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李翊猶人也,並非四目兩口,但多智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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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乃朝廷敕封的汝南太守,合該據有汝南。”
    “袁術乃是無端侵占將軍的領土,將軍切不可為虎作倀。”
    “趁早歸順朝廷,助劉將軍與曹司空合力討賊,乃是於國有大功。”
    李翊的話語還在傳來,對呂布持續輸出。
    呂布麵色大慚,當即問道:
    “布該如何做?”
    李翊嘴角微微翹起,勾起一抹淺笑。
    “將軍可自回城中去,今晚約三更舉火為號。”
    “先殺張勳,然後打開城門,放我軍進入龍亢。”
    “事若就,我主將會表奏將軍為右將軍,賜金印紫綬。”
    呂布聞言大喜,張大嘴巴問道:
    “先生此言當真?”
    東漢的四方將軍是平級的,呂布若是封了右將軍,幾乎也是躋身於朝廷高位了。
    “翊從不大言,說到做到,若將軍果能助我漢朝廷打下龍亢,合該賜金印紫綬。”
    “現如今朝廷中樞錢糧吃緊,無有好金,翊願拿出自家金子給將軍做印章。”
    “國家沒有紫綬,劉將軍特意取下自己的紫綬送給將軍。”
    話落,將一條紫色的綬帶交給呂布。
    呂布誠惶誠恐地雙手接過,忙道:
    “布深受皇恩,自當報效朝廷。”
    “請李先生放心,今晚三更咱們便舉火為號。”
    “到時候布會打開城門,放劉將軍的人馬進城。”
    李翊微微一笑,“如此便有勞將軍了。”
    正說間,耳畔忽然傳來陣陣馬蹄聲。
    乃是張勳派遣出的騎兵部隊,來追趕呂布。
    領頭之人,乃袁術帳下部將,任東城令,戚寄是也。
    戚寄勒馬,高聲衝呂布問道:
    “呂將軍,公並無張將軍軍令,怎敢擅自出城?”
    呂布沉聲回道:
    “吾奉袁將軍之命,來助張勳守城,張勳無權令我!”
    你!
    戚寄麵色一變,深知呂布有虓虎之勇,餘眾皆不敢近前。
    又見他與李翊攀談,想問又不太敢開口。
    隻以目視之,上下打量一眼李翊。
    其餘軍士大多不識李翊,亦舉目遠遠看他。
    李翊見此,隻是淡淡一笑,高聲叫道:
    “汝諸君欲觀李郎耶?”
    “吾亦猶人也,非有四目兩口,但多智謀耳。”
    “可叫張勳早日獻城,但有遲疑,身首異處矣。”
    眾人聞說是李翊,皆麵有懼色。
    李翊不理諸人,隻朝呂布拱一拱手,道:
    “願將軍勿忘今日之言。”
    話落,領著眾騎,勒馬回陣。
    這是李翊埋下的最後一顆釘子。
    當著張勳部將的麵,刻意與呂布親密交談。
    如此一來,不管呂布最後是否真的會反張勳,兩人之間也要相互猜忌了。
    見李翊走遠,戚寄等人這才催馬趕至呂布身前,問道:
    “呂將軍適才和李子玉聊了些什麽?”
    呂布淡淡答:
    “非談軍事,隻談徐州舊事耳。”
    戚寄聞言默然,還想追問些什麽,呂布已經催馬返回陣中。
    戚寄不好再過問些什麽,與呂布等人返回了龍亢。
    早早地將今日之事,告知張勳。
    張勳蹙眉,詫怪道:
    “呂布此去,與李翊攀談甚久,不聊軍事,但聊舊事。”
    “何也?”
    戚寄諫言道:
    “呂布此前兵敗於兗州,曾短投於徐州。”
    “彼時劉備接濟其糧秣、人馬,加恩甚厚。”
    “且兩人並無仇怨,今與我等合力守龍亢,未見出力。”
    “怕是早已私通劉備,專欲害將軍。”
    張勳聞言,驚道:
    “誠如是,吾不早圖,早晚為呂布所害!”
    話落,又對戚寄問道:
    “我帶人殺之,何如?”
