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一對夫妻正在纏綿恩愛，江霆則是批閱奏折到大半夜。
    他不知男女之事有什麽好處，對他而言，穩住江山，開啟他心中的統治才是最要緊的。
    今日跟顏景安交談過後，江霆心情不壞。
    看著外麵漆黑的夜色，江霆毫無睡意。
    將奏折都批閱完成，江霆難得有了心思，把他收集的細雨圖都拿了出來，細細品鑒了一番。
    他享受獨處的靜謐之感。
    可在品鑒的過程中，他又莫名想起了那個女子。
    顏景安的妻子。
    她的身份在他的心中浮現。
    江霆的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控製自己不去想她。
    他是個帝王，天底下都是他的，但他卻很清楚一點，萬事萬物都有規矩。
    薑恬是他人的妻子。
    他在深夜突然去想別人的妻子，這種行為著實有些不當。
    臣子之妻，作為君主的他，就該敬而遠之才對。
    時間一晃，顏景安已經在翰林院當了一個月的官。
    他的出現某種意義上也掀起了一些風波。
    畢竟他的才子之名在早年間傳播得極遠。
    都說他已對官場失望，寄情山水，沒想到新帝臨政一年，他就討了個官職回來了。
    看他投的這個官職如此不起眼，不過是個七品芝麻官，好多人都在調侃他是不是有官癮。
    若是沒有官癮，也不會在此地做一個別人看不上的小官。
    對於旁人的議論，顏景安並不放在心上。
    他們問起他為何當這麽個官，他也就順應著他們表示，純粹是在家中太過閑暇，想出來做點事。
    翰林院是難得的清閑之地，他也就過來了。
    顏景安本身就是個進士，他若是想做官，疏通一下人脈，到這個位置上，沒什麽不妥之處。
    更何況其他人也聽到了一些風聲，聽說顏景安是給皇帝敬獻了一篇讚美的文章，才撈到了這個官位。
    作為一個大才子，顏景安能做的想必也隻有這些浮華之事了。
    風波漸漸消弭。顏景安平日裏不與旁人打交道，看上去有些清高孤傲，漸漸的，旁人也就不把他當回事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
    顏景安的時代早已過去。
    他想在這裏荒廢時光，那就荒廢吧。
    他們才不會介意。
    有了這群人的輕待，顏景安獲得了更多的機會。
    這段日子，顏景安沒能再跟江霆見麵。
    宇文卓作為兩人之間的紐帶，反倒有些累了。
    這一日他就非要嚷嚷著，讓顏景安請客吃飯。
    他本意是想讓顏景安出門包一桌，兩人喝個痛快。
    可沒想到，顏景安竟然是個妻管嚴。
    聽他說逼他請客，顏景安沒有猶豫多久就答應了。
    可宇文卓想要的酒樓是不存在的，顏景安把他帶回了自己家。
    “並非是我不想請你去滿香樓吃一頓，而是我夫人惦記我的身體，不允許我輕易外食。”
    顏景安表麵仿佛在解釋，實則就是在炫耀。
    他的病弱是胎裏帶來的，其實某些時候也要多加小心。
    出去吃飯確實毫無問題。
    可薑恬不讓。
    她總是擔心自己的夫君，生怕他遭遇什麽事。
    那些酒樓也有人故意使壞，薑恬跟他說過一次，顏景安就笑吟吟地表示，他以後再不出去吃酒，隻陪著自己的娘子。
    薑恬一開始十分高興，後來也有些愧疚，推著他出去跟友人吃飯，顏景安都拒絕了。
    實在拒絕不了，他也會帶上薑恬。
    表麵好像是薑恬管著他，實則是顏景安享受被她管著的滋味。
    他喜歡看到薑恬重視他的樣子。
    那是愛存在的模樣。
    如此一來，顏景安也就習慣了領人回家吃酒。
    宇文卓一聽，更是忍不住呲牙。
    這顏兄之前也算是個偉岸的丈夫，至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娶了妻之後，怎麽越來越磨嘰？
    可人家都說了，讓他回家吃飯，宇文卓想拒絕都來不及。
    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顏景安要是沒把他當自己人，怎麽可能會讓他到家裏用飯菜呢。
    把自己哄好了，宇文卓就打算去了。
    他還割了幾斤肉，買了一些點心，打算把自己當做一個正經的客人。
    可沒想到，江霆正巧有事要跟顏景安相商。
    於是一個人去吃飯就變成了兩個人。
    宇文卓看了看自己手裏提著的東西，又看了看旁邊的皇帝：“皇上，我拿這些東西是不是有些少？我們可是兩個人。”
    江霆喜歡跟宇文卓這種頭腦簡單的人相處是不假，可他有時候說話太直了，也著實讓人不喜。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江霆一揮手，暗衛就買了幾批上好的綢緞，跟著一起敲開了顏家的門。
    開門的依舊是薑恬。
    再次見她，她一如往常做素淨的打扮，如同靜靜綻放的曇花。
    看到江霆，薑恬顯然有些吃驚。
    她似乎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跟他行禮。
    不過江霆的眼神暗示，她卻很快就看懂了。
    於是薑恬就對他福了福身，笑著對他們說：“兩位快進來吧。”
    宇文卓拎著一大堆東西，江霆的讓暗衛買的綾羅綢緞也交到了他的手上。
    薑恬看他拿了那麽多東西，下意識想幫忙。
    “不用不用，嫂夫人你還是讓一下，讓顏兄過來幫忙。”
    顏景安正巧出來，看宇文卓咧嘴，就接過了他手中的東西。
    沒過多久，一桌飯菜就擺好了。
    桌子擺在院子裏，對著明月清風，別有一番韻味。
    書童和常來做飯的婆子有別的住處，這個小宅子裏除了薑恬和顏景安，就隻剩江霆和宇文卓。
    顏景安沒有將江霆的到來看待得多麽慎重，更沒有露出誠惶誠恐的姿態。
    他隻是輕輕握住妻子的手，對過來做客的兩位貴客笑著說道：“平日裏我與妻子都是一同用飯，無論誰來做客，她都是要陪我一起的，兩位應當不會有意見吧？”
    本朝男女不同桌是慣例，畢竟男尊女卑。
    哪怕妻子是女主人，可在客人到來時，也不能夠輕易上桌。
    顏景安卻顯然沒把這些所謂的規矩放在眼裏。
    他的笑容自然溫和，態度卻是不容辯駁的。
    宇文卓看向了旁邊的江霆。
    跟誰一起吃飯他都行，主要還得看皇帝。
    江霆沒有看誰，隻平靜道：“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