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輕巧！”
    對麵一位滿臉風霜的老將冷哼道，“海上作戰不比陸地，風向、潮汐、補給，哪樣不要命？更別說倭寇狡詐，擅長偷襲...”
    “老李說得對。”
    旁邊有人附和，“倭寇幾十人就能橫行沿海，殺我百姓如宰雞犬。咱們大明水師...唉...”
    議事廳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徐達和湯和交換了一個眼神。
    湯和突然重重拍桌，震得沙盤上的小旗都跳了跳：“放屁！”
    他環視眾人，聲音洪亮：“未戰先怯，乃兵家大忌！你們看看江大人給咱們配的什麽裝備——”
    他指向窗外停泊的蒸汽戰艦模型，“那鐵家夥不用風帆，日行千裏！再看看這燧發槍...”
    湯和從腰間抽出嶄新的燧發手槍，熟練地上膛，"射程是弓箭的三倍，雨天照打不誤！"
    徐達也站起身，沉穩的聲音壓住了所有議論：“諸位都是跟隨我征戰多年的老部下，何時見我徐達打過無把握之仗？”
    他指向沙盤，”江大人早已摸清倭寇底細，連他們老巢有幾個茅坑都畫出來了。此戰，必勝！”
    老將們麵麵相覷，漸漸安靜下來。
    確實，自從江臨出現後，大明的軍事實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些新式武器，是他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
    就在此時，議事廳的大門被推開。
    “主帥到——”
    傳令兵的聲音響徹大廳。
    所有人齊刷刷轉頭，隻見江臨一身白色鎧甲，英姿勃發地站在門口。
    那鎧甲通體雪白，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胸甲上雕刻著精美的雲紋。
    既不失武將的威嚴，又帶著文人的儒雅。
    “參見校長！”
    應天軍校的學員們率先起身，行軍禮，聲音整齊劃一。
    其他將領也連忙行禮：“參見主帥！”
    江臨微微頷首，大步走向主座。
    他的步伐沉穩有力，白色披風在身後輕輕擺動，每一步都仿佛丈量過般精準。
    “諸位請坐。”
    江臨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待眾人落座後，江臨環視一周，目光在幾個麵露憂色的老將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我知道，有人對遠征日本心存疑慮。”
    他開門見山，“這很正常。海上作戰確實與陸地不同，風向、潮汐、補給線，樣樣都要命...”
    江臨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節奏穩定如心跳。
    “但請諸位放心。”
    他指向窗外，“我們的蒸汽戰艦不受風向限製，航速是傳統帆船的三倍。船艙內儲存的泡麵和罐頭，足夠全軍食用三個月。”
    江臨又指向牆上的海圖：“這條航線我親自勘測過，沿途島嶼都可作為補給點。更重要的是...”
    他的聲音突然提高，“在座諸位中，有六十三人畢業於應天軍校，係統地學習過現代海戰理論。你們，是大明最精銳的將領！”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不少將領的腰杆都不自覺地挺直了。
    江臨滿意地點點頭，正準備繼續，目光卻突然一凝。
    藍玉這家夥沒來？
    他掃視全場，眉頭微蹙：“藍玉將軍何在？”
    議事廳內頓時安靜下來。
    王垣連忙翻開名冊：“回主帥，藍將軍尚未到場...”
    “點卯。”
    江臨的聲音冷了下來。
    “是！”
    王垣立刻開始點名，“徐達！"
    “到！”
    “湯和！”
    “到！”
    ......
    一連串響亮的應答聲中，唯獨缺了藍玉。
    王垣的額頭滲出細汗：“報...報告主帥，藍玉將軍缺席...”