    戚寄搖了搖頭,“呂布驍勇,不易輕謀。”
    “可先帶人試探其心,若其果真私通劉備,然後殺之有名矣。”
    張勳欣然同意,帶了幾十名精壯武士,來找呂布。
    呂布聞說後,自覺不安。
    命魏續、成廉各領十人,俱持刀兵,侍奉左右。
    自己則帶著陳宮來見張勳、戚寄。
    兩軍對峙,張勳瞪一眼呂布身後眾人,沉聲問:
    “白日,呂將軍與李子玉聊了些什麽?”
    呂布眉心微蹙,目光一深,沉聲答:
    “隻聊徐州往事,未聊軍務。”
    張勳一挑眉,厲聲道:
    “今兩軍交戰,安得不聊軍務?”
    眼前氣氛愈加緊張濃烈。
    呂布眉心深蹙,隻覺心緒萬端,乃出聲道:
    “李翊不言,吾何獨言之?”
    “今袁公遣我來助將軍守城,將軍奈何疑布耶?”
    張勳大聲喝叱:
    “汝與李翊私通款曲,欲暗中勾害於我。”
    “當我不知耶!”
    話音方落,身後眾武士齊齊拔劍。
    魏續、成廉見狀,亦紛紛拔劍。
    呂布略有心虛,暗想他與李翊約好三更舉火為號,不宜現在起衝突。
    隻得硬著頭皮答:
    “本無此事,奈何構陷於我?”
    陳宮見此,乃出麵勸阻,為眾人解和道:
    “想必此中是有誤會,李翊此人詭計多端。”
    “故意相請,欲使我兩家猜疑。”
    “將軍切不可中李翊之計。”
    呂布聞言,連連點頭,“正是如此。”
    張勳卻不肯買賬,厲聲叱道:
    “李翊請你去,你便去,若你不去,豈會使我兩家相疑?”
    “分明是暗通款曲,還敢狡辯!”
    呂布默然不能答,手掌卻已經不自覺地放在劍柄之上。
    顯然已經做好了撕破臉皮的準備。
    一旁的戚寄將這細節看得仔細,連忙上前拉住張勳,大聲說道:
    “公台先生所言有理,今我兩家同奉袁公之命,合力守城,不該相互猜疑。”
    “大敵未退,我兩家先火並,反使徐州人得利耳。”
    戚寄喊得很大聲,在場眾人都聽得真切。
    陳宮撩衣回陣,按住呂布胳膊,示意他莫要衝動。
    戚寄也回陣拉住張勳,暗自搖了搖頭。
    雙方乃各自罷兵,怏怏而退。
    下來,張勳找到戚寄,沉聲問道:
    “今日對峙,觀呂布已有反心,何不使我殺之?”
    戚寄皺眉,勸道:
    “呂布驍勇難敵,今我兩家人手相差不多,冒然衝突,恐非其敵手。”
    張勳思忖片刻,乃道:
    “既如此,我點齊本部兵馬,現在攻之,如何?”
    戚寄連連點頭,答道:
    “此再好不過,呂布恐已見疑,如不早圖,必為這廝加害。”
    “我等人多,可先下手為強!”
    二人商議既定,各自去點了本部兵馬,準備攻殺呂布。
    那邊呂布回到屋內,心緒難定,即召了侯成、魏續、陳宮等一眾大將過來商議。
    “今日白天,觀張勳甚是疑我,恐已有害我之心。”
    “前投袁術,非布真心實意。”
    “今曹司空與劉將軍乃是奉詔討賊,布乃漢廷溫侯,豈可與賊共事?”
    “早前我已與李先生商議好了,今晚三更放火為號,裏應外合,共謀張勳。”
    “隻是觀今日之勢,不得不將此事提前,否則必為張勳所害。”
    眾將齊齊應喏,於城後堆積幹柴。
    又點齊本部軍馬,各懸刀劍,準備起事。
    忽聞得屋外一陣呐喊之聲,無數火把襲來。
    早有人報知呂布:
    “稟溫侯,張勳、戚寄領本部軍馬,向我軍攻來。”
    呂布聞言大怒:
    “此二賊果然疑我,還欲害我。”
    “虧得我先覺,不然必為此二賊所害!”
    當即命侯成,宋憲去攻打城門,然後放火,提醒徐州軍起事了。
    自己則親率大軍,揮戟直入,迎上張勳、戚寄,大喝道:
    “群賊焉敢謀害我耶!”
    張勳、戚寄早已點好大軍,渾然不怕,冷聲叱道:
    “背主之賊,安敢大言!”
