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航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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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江地產的辦公室裏,陳光良看著關於霞飛路的項目資料,陷入一陣思考中。
    他在霞飛路當初一共購入20畝地皮,花了差不多是14萬大洋左右,相當於均價才7000元每畝;僅僅過去兩年時間多,這些地皮的價格已經在3.5萬每畝左右,升值400%。
    當然,陳光良並沒有選擇賣地皮,而是投資50萬大洋,修建了總計50幢高檔洋房。
    為什麽說是‘高檔洋房’呢?
    首先,肯定是地皮昂貴,霞飛路完全滿足這一條。
    其次,建築費也遠比愚園路的洋房昂貴一倍左右。
    最後,這五十幢洋房占地麵積也稍大,而且可以作為獨立洋房。
    根據長江地產最新的定價,這批洋房的總價值為155萬大洋,而且一旦推出,市場一定是供不應求。
    此時,陳光良的想法已經動搖,在思考將這批洋房作為固定資產來收租,而非選擇出售掉。
    他的想法有四點:
    第一,目前他的現金流充足,缺少投資的渠道。
    第二,以前他認為上海住宅會供大於求,而現在他則認為——華界的住宅可能供大於求,但租界絕對不會,因為租界不能擴張,且深受全國有錢人的熱衷,很多就是軍閥、官僚倒台後,紛紛來滬市做養老,他們一定是選擇租界,而非華界。
    第三,租金收益穩定且能回本。他算過一筆賬,這些房子從1931年下半年便可以開始收租,倘若他在1937年上半年出售(最遲也可以1941年售),基本已經算是回本,而且價格還能翻不少,這個回報率已經是很高。
    第四,手上全是現金流,總讓人不是很踏實。
    想到這些,陳光良已經決定——取消這批房子的銷售。
    想想滬市地產這三年的變化,陳光良的作用還是非常巨大的,工地增加了很多,住宅也開始陸續增加很多,大大的緩解了住房壓力。
    舉個簡單的例子,頂手費和租金在這三年,漲幅並不明顯。
    曆史上,魯迅在這一年曾記錄下——一間普通的洋房,頂手費已經漲至800,租金已經漲至80每月,閣子間租金20每月。
    而目前,滬市的頂手費在500~600,愚園路的一層樓的租金在40~50(租金幾乎沒有上漲)。
    租界尚且如此,華界的情況隻會更好!
    不一會,陳光良來到會議室,一眾管理層已經坐下。
    “我決定,霞飛路的項目取消出售,後續將以出租為目的。”
    眾人紛紛附和起來。
    郭德明:“出租很好,畢竟我們前麵已經出售了那麽多,積攢了較為雄厚的資金。”
    陸元台:“是喔,霞飛路那裏的洋房,幢幢都是精品,根本不愁租,而且租金很有優勢。”
    嚴寬:“出售、出租相結合,老板這一波布局非常的完美。這樣一來,長江地產後續既有經營商業地產(香格裏拉飯店),又有出租物業、物業管理。”
    不知不覺中,長江地產已經成為一個‘人才基地’,當初招募的本來基本都是專科學院(大專)和大學水平的職員,如今都已經培養的成熟起來。
    “好,先這樣。眼下我們的任務,還是要繼續完成手中的項目為主;不過,若是租界有合適的地皮,可以考慮吃進,但得有不錯的開發價值。”
    “是”
    大家積極性很高!
    這一刻,陳光良也釋懷起來,以前認為將地產賣得幹幹淨淨就很安全,殊不知最近拿著大把現金,才讓他不安全起來。
    如今他這樣一安排,手中的物業資產就豐厚起來:
    第一,香格裏拉飯店。包括翻修原來的四層建築物(大華飯店),又投資75萬大洋重建一幢八層建築物,這裏的總價值至少也是150萬。當然,長江地產隻占股55%業權。
    第二,霞飛路的物業,價值150萬以上。
    第三,零散物業。包括愚園路、新城花園等,都有些零散的物業,價值在四十萬左右;威海路的陳氏府邸,價值三十萬。
    合計下來,陳光良也有將近三百萬的物業資產。
    除了這些物業資產是大頭外,長江出租車的420輛汽車業也是重資產,就算後續賣出150輛,也是有270輛汽車,價值會在270萬大洋左右。
    但實際上,這兩筆重資產,僅占他的資產一半都還不到,也就約四成的資產。
    那他那麽龐大的資產,接下來該如何投資呢?
