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軍事我管,農事我管,醫療衛生我還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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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龐季正準備出使徐州,卻被族中子侄攔住,懇請叔父帶他同往徐州去。
    而這位族侄,亦出生於襄陽大戶。
    姓龐名統字士元,乃是襄陽名士龐德公的親侄兒。
    而龐統“鳳雛”的名號,正是龐德公給他取的。
    這時候的龐統雖在本地已小有名氣,但還未完全成為當世名士。
    此時尚在求學之中,因聽聞徐州富庶,人民安樂,安置城邑,興辦太學。
    除孔融外,還有不少大儒在此談經講道。
    龐統神往已久,便想趁著龐季此次出使徐州的機會,與他同去徐州看看。
    “士元,汝明年便要行弱冠之禮了。”
    “待汝弱冠之後,便去水鏡先生司馬徽那裏,讓他給你一個品評。”
    古代士人都喜歡炒作,讓自己的名聲大起來,這樣對自己未來的仕途有幫助。
    龐德公給龐統取“鳳雛”的名號,就是幫他揚名的。
    但龐統的名聲依然很低,龐德公便對龐統說。
    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侄兒,卻不知道你的能力。
    等你弱冠之後,就去拜訪名士司馬徽,讓他給你一個評價。
    這放在漢末,就屬於是“買熱搜”行為。
    當年曹操也是聽了橋玄的介紹,親自跑到汝南去找許劭買熱搜,給自己提升知名度。
    現在龐季的意思,就是讓龐統安心備戰明年的“考核”,爭取在水鏡先生麵前博得一個五星好評。
    從此龐統便能徹底揚名,入仕官途,平步青雲了。
    然龐統卻道:
    “我聞徐州李子玉乃天下智謀之士,腹有韜略,奇計百出。”
    “劉徐州正是得此青雲士,才有如今之成就。”
    “小侄想去徐州拜訪這位李先生。”
    龐統思維並不死板,買熱搜找誰買不是買?
    現在李翊早已名揚天下,若能與他結識,博一個好評。
    同樣可以使自己聲名大噪。
    而司馬徽此時還在潁川。
    等在徐州拜訪完了李翊之後,再去潁川拜訪水鏡先生。
    一連買兩個熱搜,這聲望不得嘎嘎漲?
    與諸葛亮的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不同。
    龐統是隻求聞達於諸侯,一心想要做官。
    揚名於世,拜將封侯,榮妻蔭子。
    用龐統自己的話說,就是,“丈夫處世,當帶金佩紫,焉有屈洪流之量。”
    意思是大丈夫處世,就應該做大官,哪能夠不施展自己才華的。
    所以想要做高官,就得把起點拔高。
    龐統本身生於名門,已經有背景了。
    就差一個揚名於世了。
    “……唉,也罷。”
    龐季歎了一口氣,“既然士元有此想法,當叔叔的自無拒絕之理。”
    “隻是莫忘了我等此去是為公事,不可因私廢公,延誤荊州大事。”
    龐統拱手一揖,“叔父寬心,統曉得。”
    龐季無奈,便領龐統上船,帶他一起去往徐州。
    之後,黃射也領禰衡來見龐季,給他說明緣由。
    與龐統不同,禰衡早已成名,此時早已是天下有名的辯才。
    龐季自是知道禰衡的名聲,待聞說他要去徐州的原因之後,不免慨歎道:
    “自徐州遭亂以來,無數士人豪族或往淮南,或往江東。”
    “這才不過幾年,怎的人人都想去徐州了?”