    江臨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議事廳內的溫度仿佛驟降。
    將領們大氣都不敢出，誰都知道藍玉這是公然挑釁主帥權威。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大門被砰地一聲踢開。
    “哈哈哈！諸位久等了！”
    藍玉搖搖晃晃地走進來，手裏還拎著個酒壺，滿臉通紅。
    他身上的鎧甲歪歪斜斜，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酒氣。
    “藍某...嗝...來遲了，自罰三杯！”
    說著，他又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順著胡須滴落在鎧甲上。
    議事廳內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偷瞄江臨的反應。
    江臨麵不改色，隻是手指在桌麵上敲擊的節奏略微加快
    “藍將軍。”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戰前會議，醉酒出席，該當何罪？”
    藍玉眯起醉眼，搖搖晃晃地走到江臨麵前，故意把酒氣噴在他臉上：“江...江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藍某不過喝了幾杯，怎麽了？”
    他猛地拍桌，震得茶杯跳起：“老子當年跟著陛下打天下時，你還在穿開襠褲呢！”
    徐達和湯和同時站起，臉色鐵青。
    江臨卻抬手製止他們，緩緩起身。
    他比藍玉略高，此刻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醉醺醺的悍將，白色鎧甲在燭光下泛著冷光。
    “藍將軍。”
    江臨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議事廳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陛下命我為主帥，徐達、湯和為副，你為先鋒。軍令如山，違者...斬。”
    最後一個字如刀出鞘，寒意逼人。
    藍玉的酒似乎醒了幾分，臉上的橫肉抽搐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露出那種桀驁不馴的笑容：“江大人好大的口氣！論打仗，你懂什麽？”
    他指著沙盤，唾沫橫飛：“倭寇擅長偷襲，神出鬼沒！你那堆鐵疙瘩在海上就是個活靶子！”
    江臨不慌不忙，從懷中取出一份圖紙鋪在桌上。
    “藍將軍請看。”
    他的手指點在日本列島的西南角，“倭寇主要盤踞在平戶、五島一帶。他們的戰術無非是乘小船快速接近，跳幫作戰...”
    江臨又指向幾個紅點：“但我們的蒸汽戰艦配有旋轉炮台，射程覆蓋方圓三裏。他們的小船，根本近不了身。”
    藍玉瞪大眼睛，酒氣都散了幾分：“你...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情報工作，也是戰爭的一部分。”
    江臨收起圖紙，意味深長地說，“藍將軍若是有興趣，我可以教你。”
    議事廳內響起幾聲壓抑的笑聲。
    藍玉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那道傷疤像蜈蚣般扭動起來：“你！...”
    “好了。”
    江臨突然提高聲音，“言歸正傳。”
    他轉向所有將領，“明日誓師後出征。各營務必在卯時前完成登船，違者...軍法從事！”
    最後四個字，他刻意加重了語氣，目光則落在藍玉身上。
    藍玉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但他不得不承認，江臨的準備確實無懈可擊。
    那些情報、那些新式武器...都是他聞所未聞的。
    接下來的戰術部署，江臨講得極為詳細。
    從登陸點的選擇，到灘頭陣地的建立，再到後續推進路線...
    每一個環節都有精確的時間節點和應急預案。
    將領們聽得入神，連藍玉都不自覺地湊近沙盤，忘記了醉酒的事。
    “最後一點。”
    “若是此次不聽軍令...斬立決！”
    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最後停在藍玉臉上：“包括在座的各位。”
    藍玉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從未被人如此當麵威脅過，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毛頭小子。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生不出反抗的念頭。
    江臨身上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他想起了年輕時的朱元璋...
    “都清楚了嗎？”
    江臨問道。
    “清楚！”
    將領們齊聲應答。
    “散會。”
    江臨一揮手，將領們陸續離開。
    藍玉站在原地沒動，等所有人都走後，他突然上前一步：“江臨！”
    江臨正在整理圖紙，頭也不抬：“藍將軍還有事？”
    “你別得意！”
    藍玉壓低聲音，酒氣噴在江臨臉上，“戰場上刀劍無眼，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江臨終於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藍將軍是在威脅我？”
    “不敢！”
    藍玉陰陽怪氣地說，“您是主帥嘛！不過...”
    他湊得更近，聲音幾不可聞：“小心別掉海裏喂魚!”
    說完，他大笑著轉身離去，鎧甲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江臨望著他的背影，眼神漸冷。
    他早就料到藍玉不會安分，但沒想到對方會如此明目張膽地威脅主帥。
    果然啊，目中無人，驕奢狂妄的藍玉....