    賺快錢的階段已經過去,接下來也要考慮多投資一些實業了,不然和守財奴有什麽區別!
    9月中旬。
    陳光良在川蜀中路10號的普益大廈,發起了‘環球航運’、‘環球貿易’兩家公司,特邀很多朋友前來捧場。
    普益大廈是8層西式洋樓,由著名的英國德和洋行設計,美國普益地產投資興建。二十年代初,普益大樓落成後,即成有實力的航運公司的駐地。
    環球航運選擇在這裏成為航運公司的總部,自然也是為了網羅人才、同行交流更方便。
    而且他成立航運公司,還邀請了很多航運屆的朋友來捧場,包括虞洽卿、錢新之、鄭良裕、洪雁賓、陳順通等人。
    眾人見陳光良租賃了半層寫字樓,紛紛忍不住詢問起來。
    錢新之詢問道:“陳先生的架勢,看樣子是準備在航運業大展宏圖!”
    他不僅是政府高管,亦是江浙財閥,旗下有中興輪船公司。
    如今,陳光良的身份,和很多江浙財團都已經是熟人,認識他也不稀奇。
    陳光良大方的說道:“確實準備購入幾艘遠洋海船,發展航運事業,而且我相信南鯨政府亦會有心思奪回被列強占據的航線,我們作為民企,當奮發圖強。”
    他現在說話,也總喜歡站在國家的層麵來。
    眾人紛紛叫好,心裏怎麽想就不得而知,畢竟以後就是競爭對手了!
    特別是虞洽卿,他的三北航運公司等,可是國內民企的第一人。
    隨後,陳光良邀請大家成為環球航運的董事,願意參股也可以,就以‘船’來參股。
    但很顯然,大家雖然紛紛答應擔任環球航運的董事,卻拒絕了參股一事。
    陳光良也想到了這一點,並不在乎,畢竟他現在就是一個新手入行。在大家看來,經營航運業可不簡單,陳光良的希望並不大。
    事實上,陳光良也是有一點自知之明,但他依舊選擇嚐試,因為他的資本足夠雄厚;其次,陳光良將船視為可走資產,是必定要發展的,而且還是會大力發展。
    期間,陳光良對大家說道:“各位,麻煩幫我傳個話,就說我們環球航運有意購買海船!”
    “沒問題”
    船,當然都是從洋行手中購買二手船,華資都是這樣發展起來的。
    大家離開後,陳光良召集所有的職員,開了個會議。
    環球航運、環球貿易,目前還是在一起辦公,而初始的員工,有從陳光良其它公司調來的普通職員、財務等崗位,還有朋友介紹的專業性人才。
    例如,洪雁賓從招商局中,為他介紹了精通船務的趙鐵毅,此人不僅有較高的學曆,還是交通科的船務科副科長級別。
    虞洽卿這次倒沒有耍什麽滑頭,給陳光良介紹了一位原本在海關工作的人才吳浩,比較擅長海關方麵的工作,以及貿易上的事情。
    “第一件事,我們還會繼續招募人才加盟,擴大我們的公司體係,所以大家要養成積極向上的工資狀態。私人企業不比公家單位,更能展現你們的才華和本事,也更能實現等價交換。”
    趙鐵毅、吳浩原本以為老板是在‘敲打他們’,結果發現是老板在說——公家單位靠關係嚴重,而在環球航運、環球貿易更能施展自己的才華。
    “第二件事呢,我們來討論一下當前的航運、貿易形勢,大家可以各抒己見。”
    眾人知道,這是老板在考驗大家的本領。
    當然了,有幾個隻是財務、文員,他們也拿不出什麽幹活出來。
    隨後,趙鐵毅率先說道:
    “我來講講國內航運的情況,一般分為內河、海洋兩種方式,然而不幸的是,這兩種方式基本都是被外資壟斷著。包括英資的怡和、太古,法國郵船、日本的大阪招商局亦能分一杯羹,不過招商局由於內鬥不止,旗下諸多買辦又私吞利益,管理非常混亂.華資想分一杯羹很難,主要是洋商在這些港口海關享有特權,不過南鯨政府有意發展海運,或許後續會出台好的政策。”
    其實,這些陳光良也調查過,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發展航運,看中三點:
    第一,這幾年買船最便宜,畢竟是世界經濟大蕭條;
    第二,南鯨政府有意發展海運,在明年會出台非常有利華商的政策,並收回很多航運和海關權利;
    第三,船是可走資產。上海到香港最快可以42個小時到達,僅此一條,陳光良就得買船,以將來跑路用。
    而陳光良還知道,在三十年代,內河運輸有‘船王’盧作孚,將很多外商趕出長江了運輸;而海洋運輸(一般是指華夏沿海),則有虞洽卿、招商局、陳順通、許愛周等領導的船隊,和外商展開爭峰。
    他看中的則有三條航線,一條是經上海到青島、天津、營口港的北上路線,一條是上海朝著廣州灣、香港、越南的路線,一條是上海出發經香港、東南亞的航線。
    在大家發表完意見後,陳光良開口道:“未來三年,我們會持續購入海船,加入華夏沿海及東南亞的航線,同時展開這些地區的貿易。所以,我們需要大量的人才加盟,接下來我會繼續招募,大家可以先做好市場調查。”
    “是,老板”
    另外一邊。
    虞洽卿回到三北航運的寫字樓,叫來自己的大兒子虞順恩。
    “你說這個陳光良大張旗鼓的要搞航運,對我們有沒有什麽影響?”
