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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鳶譏諷的反問，讓沈婉寧幾近忍不住暴躁的情緒。
    若不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她恨不得撕爛沈鳶的嘴！
    “別氣急敗壞的，你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同為女子，我很憐憫你。”
    “我不需要你憐憫！”沈婉寧眸底浸著恨意，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你什麽身份配憐憫我？信不信我讓父親將你趕出府！”
    嘖嘖，又是這句話？
    好像所有人都認為，沈鳶能回到沈府是天大的賞賜，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可她是帶著目的回來的，而不是所謂的親情。
    親情，算什麽東西？
    沈鳶像看笑話一樣凝視著沈婉寧，那層掩飾在柔弱眼淚下的真實嘴臉，讓她幾度嘔吐。
    “盡管趕我出府吧。我這嘴巴，可憋不住什麽秘密，萬一不小心都抖落出來，你這勞什子的富家小姐的身份，恐怕連沈府的大門都進不了！”
    “你胡說……”
    “婉寧，到我這裏來！”陳氏揚聲喚了她一聲。
    沈婉寧很快轉變情緒，惡毒的神情掩蓋的正好，微笑著去到陳氏身邊，聽從她差遣。
    隻見陳氏笑嗬嗬的讓她站在身側，看著府門前分碎銀的乞丐們，雙手合十朝天際許願：“今日我與老爺散財救濟城中難民，結下善緣特向菩薩請願。願菩薩憐憫婉寧受過的苦難，此後定當百無禁忌，順遂一生！”
    沈婉寧得意看沈鳶一眼，炫耀的彰顯著自己的地位。
    看吧，在祖母的忌日上，母親都能親自向菩薩請願為她祈福，這不是疼愛是什麽？她沈鳶能有這樣的福氣嗎？
    沈鳶神情冷清，眸中平靜無波。
    看著蜂擁而上被小廝們圍堵在外麵的乞丐們時，嘴角更是泛著一股無情的寒意。
    當年，她就是被一個乞丐擄走轉賣給人牙子的。
    那些肮髒如糞水的模樣，數錢時的得意模樣，沈鳶記憶深刻。
    這些躲藏在明豔京城之下的螻蟻，像一隻隻鑽心的蛀蟲，散布在街巷各個角落，令人作嘔。
    正如散錢的善心老爺沈庸，跟他們沒什麽兩樣！
    沈鳶望著人潮中沈庸和陳氏忙碌的身影，忽然眸中水潤一片。
    從沈庸讓小廝驅趕她時，從陳氏偏袒沈婉寧的時刻起，至親二字，早已不複存在。
    接下來，該輪到她登場了。
    “你是哪裏來的老太婆？連銀子也揣不好？我看你有手有腳的，倒不如斷手斷腳的好！”
    人群裏，一聲清楚的斥責聲吸引住了眾人的目光。
    沈鳶看見流煙偷偷繞過乞丐來到她跟前，輕輕頷首，算是任務完成。
    斥責的聲音驚動不遠處的沈庸，他幾步上前，低聲詢問：“發生了何事？”
    小廝指著桌前佝僂著的老太婆，高聲告狀：“老爺！這個人存心找茬，小的明明交給她一把碎銀，她卻故意搗亂，將碎銀灑的到處都是！”
    沈庸淡淡一瞥。
    不過是一位抱著頭巾的老太婆，她微微垂著身子，動作顫巍巍的將碎銀捧在手心，看起來很吃力。
    沈庸的眼中明顯有些不耐煩，礙於場麵，附在小廝耳邊輕聲交代：“今日是做善事，你要再大呼小叫，丟了我的麵子，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小廝頓時嚇的臉色一白。
    為了沈府的麵子，再不敢隨意高聲喊叫。
    沈庸輕拂衣袖轉身離開，一點小事兒不值得讓他出麵。
    而此時。
    身後的老太婆故意將碎銀砸在他背上，直起腰杆，聲音蒼老的質問：“沈老爺，你可還記得老奴？”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沈庸腳步一頓，他下意識回頭，正好對上蘇嬤嬤滿臉溝壑，帶著恨意的眼睛，讓他心上一驚。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眼前這個老奴，早就應該死了！
    現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沈庸認為自己沒有看錯，因為眼底滔天的恨意讓他不得不確認那就是蘇嬤嬤！
    “來人，將這嬤嬤趕出去！”他沉聲吩咐。
    小廝們挽起袖子正欲上前，沈鳶的聲音偏偏傳了過來。
    “既然父親是為了給祖母積德才舉行散財的儀式，所有人都可以得到賞賜，怎麽獨獨這位嬤嬤，要將她趕走呢？”
    她從熙攘中走來，步伐越靠近，越讓沈庸覺得氣不順。
    小廝們不敢有所動作，沒想到招來沈庸的低吼：“還等什麽？難道我要親自將她趕走？”
    他可不願意積攢了多年的善緣，一舉而坍塌。
    還是為了一個已死之人？
    不顧小廝們的舉動，沈鳶已經先一步將蘇嬤嬤攙扶起來，她裝作仔細端詳的模樣，眉頭輕蹙，揚聲詢問：“這不是祖母身邊的蘇嬤嬤嗎？女兒眼拙，擔心認錯。父親母親，你們快來瞧瞧是不是？”
    沈庸忍著怒意閉上眼睛，隻一瞬，又跟錯愕的陳氏視線相對。
    他有些懷疑這是沈鳶演的一場戲！
    “這位是？”陳氏果然近身查看，認出蘇嬤嬤的身份後，默默後退一步，冷漠斥責：“這不是偷盜老夫人錢財的奴才嗎？我聽聞早就死了，沒想到還活著？”
    她的腦子轉變極快，也理所應當的將蘇嬤嬤偷盜被趕出府一事抬了出來。
    沈庸先前並沒有想到，鬱悶了會兒，此刻聽夫人提起，像是找到了靠山，一副惡人先告狀的模樣：“是啊，當年在老夫人的喪禮上鬧事之人就是你！既是跟沈府有仇怨的人，愣著做什麽？還不將她趕出去！”
    “沈老爺和沈夫人如此害怕老奴出現，是擔心有什麽秘密要泄露嗎？”
    看來有楊大夫每日用藥物調理著，蘇嬤嬤時而糊塗時而清醒的狀況已經好太多，並且還能清楚的認出沈庸和陳氏的身份。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一生清廉正潔，連聖上都還曾嘉賞過，你一個嬤嬤，如何敢指責於我？”
    沈庸微眯著眼睛，言語更是透露出危險的信號。
    既然幾年前他能將蘇嬤嬤製造成一身汙名，將她屈打成招，驅趕出府，現在也一樣！
    “原來她就是曾經伺候祖母的蘇嬤嬤？”
    沈鳶說話時，有意擋在蘇嬤嬤的身前，小廝們生怕觸碰到她，壞了規矩，都不敢貿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