    吐槽歸吐槽,考慮到禰衡的名氣,又有黃射的麵子在那擺著。
    龐季自無拒絕的道理,也同意將禰衡一並帶往徐州。
    不表。
    ……
    卻說陳地朝廷,曹劉會盟,商議了對抗河北南擴的具體計劃,並賦予實施。
    待各項合作條款擬定之後,雙方各自回到自己的治所。
    劉備在李翊的幫助下,外交形勢一片大好。
    隻需在徐州安心發展,積累糧食,製造軍械,訓練士兵。
    全力備戰袁紹接下來的南下便好。
    而曹操此時卻依然忙得焦頭爛額,有許多事務未曾解決。
    其中最大的麻煩,還屬關中崛起的馬騰、韓遂。
    與演義形象的不同,馬騰曆史上可不是什麽“大漢忠臣”。
    他祖上雖然也闊過,是漢伏波將軍馬援的後代。
    但跟備備一樣,到了馬騰這一代已經沒落了。
    備備靠織席販履為生,馬騰以砍木樵柴為生。
    後來備備拜師名士盧植,擠破腦袋想往士人圈子裏鑽。
    而馬騰則選擇了一條完全相反的道路。
    那就是加入涼州叛軍,反叛大漢。
    當然了,這也是由社會環境所決定的。
    馬騰所處的年代與地緣位置涼州,就是非常不太平。
    他與韓遂組成的叛軍,與朝廷為首的官軍。
    其中包括名將皇甫嵩、張溫、董卓、孫堅等人,在涼州大戰。
    雙方互有勝負,引得天下騷動。
    後來,關中地區先後經曆了數次權力更迭,王室板蕩。
    目前的關中關西地區,割據一方的軍閥,高達十餘個。
    而毗鄰關中的潁川,作為曹操的治所。
    這些割據的軍閥,無疑成為了曹操的後顧之憂。
    曹操方經曆淯水之敗,並不想再起戰事,派兵去定關中。
    同時,關中過於多的軍閥,也會使曹操深陷戰爭泥潭。
    這不利於曹操做對抗袁紹的準備。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原因。
    就是關中殘破,沒法發展。
    這裏地廣人稀,百姓壓根兒吃不上飯,曹操占了還得自掏腰包去養民。
    同時,
    這裏還有羌族為禍,越搶人越少,人越少就越難奔小康。
    如此,惡性循環。
    所以縱然曹操西邊就有一片廣袤的領土,曹操也不想去占領。
    但西邊兒的隱患,曹操又不得不引起重視。
    無奈之下,曹操遂找到謀臣荀彧商議。
    “今關中殘破,匪患蜂起,尤以馬騰、韓遂擁兵自重。”
    “吾恐與河北大戰之時,涼州叛賊趁亂襲許。”
    “未知文若有何高見,可為我穩定關中?”
    曹操現在是真沒了主意,隻能找荀彧,征詢他的意見。
    比起隔壁劉備,他才是真正東南西北四麵受敵。
    老劉至少東麵是東海,可以少防一路東海龍王。
    “今會三輔亂,馬騰、韓遂恃強於關中,各擁強兵相與爭。”
    “愚以為明公隻宜安撫,不宜強取。”
    荀彧認真為曹操分析形勢。
    “涼逆自恃勇武,然軍中少智。”
    “明公今奉迎天子王駕於陳,若能以天子詔書撫定關中。”
    “向馬騰、韓遂陳以利害,邀之共抗袁紹,或可成事。”
    荀彧向曹操提出,拉馬騰、韓遂入抗袁同盟裏的提議。
    作為跟李翊一樣的戰略家,他們的觀點都是全力對抗袁紹。
    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
    不求他們能夠參戰,但求他們不要搗亂。
    “文若之言,與吾心意相合。”
    “隻是未知誰人可以為我撫定關中?”
    曹操知荀彧善於識人,遂再度讓他推舉人才。
    最好是不要耗費太多錢糧,就能幫他搞定三輔叛亂的人。
    荀彧澹澹道:
    “彧正欲向明公介紹此人。”
    於是,乃領著曹操去見這位人才。
    曹操視之,乃奉迎王駕幸陳的功臣。
    現任朝廷尚書仆射,東武亭侯鍾繇也。
    “子莫非鍾元常乎?”