    雖然是在問,但他的想法已經不言而喻。
    虞順恩說道:“父親,眼下我們三北、鴻安兩家航運公司,雖然在華資當中算上排名靠前,僅次於招商局。但到了華夏沿海的航線上,我們算不上什麽,何必憂慮人家發展航運。”
    虞洽卿一愣,隨即笑罵道:“你不知道陳光良的本領,這小子年紀輕輕,就已經賺了近千萬的資本,現在看中航運,又怎麽會對我們沒有影響。算了,我不給講那麽多,”
    他經營的事業龐大,資金卻經常被占用,遠沒有陳光良用錢那麽靈活。
    曾經更是發生過啼笑皆非的事情:1926年又受到國內戰爭的影響,被迫停航。那時到三北輪船公司辦公室去訪問虞洽卿的,幾乎沒有例外都是債權人。虞每天都在過年三十夜,向人陪笑臉協商延期,或者用“掉票“的方法來搪塞一時。
    最困難的時候,每天“掉票“的數字竟達80萬元之巨,利上加利,愈滾愈深。遇了大債主上門,無法應付,他總是裝腔作勢地問大兒子順恩:“某人的款子已經準備好了嗎?“順恩說尚未籌齊,虞即破口大罵:“為什麽這樣不顧信用?我老早就關照過你了!“有時順恩不堪忍受,竟至反唇相譏,拆穿了父親的西洋鏡,因此父子兩人弄假成真地吵鬧起來,債權人看不過意,反而要替他們父子做和事老,自願延期。
    還有一些零星債主,終日糾纏不、走,虞隻得避而不見。“大躲在浴堂,小躲在戲園“,這是當時上海人士形容虞洽卿避債的兩句話。
    所以都知道虞洽卿是納稅大戶,殊不知他現在是‘空心大佬’,當初連陳光良的‘傭金’都敢騙——搶先注冊永安銀行那事。
    數日後,陳光良技癢——又在《東方日報》刊登了一篇文章——《世界航運大寒冬襲來》。
    [在文章中,陳光良用一些特殊渠道獲取的信息來舉證:
    1929年5月英國船舶閑置量僅為38萬總噸,1年後增至99萬總噸;
    世界不定期船運價指數由1929年5月109.2點跌至1930年5月的73.1點;
    世界主要航線平均運價指數,1927年為128.2點,1929年降至113.6點,1930年4月和6月進一步降至89.7點和88.1點;
    隨後,他又發表自己的看法:
    這次經濟大蕭條引起的船市大蕭條,從船舶閑置量明顯增長和造船產量下跌來判斷,將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
    但在華夏,由於經濟體係的不一樣,航運不會有特別的蕭條。
    相反,這是華夏航運的一個機會,從外資航運公司手中,拿回過多的市場份額。
    倘若南鯨國民政府有意振興民族航運業,可在全國設立數個航政局,分管內河及沿海航線,開辟新的航線。
    對於航運企業來說,可廉價挑選歐美空置的船舶,減少購船開支。]
    文章一經刊登,又引起巨大的關注。
    南鯨政府也立即發言,會認真考慮這條建議。
    陳光良發展航運,畢竟不會真的‘全力以赴’,僅戰爭還沒有結束,他就不可能投資太大。
    所以他發表這篇文章,實則是希望民族航運業整體崛起,而不是他一個人在戰鬥。
    同時,陳光良也需要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不然財富就很難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