    遂揮軍殺去。
    呂布舞戟殺人敵兵之中,如入無人之境。
    方天畫戟,瘋狂舞動,在敵兵陣中掀起漫天血雨。
    凡畫戟揮過,留下斷肢死屍,無人能攖住其鋒。
    由於是城內巷戰,呂布未騎乘赤兔馬,隻徒步殺之。
    一連殺進中軍處,直撞上張勳。
    “老賊遇害我,看你今日往哪裏走!”
    呂布暴怒起身,一戟望張勳麵門,重重剁去。
    張勳慌忙舉刀去擋。嘡啷啷……
    一聲驚天動地的劇烈撞擊聲,震得四周耳朵嗡鳴。
    張勳隻覺虎口酸痛,兩臂無力,一絲血跡順著刀杆流出。
    “啊!?”
    張勳見此大驚,今日方知呂布之勇。
    未及反應,呂布又是將手腕一翻,一戟將刀刃挑飛。
    張勳沒了兵刃,正欲轉身後撤。
    未及呂布又是一戟剁了,張勳慌忙以手迎之。
    撲哧一聲,左手被呂布砍落。
    張勳痛不欲生,握著左肩,吃痛後撤。
    其餘諸將,一擁而上,將呂布死死圍在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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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布狂舞畫戟,眾將近不得身,隻圍繞著他混殺。
    呂布奮起精神,力敵眾將,畫戟明處,鮮血濺飛。
    一連砍翻剁倒數員將領。
    忽的城中燃起一陣大火,數路兵馬一齊殺來。
    皆是龍亢守軍。
    呂布自料不能敵,慌忙騎上了赤兔馬。
    引魏續、成廉等將,互相混戰。
    張勳左臂被砍斷,血流不止,一時間又找不到人醫治,痛楚難當。
    終因失血過多,昏死過去。
    眾將正欲呼聲去救,忽見呂布領著眾騎兵殺到。
    眾將隻得棄了張勳,各引本部人馬接戰。
    張勳倒地,於混戰之中,被生生踐踏而死。
    “溫侯!龍亢人馬極多,我等抵敵不住,還是先從南門走了吧。”
    呂布見徐州軍還未殺進城內,自覺憑現有人馬不是袁軍敵手。
    乃出聲說道:
    “隻能如此,我在前頭開路,諸公可自引兵馬隨我身後!”
    眾人盎然領命,跟著呂布一路往南門殺去。
    張勳、戚寄也有意把呂布往南門趕,為得就是怕他和徐州軍合兵一處。
    遂擊中人馬,死死堵住北城門方向,專把呂布往南城門方向驅。
    呂布且戰且退,一路打至南門。
    南門守軍薄弱,抵敵不住,各自散了。
    呂布領軍殺出南門,拚命奔逃十數裏,見身後並無敵軍追趕,這才放下心來。
    再一清點人馬,隻兩百餘人。
    其餘人馬或陷城內,或被敵軍殺散。
    呂布乃遣成廉、郝萌各領二十騎,四處收攏殘餘人馬。
    陳宮走來叱道:
    “奉先,汝行事太過莽撞了!”
    “戰事方起,縱然要投朝廷,也不該如此明目張膽,叫張勳、戚寄起疑。”
    “今我軍方有起色,又被殺敗一場。”
    “李子玉許諾的高官厚祿現在何處?”
    “你為人所用,尚不自知也!”
    呂布則不以為然,“我聞李子玉乃誠實君子,天下有名,豈能欺我?”
    陳宮翻了個白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看他,沉聲道:
    “李子玉若果真要與你同謀龍亢,就不該按轡而語,使人見疑。”
    “他隻欲使我與張勳兩家內鬥,他們徐州好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呂布一挑眉,正色說道:
    “龍亢守衛甚是嚴密,若不出城與之交談,如何同謀?”
    “其若使人書信往來,必為張勳所獲,反而事情敗露。”
    這!!
    陳宮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麽好了,又道:
    “今晚約定放火為號,我等在城中抵抗甚久,亦未見徐州軍殺到。”
    “何也?”
    呂布答道:
    “李子玉乃智謀之士,我與他約定三更舉火為號。”
    “今因事發突然,提前敗露。”
    “布雖已賺開城門,然李子玉必疑城中生變,未敢輕動。”
    “待至三更過後,彼必領軍來救。”
    唉!!
