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看了一眼戰場中央背靠背的兩人，收起槍，麵無表情地一揮手，兩個待命的機器人架著昏迷的青木健介抬走，她跟著轉身，帶著“戰利品”離開。
    監控室。
    蘭利眉頭一挑，興奮地叫起來：“呀呼——逮到一隻！開門紅啊！”
    她環顧四周，想找人分享喜悅，卻發現氣氛有點冷。
    鄧鈞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目光掃過屏幕上被抬走的青木健介，冷冷丟下一句：“我去審訊室。”
    說完，不等任何人反應，徑直轉身大步離開，背影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蘭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撇撇嘴：“喂喂喂，老七，要不要這麽急。”
    她又轉向另外三個組長，笑容燦爛：“第一隻哎！柒柒立功了！你們就沒點表示？鼓個掌也行啊？”
    然而，另外三位組長——一組的高大男子、五組的矮個子和十二組的美女組長，此刻正全神貫注地盯著中央屏幕上反複播放的回放畫麵。
    畫麵被放慢了數十倍。
    青木健介鬼魅般的撲殺，寒光閃爍的苦無，李觀棋那快到留下殘影的轉身、出腿、命中。
    “空間波動沒有，能量殘留為零，”十二組美女組長喃喃道，眉頭緊鎖，“沒有借助裝備，他怎麽做到的？單純的體術爆發？”
    “你看這裏，”五組矮個子組長指著屏幕上定格的一幀，“轉身、抬腿、命中，中間的動作幀幾乎是跳躍的！”
    “這不符合人體運動規律，除非……”
    “除非他的神經反射速度和肌肉爆發力遠超常人。”一組的高大男子組長沉聲接話，他眼神銳利，透過屏幕看穿李觀棋的身體構造，“很奇怪，他的肌肉密度、骨骼強度都在正常範疇，理論上沒法產生這種級別的瞬間加速度。”
    他摸著下巴，眼中閃爍著光芒，低聲自語：“要是跟我再練練核心和下盤，這身體協調性和爆發潛力”
    “喂喂喂！”蘭利一聽，不樂意了，“還沒考完呢，狗子，你這就想搶人了？”
    “他是一個體術奇才！”綽號‘狼哥’、‘狗子’的一組組長目光犀利道。
    蘭利繃不住：“他明顯是個醫學生吧喂！”
    “別誤人前途啊，說不定人家是熱愛呢。
    “熱愛？”一組組長冷哼，自嘲而落寞，“他要是進拘靈司，知道醫生的平均陣亡率，你看他還熱不熱愛。戰場上刀槍無眼，救人？先得自己活下來！”
    他語氣沉重了幾分，“更何況，是現在這個節點。”
    提到“這個節點”，監控室裏其他幾位組長臉色微微一變，原本還有些輕鬆的氣氛瞬間凝固。
    根據臥底（線人）傳報，共理會正在針對醫生、醫學生進行大範圍捕捉，神女懷疑‘白銀城贅婿’是個醫生。
    不過，線人未能查明，為什麽神女或者共理會還在花大手筆抓這人。
    全勝活動已經結束，單純為了泄憤不至於做到這地步。
    更奇怪的是，拘靈司上層也有意無意地讓他們調查這人身份，在這次實戰考核中，甚至五十個區都安排了救治任務。
    一方麵拘靈司現在確實缺戰地醫生，另一方麵這也是在釣魚。
    “這個節點，不也挺好嗎。”蘭利淡淡一笑，“說不定——”
    “能釣出更大的魚。”
    她抬眼看了下時間，揚起狡黠的嘴角：“還有兩小時，準備開第一個毒圈。”
    另一邊，遠在‘熊掌’群島東北方向的‘掌腕’處的山林區。
    “我申請單人作戰。”林塵在隊伍頻道裏說道。
    頻道裏先是一陣沉默，緊接著，此起彼伏的陰陽怪氣接踵而來。
    “喲，這不是咱們隊的魔彈高手嗎？怎麽，80萬全隊墊底戰力，還要單人作戰？”
    “單人作戰？可以啊，別到時候哭著喊著要我們支援就行。”
    “新人就是喜歡出風頭。”
    “新人冷靜一點，別逞強，集體利益更重要。”
    林塵聽著這些話，心裏離隊的念頭越發堅定。
    跟著這群人，隻會束手束腳。
    他們口口聲聲為了團隊利益，實際上是想把他當成免費勞動力，現在明明是搶分的關鍵時刻，他卻要浪費時間給他們分析戰局，打掩護，不是支援這個，就是支援那個，完全犧牲自己的時間。
    說白了，還是菜！
    菜就多練，把希望寄托在隊友身上算什麽？
    “可以。”楚臨風的聲音在頻道裏響起，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兩小時一次，向我匯報情況。”
    “明白。”林塵簡短地回答。
    最讓他堅定離隊的還是楚臨風這個人，青木健介廢了之後，說不要就不要了。
    這人平時說著什麽合作，友善和夥伴，臉上總是掛著微笑。
    可一旦你餘額隻剩兩三萬，他會直接將你拋棄，讓你去做自爆兵。
    “出什麽事，可別喊我們支援。”頻道裏再次傳來酸溜溜的聲音。
    林塵懶得再和他們爭辯，直接切斷與小組的通訊。
    他怕再聽下去，自己忍不住要罵娘。
    “呼……”林塵切斷通訊，耳邊終於清靜。
