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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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府。
魏王府是當今聖上當世子時的家。自從當今聖上被稱呼為“殿下”和“陛下”之後,他的家便在皇宮裏了。魏王府正殿供著魏王和王妃的靈位。
清晨,戚薇、殷源源、司馬劍南和段昭月等四人從魏王府的後門進入了魏王府。他們先到正殿祭拜了魏王和王妃的亡靈之後,再進入青石板路右旁的一座偏殿裏。這座偏殿供著巴蜀郡主趙綽韻的靈位。
司馬劍南一看見“顯巴蜀郡主趙氏諱綽韻之靈”的靈牌時,便跪在地下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她想念母親二十多年了。顧玉生、顧諾諾、戚薇和殷源源離開巴蜀時,司馬劍南也帶著兒女和丫環春花秋梅同父親司馬西等家人作別,來到京都的桂花園裏。她與同母異父的妹妹段昭月相認。聽說母親的靈位供在魏王府,便上書給當今聖上,請求祭拜母親的亡靈。當今聖上同意了小時候一起玩耍的表妹的請求,並下旨讓戚薇、殷源源和段昭月作伴,但不得走正門進入魏王府內,必須從後門入。司馬劍南認為自己的目的是去祭拜母親的亡靈,前門進後門進都無所謂。
香上了,燭也點了,供品也擺放了,段昭月陪著姐姐一起跪拜。戚薇和殷源源分別代替司馬劍南和段昭月敬酒三次,然後燒了紙錢,撤酒於地,最後叩首再拜複位。可是司馬劍南卻跪在地下死活不肯起身。
“劍南表妹,起來吧!當年姑姑拋棄了你都是為了朕,也是為了南漢的芸芸眾生,請劍南表妹原諒姑姑吧!”不知在什麽時候當今聖上已經站在司馬劍南身後。皇帝身著微服。
戚薇、殷源源和段昭月認出身著微服的皇帝之後便連忙跪在地下行稽首禮。
司馬劍南轉過頭來,兩眼瞪著當今聖上隻顧看。
殷源源趕忙提醒道:“丫頭,是聖上,還不趕快行大禮……”
司馬劍南本來就跪在地下。隻見她轉過身來左手掌心向內覆蓋右手,雙手交叉於胸前,隨後緩緩下壓至地麵;她的頭部緩緩向前,額頭輕觸地麵並保持靜止一段時間。她重度了三次這樣的稽首動作.
“劍南表妹,好像這稽首禮是朕小時候教給你的!你還記得這事嗎?”當今聖上說道。
司馬劍南依然跪在地下,說道:“稟告聖上,這事劍南一直記著,而且還記得當年聖上說過的話!”
“當年朕說過什麽話啦?”當今聖上問道。
司馬劍南轉頭看了一眼殷源源,然後向皇帝說道:“稟告聖上,當年您曾對微臣說過;若您有幸登基當皇帝,微臣必須對您行規範的稽首禮!敢問聖上,剛才微臣行的稽首禮規範嗎?”
“非常規範!”
“那聖上也要兌現當年的諾言啦!”
“朕當年答應你什麽來啦?……哦,朕說過要封你為將軍……可是朕已經封你為縣主了!縣主的俸祿可比將軍多啊!”皇帝回憶地說道。
“皇帝大表哥,人家就是想當將軍嘛……”司馬劍南漲紅著臉低頭說道。
“按照祖例,現在若封你為將軍,你就必須到邊關服役。邊關的生活很苦的呢!”當今聖上說道。
“稟告皇帝大表哥,微臣不怕吃苦!況且微臣的夫君已在邊關服役,微臣想同他同甘共苦!”司馬劍南說道。
“既然如此,聯便封你為眉山郡主兼歸德將軍;即刻啟程到玉哈關同戚光將軍一起戍邊!”當今聖上說道。
“謝主隆恩!”司馬劍南施禮高喊。
殷源源一邊扶起司馬劍南一邊說道:“我古靈精怪的丫頭,你現得償所願啦!你們的兩個孩子我和你公公會負責帶好!你就放心去玉哈關吧!”
劍南感謝婆婆。
南漢京都。
桂花園,原是永安門外桂花街口一座荒置多年的普通居民小院。院子內設有花園,但隻有幾棵桂樹和十來間房。當初,顧玉生任庶吉士,蕭歸沐任鎮南將軍,為了在京都有個落腳之處,兩人都拿出半年的俸祿共同購買了這個小院。說好是暫時共住,今後誰有機會搬走便搬走。可是自從搬進來之後,一住便是十幾二十年,誰也沒有搬走。不但沒人搬走,而搬進來住的人反而越來越多。如今的桂花園,除了住有顧玉生和蕭歸沐兩家人之外,還住有顧玉人一家、呂丞相一家、關怡一家和顧玉茹一家。合算起來,大大小小,從上到下,少說也有四十多口人。雖然很擁擠,可是他們都很樂意。因為他們本是一家人。
如今的桂花園真的了不得了,竟然住著兩位公主,一個國公兼首輔,三個侯爺,六個女將軍。在京都。乃至整個南漢朝野的眼球都聚焦於這個小小的院子之中。
桂花街已成了無夜街。從早到晚,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在桂花園門口,不時有幾輛馬車或轎子停下。他們都是來桂花園裏“辦事”的。他們大多手持文件,步履匆匆。也有手提包裹的。
你瞧,眼前剛從馬車上下來的那位手裏便提著包裹。他姓王名武良,是覃丞相的小舅子,原是兵部尚書,被當今聖上罷免了官職。他站在門口中等待著,臉上寫滿了焦急,一頭白發顫抖著──壞人變老了。他來桂花園要拜訪誰呢?是呂首輔還是顧玉生尚書呢?應該是來拜見呂首輔吧?!不然手裏是不會提著包裹的,臉上也不會寫滿了焦急的!可是,呂首輔會接見他並接受他手中的包裹嗎?