    陳宮說不通,氣得將佩劍狠狠地插入地麵。
    暗想自己怎麽就攤了這麽一個主公。
    他勸呂布來汝南投袁術,本意是他自己看上袁術。
    可當到汝南時,卻發現袁術也非成事之輩。
    尤其現在劉備、曹操假天子名義,合力征討。
    這袁術遲早要完,就更不能投了。
    他陳宮是代表兗州士人集團的利益,一向想要奪回兗州。
    呂布在眼裏,隻是一個邊地劍客罷了。
    奈何相從已久,不忍棄去,也無處可去。
    呂布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今兵敗龍亢,我軍兵少,該去往何處?”
    陳宮思忖半晌,忽然計上心頭,一本正經地拉著呂布說道:
    “既然已經背了袁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回壽春去!”
    呂布聞言大驚,忙道:
    “先生癔症耶!”
    “我方叛袁術,助劉備奪了龍亢,如何敢回去。”
    “袁術知曉,豈不殺布耶?”
    陳宮搖了搖頭,“我等回壽春,隻說張勳私通劉備,已為我等所殺。”
    “奈何大勢已去,劉備殺入城中,我等抵敵不住,隻得棄城而走。”
    “如此,我等便可仍留壽春,來日徐州軍殺到,我等可為內應。”
    “助劉備殺敗袁術,此乃大功一件,劉備縱不容我等,也萬不能虧待我等。”
    說著,又回頭忘了一眼後方遠處的龍亢城,幽幽說道:
    “如今城內火光四起,料徐州軍已經殺到。”
    “我等兵少,又剛敗了一場,難以殺回去。”
    “留全有用之身,再將來或可謀大事。”
    呂布頷首,但自己畢竟心虛,擔憂地說道:
    “龍亢知我私通徐州者甚多,萬一有人逃回去,與袁術說了。”
    “袁術豈能信我?”
    陳宮搖了搖頭,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非也。”
    “嗬嗬,誰人知道我等私通徐州了?”
    這……
    呂布一怔,撓了撓頭,“今晚大戰一場,龍亢之人皆知,先生何以說無人知曉?”
    陳宮又是一搖頭,牽唇笑道:
    “若真是我等私通徐州,為何徐州軍沒有殺到?”
    “劉備分明是見城中火起,以為有機可乘,這才領兵進城,奪了龍亢。”
    呂布恍然大悟,但心中仍舊有些不安。
    “萬一袁術仍不肯相信,如何是好?”
    畢竟手上就這麽點人馬了,回壽春無異於羊入虎口,呂布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陳宮背起手,昂首挺胸,十分自信地說道:
    “龍亢乃渦水重鎮,是壽春右翼蔭蔽。”
    “今失了龍亢,如斬袁術一臂。”
    “況其大將張勳已死於城內,戚寄亦陷入城中。”
    “袁術損兵折將,正是用人之際,縱然見疑,也必不為害。”
    陳宮乃是一位極為厲害的縱橫家。
    他此刻拿捏住了袁術的心態。
    那就是人,往往隻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東西。
    明明一個聲音告訴他,呂布等人不可信,但他還是會相信。
    因為他潛意識裏希望呂布說的是真的,然後自我pua,選擇了相信。
    這是一種心理學。
    有了陳宮的保證,呂布頓時增添了不少信心。
    當即先陳宮拱手說道:
    “布願從先生之言!”
    這時,成廉、郝萌也各自收攏殘餘人馬回來。
    也湊夠了小兩千,呂布當即領著殘兵敗將,投壽春去了。
    另一邊,龍亢城內。
    戚寄失了張勳,當即接管了其所部人馬。
    正在清繳城內呂布剩下的殘餘人馬。
    忽聞得耳邊蹄聲如雷,原來是徐州軍殺入了城中。
    前有許褚,後有徐晃,左有太史慈,右有田豫。
    戚寄倉促應戰,一直殺到天色微明。
    袁軍皆軍心渙散,無了戰意,各自向劉備投降。
    戚寄見敗勢遮攔不住,隻得也舉軍向劉備降了。
    在天色大亮之後,龍亢城內升起了一麵“劉”姓旗幟。
    李翊與劉備領著人馬入駐龍亢。
    下令不得擾民,然後又出麵安撫城內守軍,並不予以治罪。
    但李翊還是命人收繳了守軍的所有裝備器械,防止生變。
    不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