    曹操輕聲驚呼道。
    鍾繇向曹操一揖,拜道:
    “正是潁川鍾元常,久聞曹公大名。”
    “今日幸得瞻拜,不勝仰慕。”
    沒錯,鍾繇亦是出身於潁川四大家族,長社縣的鍾氏。
    這也是荀彧推舉人才的習慣,作為潁川士人的代表。
    他自然是優先推舉潁川人才。
    曹操的手下班底基本上已經鎖死了。
    武官就是以譙縣曹氏、夏侯氏為首的猛將掌兵權。
    文官就是以荀彧為領袖,及他推舉的潁川士人為文臣班底。
    總結就是,
    曹營武倚譙沛猛將軍團,文仗汝穎軍師聯盟。
    鍾家作為潁川大族,自然也是要與曹營利益綁定的。
    曹操多次聽荀彧稱讚過鍾繇,早就對他充滿渴盼。
    遂上前執其手,說道:
    “吾聞元常之名久矣,早盼你赴許一見。”
    “今元常加封東武亭侯,也算榮歸故裏了。”
    鍾繇雖是潁川大族,不過他祖上並不是姓鍾,而是複姓鍾離。
    沒錯,鍾繇正是楚漢名將鍾離眜的後代。
    自項羽敗亡後,鍾離眜前往楚國投奔韓信。
    當劉邦知道自己怨恨已久的敵人,竟然敢主動送人頭,跑到自己地盤上來時。
    於是令當時的楚王韓信,把鍾離眜抓起來。
    韓信最開始出於情誼,不想交出鍾離眜。
    正好趕上有人告發韓信謀反,劉邦想要征討,但韓信兵仙的威名擺在那兒,劉邦又怕幹不過。
    就問陳平的意見。
    陳平問劉邦,“陛下將用兵有能過韓信者乎?”
    劉邦非常誠實的答,“莫及也。”
    既然幹不贏,那就用計吧。
    劉邦采納了陳平巡視雲夢的計策,想把韓信等人聚在一起拿下。
    韓信聽聞風聲,想起兵抵抗,但又怕事情鬧大,不好收場。
    想自證清白又無從下手。
    於是有人建議韓信殺了鍾離眜,向劉邦請功。
    韓信於是找到鍾離眜跟他商議。
    鍾離眜聽了之後都懵了,心想啥玩意兒,跟我商議要不要殺我?
    麵對老韓這種又當又立的無恥想法,鍾離眜怒叱韓信不是有德行的長者。
    於是拔劍,自刎而死。
    自父親死後,其子鍾離接為了躲避殺身之禍,全家搬到了潁川長社去了。
    並去除“離”字,改姓鍾。
    從此潁川便多了鍾氏這麽一個名號。
    而自鍾離接開始,曆代祖先都在漢室朝廷拜有官職。
    小到地方牧守,大到朝中尚書令。
    這些都為鍾氏成為世家大族,打下了堅實的根基。
    鍾繇身負著振興家族的使命,所以與曹操幾乎是雙向奔赴。
    早在初平三年之時,鍾繇就曾勸李傕、郭汜接收曹操的上表文書。
    這幫曹操加強了關東與長安的聯係。
    現在天子成功東歸,鍾繇自然而然被荀彧薦到了曹營。
    曹操既得鍾繇,即問如何定關中。
    鍾繇答:
    “繇在關中時,多與本地諸侯相識。”
    “願領一軍,前去撫慰關中,勸他們歸降明公。”
    曹操一蹙眉,問:
    “涼逆擁兵甚多,元常要如何勸降他們?”
    鍾繇有條不紊,認真分析道:
    “涼州諸侯,以馬騰、韓遂為強,若使此二人歸順朝廷,餘者無憂。”
    “若是他們當真想席卷中原,搶奪天子,則天下諸侯必起兵討之。”
    “若其未有此想法,隻是想寇略地方,稱王稱霸。”
    “那倒不如撤兵,安心鎮守涼州。”
    鍾繇在關中待了好些年,抓住了邊境武夫缺乏政治目標的缺點。
    利用這個弱點,來勸降他們。
    “隻要陳以利害,使朝廷降詔施恩。”
    “則馬騰、韓遂必然主動歸順朝廷。”
    曹操聞言大喜,對鍾繇的高見佩服不已,讚歎道:
    “元常此話,甚合吾意。”
    “那便由元常出使長安,為我說降馬騰、韓遂。”