    他剛選定一個方向，旁邊的灌木叢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誰！”林塵反應極快，瞬間轉身，乙呐槍口穩穩指向聲源。
    灌木叢晃動，一個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探出頭，看清林塵後，眼睛一亮，帶著懇求聲：“塵哥，是，是我！別開槍！”
    是路裏。
    “你怎麽來了！”林塵一怔，下意識上前一步，猛地又想起什麽，一把將她拽出草叢，拉到旁邊一塊岩石掩體後，動作急促間沒注意，手掌正好按在她胸前。
    入手一片平坦，幾乎感覺不到什麽起伏。
    路裏身體僵了一下，臉頰迅速染上一層不正常的紅暈，眼神躲閃。
    林塵也察覺到不妥，觸電般猛地收回手，掩飾般地咳了一聲。
    他視線掃過四周，確認安全後才壓低聲音：“你怎麽會在這裏？楚臨風給你名額了？”
    沒有監聽後，他甚至大膽到直呼楚臨風名字。
    路裏還沒從剛才的窘迫中緩過神，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小聲說：“不，不是他……”
    她身上穿著一套幹淨整潔的襯衣和短褲，雖然依舊瘦小，但比起以往灰頭土臉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這更讓林塵確定，不是楚臨風的手筆。
    “那是誰？”林塵追問。
    路裏緊張地再次確認四周無人，才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飛快塞進林塵手裏。
    林塵展開紙條，目光落在上麵的字跡時，瞳孔驟然一縮。
    ——不能通過考核，留在楚臨風身邊。
    這筆跡……是那個劍士？！
    一股荒謬感湧上心頭。
    楚臨風要他通過考核，打入拘靈司內部，這個神秘的劍士卻要他考核失敗，繼續潛伏在鍾？
    “尼瑪的”林塵捏緊紙條，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
    他不知自己到底算哪邊的，隻感覺這是個該死的世界。
    如果現在有個滅世按鈕擺在他麵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按下，然後抱著路裏等待湮滅來臨。
    “這……”路裏看他臉色變幻，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小聲補充道：“那個劍士給了我這個。”
    她抬起手腕，露出一枚嶄新的超算環：“我現在……是邊月瀧露莉。”
    不是林塵和李觀棋那種臨時超算環，是真正的公民超算環。
    劍士的能量和手腕，遠超楚臨風。
    “露莉嘛。”林塵自嘲失笑，“嗬，那劍士還挺會起名。”
    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露莉要比他一拍腦袋起的路裏好聽得多。
    “有了這東西。”他釋然一笑說。
    “你以後就好好待在公民區，有什麽不懂就去拘靈司，裏麵都是好人，會保護你”
    “不要！”路裏聲音陡然拔高，打斷了他。
    她猛地抬頭，原本躲閃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帶著一絲倔強的執拗，“你去哪，我就去哪！”
    女孩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林塵一怔，看著她泛紅的眼圈和緊咬的嘴唇。
    “這個世界…”路裏聲音哽咽，帶著哭腔，卻又異常清晰，“好人…隻有一個…”
    她沒有說那個名字，但林塵心頭猛地一跳。
    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在他胸腔裏翻湧，酸澀，又帶著點滾燙。
    他曾無數次在他腦海幻想有個滅世按鈕，隻要按下這個按鈕，這個該死的世界就會走向終焉，實現大平等。
    可如果現在按鈕就在眼前…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按下去。
    他看著眼前這個瘦弱卻無比執拗的女孩，看著她幹淨的襯衣和嶄新的超算環，再想想她以前灰撲撲的樣子，心裏某個角落忽然軟了一下。
    他第一次覺得，或許掙紮著活下去，也不是那麽糟糕。
    至少，得帶著這個丫頭，去街上走走，找個像樣的館子，點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
    她跟著自己，好像還沒吃過一頓正經飯。
    即便劍士和楚臨風，要將他活生生逼死。
    即便如此
    “我們，一起活下去吧。”林塵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堅定，握著她的手說，“等下聽我安排。”
    路裏重重點頭，笑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