    但是奈何藍玉在軍中有威望，貿然處置會動搖軍心。
    要殺他，江臨也得找個好由頭。
    ........
    夜幕低垂，江臨的越野車緩緩駛入府邸大門。
    奇怪的是，往常燈火通明的宅院此刻一片漆黑。
    連門廊的燈籠都沒有點亮。
    “妙清？有容？”
    江臨推開車門，呼喚聲在寂靜的庭院中回蕩。
    沒有回應，隻有夜風吹過竹林的沙沙聲。
    江臨眉頭微蹙。
    月光如水，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推開主屋大門，裏麵依然漆黑一片。
    “妙清？有容？你們在...”
    話音未落，一雙柔軟的手突然從背後捂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
    朱有容俏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與此同時，另一雙微涼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
    “江郎辛苦了。”
    徐妙清的聲音如清泉般流淌，“我們準備了驚喜。”
    江臨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兩位小姐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呸呸呸！出征前說什麽晦氣話！”
    朱有容鬆開手，轉到江臨麵前，粉拳輕捶他的胸口。
    她今天罕見地穿了一身利落的騎裝，發髻高挽，少了幾分公主的矜持，多了幾分英氣。
    徐妙清則是一襲淡青襦裙，手中捧著一盞剛剛點燃的琉璃燈。
    暖黃的光暈映在她精致的臉龐上，眉目如畫。
    “隨我們來。”
    她輕聲說道，拉起江臨的手。
    朱有容立刻挽住江臨另一隻手臂：“閉眼！不許偷看！”
    江臨配合地閉上眼睛，任由兩位佳人引領。
    他能感覺到穿過回廊，轉過幾道彎，空氣中漸漸飄來熟悉的香氣...
    “可以睜眼了。”
    朱有容興奮地說。
    江臨睜開眼，瞬間愣住了。
    餐廳中央的梨花木桌上，擺滿了各式菜肴。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那碗紅彤彤的火雞麵。
    旁邊是一碗冒著熱氣的螺螄粉。
    還有幾罐啤酒！
    “...”
    江臨喉頭滾動，一時語塞。
    “你們...”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怎麽知道我想吃這些？”
    朱有容眨眨眼：“你每次從那個...係統空間裏拿這些出來時，眼睛都會發亮。”
    她學著江臨平時的樣子，誇張地模仿，“這才是人吃的東西！”
    徐妙清溫柔地補充：“我們想，出征前讓你吃頓家鄉飯。”
    家鄉飯。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江臨鼻尖一酸。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很久了，早已習慣了明朝的生活。
    但內心深處，對現代文明的懷念從未消失。
    “謝謝。”
    江臨深吸一口氣，將兩位姑娘摟入懷中，“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朱有容在他懷裏蹭了蹭：“那還等什麽？快嚐嚐！”
    三人落座，江臨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筷子火雞麵。
    熟悉的辣味在舌尖炸開，瞬間讓他眼眶發熱。
    三人笑作一團。
    餐桌上，現代與古代的食物奇妙地共存。
    江臨的啤酒杯旁是朱有容的琉璃盞，螺螄粉旁邊擺著精致的宮廷點心。
    這種時空交錯的感覺，讓江臨既溫暖又酸楚。
    “江臨，”
    朱有容突然放下筷子，聲音輕了下來，“明天你真的要走嗎？”
    餐桌上的歡快氣氛瞬間凝固。
    徐妙清也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不安。
    “嗯。”
    江臨放下酒杯，“誓師後立即出發。”
    朱有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要去多久？”
    “順利的話，半個月。”
    江臨沒有說下半句——如果不順利...
    徐妙清突然起身：“我去拿個東西。”
    她匆匆離席，片刻後捧著一個精致的錦盒回來。
    “江凱，這個...給你，收好。”
    她將錦盒遞給江臨，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當江臨伸手打開盒子後，隻見裏麵放著一枚精致的玉佩，而上麵刻著"平安"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