    一言蔽,曹操即上表朝廷。
    奏請鍾繇以侍中身份,領司隸校尉,持節督關中諸軍。
    這對鍾繇而言,無異於是一步登天。
    要知道,曹操對於兵權的控製是極為嚴苛的。
    他的大部分兵力都掌握在自己親係曹氏、夏侯氏手裏。
    即便是五子良將都很少有獨自領軍的機會。
    所以鍾繇作為曹操手下,是屈指可數能掌兵的異姓將領。
    鍾繇既領重任,即辭別了曹操、荀彧,奔赴長安去了。
    曹操暫時穩定住了西部局勢,又與荀彧商議河北要事。
    雖然他已與劉備規劃了具體的合作細節。
    但曹操卻明白,曹劉同盟是要一起對抗袁紹不假。
    可真要打起來,曹操才是要抗袁紹主力的那位。
    因為冀州毗鄰兗州,袁紹大軍南下,主力部隊肯定是往兗州的東郡堆。
    而劉備的徐州則是毗鄰青州。青州統兵的是袁譚,袁譚是袁紹“分封”出去的將領,他肯定不是河北軍的主力。
    劉備那一路戰事比他輕鬆多了。
    曹操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劉備解決完青州戰事,然後過來支援東郡。
    他必須作出更多的應對措施。
    荀彧正色分析道:
    “此前袁本初上表朝廷,奏請為大將軍,督四州兵馬。”
    “朝廷雖然應允,然天子對此微有不豫。”
    “袁紹坐擁河北之地,國富民強,府庫充盈,卻不肯向朝廷中樞輸送錢糧。”
    “既河北、河南尚未開戰,何不與劉將軍一同上書,要求袁紹向朝廷輸送糧食?”
    曹操一頷首,“文若之言,與李子玉此前之謀相合。”
    “李子玉亦要求袁紹拿出錢糧來,供養陳地朝廷。”
    “既然文若亦如此說,回頭我便與玄德一同上表朝廷,發書於鄴城。”
    “且試試袁紹態度如何。”
    袁紹請封大將軍,假節,本身就是在試探河南。
    現在曹操、劉備也在試探河北。
    雙方目前都處於想開戰,又都有所顧忌的狀態。
    之後,曹操又問起廬江事務來。
    “我曾前發問廬江的是書劄,劉子台有回複嗎?”
    荀彧答回複了。
    曹操彎唇一笑,“如何,子台可願歸順於我?”
    荀彧眉頭一皺,歎了口氣:
    “劉勳回信說廬江錢糧吃緊,若是要他歸順。”
    “須給他錢糧八萬斛。”
    什麽!?
    曹操聞言大怒,“此輩乃袁術餘黨,是朝廷要問責的國賊。”
    “吾願出麵保他,赦免其罪。”
    “彼竟敢與我討價還價,向我索要錢糧!”
    無怪曹操如此憤怒,在他看來,劉勳勢力弱小,肯定是沒辦法獨自割據的。
    周圍這麽多強權,劉勳肯定會選與自己有舊的曹操。
    何況曹操緊挨著陳地朝廷,要赦免的劉勳的罪過,也隻是一道詔書的事兒。
    劉勳哪來的勇氣跟他談條件?
    荀彧解釋道:
    “聽聞廬江與荊州劉景升來往密切,前不久荊州之兵似乎還占據了尋陽縣。”
    曹操聞言,這才明悟,反而彎唇笑了:
    “……這就不奇怪了,這就不奇怪了。”
    “我道此劉兒有甚底氣,與我討價還價。”
    “原來其已與荊州暗通款曲。”
    荀彧臉色則顯得沒那麽輕鬆,正色說道:
    “劉景升早有染指揚州的野心,今若使劉勳歸荊州。”
    “此有弊於明公望揚州擴展。”
    不錯……
    曹操撫須一笑,又問:
    “假使我用兵於廬江,文若覺得劉景升會不會救?”
    荀彧麵露難色,沉吟道:
    “劉景升向來不欲使荊州卷入戰火,可劉勳若真依附於他。”
    “料劉表不會見死不救,多少會派人來。”
    曹操又問道:
    “那文若覺得,劉景升會不會賭上整個荊州,來保廬江劉勳?”
