醬料送入口中。
    脆嫩的口感讓他眼前一亮，但隨即皺眉：“就這幾片？塞牙縫都不夠！”
    他又扒開冰塊，發現下麵全是冰，隻有表麵一層毛肚。
    朱標也發現了問題：“江兄，你這分量...未免太少了些？”
    之前江臨跟他們一起吃，可都是一整盤一整盤的上，甚至當場現殺。
    可是現在，江臨開店，他搞這個份量....
    江臨不慌不忙地解釋：“火鍋之道，在於嚐鮮而非果腹。每種食材少量多樣，才能品出真味。再說...”
    他指了指桌上二十多個小碟，“這麽多菜品，若每樣都管飽，豈不浪費？”
    “歪理！”
    朱元璋嗤之以鼻，“咱老百姓吃飯，講究的就是個實在！”
    馬皇後卻若有所思：“重八，你忘了？去年萬壽節，禦膳房準備了一百零八道菜，每道你就動一筷子，不也這個理兒？”
    朱元璋被噎住，徐達趁機打圓場：“陛下，末將覺得江臨說得在理。當兵打仗時，糧草珍貴，最忌浪費。這吃法...倒與軍中量少類多的配給製相似。”
    湯和已經迫不及待地涮起羊肉：“管他呢！好吃就行！這蘸料絕了，辣中帶甜，比軍營裏的粗鹽強百倍！”
    酒過三巡，雅間門被輕輕叩響。
    一隊身著戲服的藝人進來，領頭的抱拳行禮：“陛下萬福！小的們獻醜了！”
    說罷，鑼鼓點響起，一場精彩的變臉表演開始了。
    演員們在方寸之地騰挪翻轉，臉譜變幻莫測！
    “好！”
    朱元璋拍案叫絕，“賞！”
    江臨適時解釋：“這是川蜀絕技，兒臣特意請來的。每日三場，專供雅間客人。”
    正說著，又有侍女捧著木盒進來：“娘娘，可要試試本店特色美甲？”
    馬皇後好奇地伸出手指：“這是何物？”
    侍女打開木盒，裏麵整齊排列著數十個小瓷瓶，裝著各色染料。
    她熟練地為馬皇後修整指甲，塗上一層淡粉色的釉彩。
    “未來世界的女子都愛這個。”
    江臨笑道，“顏色能保持半月不褪。”
    朱元璋看得直搖頭：“吃個飯還整這些花活...唔！”
    他突然瞪大眼睛，指著剛送上的果盤。
    那果盤竟冒著絲絲白氣！
    細看才發現，底下鋪著一層碎冰，冰上整齊碼放著切好的水果，還插著幾根細竹簽。
    “這叫冰果盤。”
    江臨介紹，“專解火鍋燥熱。”
    正當眾人吃得熱火朝天，雅間門又被推開。
    這次進來的是一隊樂師，手持各種樂器。
    “陛下，這是本店特製的生辰快樂歌。”
    江臨神秘地眨眨眼，“專為貴客慶生！”
    樂聲響起，旋律輕快活潑，與傳統宮樂大相徑庭。
    更令人驚訝的是，幾名侍女推著個小車進來，車上是個三層高的糕點，頂部插著蠟燭。
    “今日...誰生辰？”
    朱元璋一臉茫然。
    江臨笑道：“沒人過壽。兒臣是想讓父皇提前體驗下未來世界的慶生方式。”
    宴席將盡時，朱元璋已經喝得微醺，拍著江臨的肩膀道："你小子...真會享受！這哪是吃飯？簡直是當神仙！"
    馬皇後也點頭讚同：“重八，你發現沒有？江臨這些花樣，說到底就是賓至如歸四字。咱們大明的待客之道，不也是這個理兒？”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看著杯盤狼藉的桌麵，突然問道：“江臨，你這店...一天能賺多少？”
    江臨豎起一根手指。
    “一百兩？”
    朱元璋猜測。
    江臨搖頭。
    “一千兩？！”
    朱標驚呼。
    “差不多。”
    江臨笑道，“扣除成本，淨利約莫有個，六七百兩。”
    ”多少？！”
    朱元璋猛地站起，酒都醒了大半，“一天六七百百兩？一年就是...二三十萬兩？！”
    這個數字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要知道，大明一年的國庫收入也不過千萬兩白銀！
    江臨其他生意很掙錢，大家都知道，畢竟物以稀為貴嘛，江臨造出來的那些個東西，這個世界沒有啊！
    但是，他們沒想到，江臨隻開一個火鍋店也能這麽掙錢！
    商業天才啊！
    江臨解釋，“我打算在杭州、蘇州、揚州各開一家分店。”
    夕陽西下，秦淮河畔的柳枝鍍上了一層金邊。江臨左手牽著朱有容，右手挽著徐妙清，三人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拉得老長。朱有容粉色的公主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徐妙清淡藍的裙裾則如流水般蕩漾，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江臨...”
    朱有容突然停下腳步，纖纖玉指攥緊了他的衣袖，“後日你當真要走？”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被河風吹散。
    但江臨還是捕捉到了那絲顫抖。
    徐妙清雖然沒有開口，但江臨能感覺到她挽著自己的手臂微微收緊。
    他轉頭看去，隻見這位平日裏清冷自持的才女，此刻眼中盈滿水光，在夕陽映照下如同兩汪琥珀。
    “唉……這可是陛下的旨意。”
    江臨輕歎一聲，將兩位佳人往身邊帶了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