    荀彧不假思索的搖頭,“斷然不會。”
    “……這便結了。”
    曹操哈哈笑道,“我自有計收劉勳,廬江一事不必過於擔心。”
    微微一頓,又補充道,“但我恐劉表拉上劉備,來居中調解。”
    “廬江之事不宜太多人摻和,所以我意派人去往徐州一趟。”
    “說玄德不插手廬江之事。”
    荀彧一頷首,當即舉薦了郎陵長趙儼出使徐州。
    此人亦是潁川名士。
    曹操欣然應允,即命趙儼出使徐州。
    不表。
    ……
    徐州,下邳。
    自劉備等人離了陳國以後,依舊在下邳勵精圖治,專心備戰。
    李翊為劉營文臣領袖,每日從早忙到晚,未知疲倦。
    這日,落雨。
    卻說麋貞正於府上,低頭專心地瞧著賬本。
    忽聽得外間侍女稟報,知是李翊回府。
    便收了賬本,起身去迎。
    抬眸方一見著李翊身影,一句夫君尚未出口,眉尖卻先輕輕蹙了起來。
    兩眉凝著幾分心疼,卻仍克製著聲音,問道:
    “怎麽淋了雨?”
    話落,又忙朝一旁的桃紅喚道:
    “快去燒些熱水,再煮碗薑湯來……”
    “不妨事。”
    李翊笑著上前,輕輕握住了她那一截細腕,拉回身前,又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我方才去農田,查看勞作去了。”
    “不想趕上大雨,便於路上尋了個地方避雨。”
    “夫人不必擔心。”
    麋貞聞言,不免歎了口氣。
    自己這個夫君操心的事未免太多了些。
    軍務要管,內政要管,接見外郡官員要管。
    今天好不容易閑下來,麋貞還道終於可以跟李翊相處一會兒。
    不想他根本閑不住,寧願去田地裏查看收成勞作,也不願在府上待著,享受安樂。
    “夫君憂心農事自然是好。”
    “隻是妾嚐聽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孔子亦憂暴虎馮河之事,豈所謂安居之道?”
    “夫君身份貴重,不該連這些小事也親自去看。”
    李翊牽唇一笑:
    “我知曉此事,隻是大戰在即,百姓也沒剩兩年可以安心勞作的時間了。”
    “我總得去看看收成,才能心安。”
    戰事一起,沒有百姓是可以幸免的。
    李翊所能做的,就是在這期間鼓勵農桑,抓緊儲存糧食。
    麋貞上下打量李翊一會兒,見李翊並未大礙,這才定了定心神。
    “今日這雨,來得忒也突然了些。”
    說著,將桃紅奉上的薑湯遞給李翊,微微一笑,柔聲道:
    “夫君今日可要留在府上用膳?”
    “這幾日莊子裏送來些青筍,瞧著新鮮的很。”
    “妾身令庖人想了幾樣菜,做青筍來吃。”
    李翊從善如流地接過薑湯喝了,頷首道,“也好。”
    將薑湯一飲而盡,隨手遞給一旁的桃紅,命人準備熱水。
    待洗完澡,吃完飯後。
    又兀自回了書房。
    即便政務處理完了,李翊也習慣讀一讀這個時代的書。
    他雖站在先人的肩膀上,但卻不敢否認先人的智慧。
    這一讀,又是至了半夜。
    麋貞遣婢女來請了兩次晚膳,卻不見人應。
    心中難免隱隱有些擔憂,又得親自來請。
    才覺李翊讀書入神,未察覺到外有來人。
    她便親自端著膳食,來到李翊身邊,替他按揉肩膀。
    “夫君可還記得答應過妾身什麽事?”
    李翊知她在說按時用飯的事,便解釋道:
    “……一時忘卻了。”
    一頓,又問,“夫人知我方才在讀什麽書嗎?”
    麋貞不假思索,“夫君有千丈淩雲之誌,自然是讀豪氣縱橫的書。”
    李翊卻搖了搖頭,彎唇笑道:
    “我適才是在讀《素問》。”
    “《素問》?”麋貞柳眉一挑,“夫君怎麽忽然想起讀醫書來了?”
    李翊眉梢一揚,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我隻是在想,若戰事一起,必多有傷員。”
    “我徐州什麽都好,唯獨醫館甚少。”
    “常言道,大兵之後,必有災年。”
    “我在徐州深耕數年,多事農業生產,唯獨民生康健少有關注。”
    “就在前天,我去民間視察之時。”
    “見左近醫館,給病人診脈之時,多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
    “然後便潦草抓藥,隻掙那昧心錢。”
    “此輩雖師承名醫,卻不思進取,因循守舊,難解百姓苦痛也。”
    麋貞聽完,亦覺觸動,便問道:
    “那夫君可懲治這些醫者了?”
    “懲治什麽?”李翊揚唇笑道,“大勢如此,豈會因一兩人之故而改變其中環境?”
    麋貞這才明白,李翊研究醫書,是想整頓徐州的醫療衛生,以保證人民的衛生健康。
    “不止如此。”
    李翊拍了拍麋貞的手,認真說道:
    “我還打算找令兄再撥一筆款下來,用以培養醫者。”
    “如此將來戰事一起,也好醫治傷員。”
    戰場上的純死亡率是遠遠比不上受傷率的。
    但很多傷者,要麽重傷不治,最後還是得死。
    要麽就受傷之後,雖沒死,卻也無法再戰,隻能退伍回鄉。
    以上兩種情況,都是對軍隊補員的重創。
    “隻恨我縱然有心,也隻是粗通門道,難以深入鑽研。”
    李翊也不大言,如實將自己的不足之處向麋貞說了。
    麋貞亦想為李翊分憂,便道:
    “既如此,夫君何不找一位醫術高明之人。”
    “讓他來徐州,傳道授業,培養醫者?”
    李翊笑道: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我聽聞沛國有一神醫,名曰華佗。”
    “此人醫術高明,善治外傷。”
    “早在去歲時,我便差人打聽他的下落。”
    “隻可惜此人神遊不定,直到現在,依然不知他在何處。”
    李翊是很想找到華佗的。
    畢竟他就是這個時代最好的外科醫生,非常適合軍旅行醫。
    麋貞便道:
    “既然華神醫遊蹤不定,夫君何不找一位不曾遊曆的神醫?”
    “不曾遊曆的神醫?夫人莫非有人選?”李翊問。
    麋貞也有些不確定,隻道:
    “聽聞長沙太守張仲景,師從神醫張伯祖,其人醫術高明。”
    “夫君若能請得他來徐州,開設醫館,教授醫術。”
    “或可有助夫君實現此目的。”
    張仲景麽……
    李翊眉頭微蹙。
    正史上沒有明確記載過張仲景當過長沙太守。
    倒是很多醫書,和明清時期的一些史料記載過張仲景當過長沙太守。
    既然麋貞都這麽說了,那估計張仲景此時確實是在荊州當官兒。
    要想直接把一個郡的長官給忽悠到徐州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正當李翊犯難之際,麋貞又補充說道:
    “聽聞張仲景自小厭惡官場,輕視仕途。”
    “其人之所以為官,乃是因為襲承家門,被州郡舉為孝廉,被迫進入官場。”
    “其人早有辭官歸鄉之心,夫君或可於此做文章。”
    哦?
    李翊眉梢一挑,這對他來說確實算一個好消息。
    但要把張仲景帶過來依然不容易。
    畢竟李翊自己也不可能丟下徐州事務,專門跑到荊州去請他。
    不過麋貞好歹提供了一個大致方向。
    於是,李翊還是感激地拍了拍麋貞的肩膀。
    “……夫人真是吾之賢內助也。”
    麋貞微笑道,“能幫到夫君便好,今日天色已晚,我看不如……”
    話還未說完,李翊已是欺身上前,攔腰一摟。
    將麋貞扯入懷中,旋即翻身將之壓在了床榻之上。
    一番天翻地覆,麋貞隻覺頭中有些昏然,伸手扶住李翊的後背。
    李翊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下頷埋在她的頸間。
    麋貞下意識仰頭,輕輕湊上李翊的唇……
    雖然李翊已經很久沒有寫過字了,但抄起筆來依然是一把好手。
    ……
    次日,清晨。
    李翊在書房內,命人備好書劄一疊。
    親自提筆撰寫醫書內容。
    而所寫的內容,正是《傷寒雜病論》。
    李翊當然沒有專門背過,所以也記不全裏麵的內容。
    但尋章摘句,提煉幾句精華出來還是沒問題的。
    此時的張仲景肯定還沒有完成著作,自己提筆寫下來《傷寒雜病論》裏的精華句子。
    看他心動不心動。
    但書劄寫好後,李翊即命心腹之人傳書送往荊州去。
    不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