春天花開,秋天花落。
顧玉生任兵部尚書已經三年多了。每天上朝散朝,似乎一切都按部就班,又似乎一切都在變動。呂倩倩每天要為桂花園的四十多口人的吃喝拉撒操心,更加忙了。但有丈夫陪在身邊,她似乎胖了好多。
關怡官居九門提督。她的麾下有一支近三萬人的軍士,每天要巡邏,還要訓練,很少回桂花園。兒子解方的日常生活都交給呂倩倩,讀書和練武也隻好交給顧玉生了。時間一長,解方開始叛逆,母子關係越來越疏遠。這讓關怡很難過。夜深時,關怡常在解岸靈牌前傷心落淚。
這年入冬,解老媽從解家坳寄來書信。信中說道,解老爹身染重疾,將不久於世,死前想見孫子解方最後一麵。
於是,關怡匆忙辭去“九門提督”官職,帶著解方回解家坳去了。聖上下詔讓戚瓊瓊接任“九門提督”。
不久,蕭歸沐和紫玫瑰也上疏辭去了馬軍正副統領職務,帶著李雲龍回明月島定居去了。
次年春天,戚薇和殷源源也告老還鄉,帶著戚光的兩個子女回陽城戚家鹽店去了。
似乎候鳥都飛走了。
送走了關怡、蕭歸沐、戚薇等人之後,桂花園內似乎清靜很多。但桂花園門口依然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桂花街依然是無夜街。客人們依然是手提文件或包裹,依然是步履匆匆。
這年顧大寶滿十八歲,參加了春闈,錄入正榜。一個月後又參加殿試,賜武進士出身,並被撥入九門步軍巡捕北營擔任守備,成了母親戚瓊瓊麾下的一員。
小夥子身著厚重的鎧甲,腰掛佩劍,每天從北門巡邏到德勝街尾,又從德勝街尾回到北門,檢查了一百多個巡視點,行程達一百多裏。
顧大寶是個既帥氣又英俊瀟灑的男孩:挺拔的身材,寬肩窄腰;眼睛如黑寶石,炯炯有神;舉止瀟灑,氣質超凡脫俗。但不知道在何時開始,那清秀而稚嫩的臉蛋上總是掛著幾顆水珠般的青春痘。這讓小夥子很是羞怯,不願意被別人過多關注。母親戚瓊瓊忙自己的,從不關注。可是,他的二媽──昭月公主段昭月──已經關注多時了,正在為顧大寶的婚事忙呢。
一天,吃晚飯時,段昭月告訴顧玉人和戚瓊瓊,桂花園將有一樁天大的喜事要到來了。
“什麽天大的喜事呢?”顧玉人和戚瓊瓊同時問道。
段昭月笑著說道:“皇兄皇嫂看中我們家大寶啦!要把平陽長公主趙婧下嫁給他。”
她本想這樣說:我家顧大寶已經長大了,該娶親了,可你們做為親爹親娘的一直不聞不問!是我這個當姨娘的多事,跑到宮裏同夏皇後和當今聖上求情,並好話說盡,皇帝和皇後才肯把美麗的長公主下嫁給我們家!
可是段昭月並沒有這樣說──這就是段昭月的格局。
戚瓊瓊驚喜地問道:“這是真的嗎?顧大寶那小子真有豔福!”
段昭月笑著說道:“姐姐,當然是真的啦!我今天在宮中聽皇嫂說,明天早朝當今聖上便賜婚了。”
戚瓊瓊激動地說道:“這真是天大的喜事!我要當婆婆啦!昭月師妹,姐要當婆婆了,你應該祝福我吧?”
段昭月說道:“看你說的!你是大寶的親娘我是大寶的二娘,你當婆婆了,難道我不是婆婆嗎?”
戚瓊瓊已激動得一塌糊塗,說道:“我是婆婆,你也是婆婆,我倆將要成為平陽長公主的婆婆啦!今後我倆要統一戰線一致對外哦!”
昭月問道:“姐,誰是外呀?”
戚瓊瓊無言以對。
這年中秋節前,平陽長公主趙婧滿十五歲了,下嫁給顧大寶,成了桂花園裏的小媳婦。
蕭歸沐回明月島後,桂花園內依然居住著兩個公主──昭月公主和平陽長公主。
轉眼便是中秋節。呂倩倩剛忙完顧大寶和平陽長公主趙婧的婚禮,喘息未安,又要為過中秋節做準備了。呂倩倩真的成了管家婆。
在京都,中秋節被視為與春節、清明節、端午節並重的四大傳統節日之一。中秋節習俗尤為獨特和盛大。中秋之夜,賞月與文會是免不了的。為了賞月,大戶貴家常搭建台榭。到夜晚,一家人在結飾的台榭上一邊賞月,一邊享用美食──除了月餅,還有石榴、榅勃、梨、棗、葡萄以及新上市的螃蟹等海鮮。
在中秋之夜,文人墨客則乘興撫琴吟詩,揮毫把盞,詩書畫音美皆被月色浸染。
以往過中秋節,桂花園裏是不搭建台榭的。現在考慮到平陽長公主剛嫁到桂花園,戚瓊瓊、段昭月、呂倩倩、周姨娘和顧玉茹等五個女人坐在一起商量,都覺得今年還是隆重一點好。又征求了呂丞相、顧玉人、顧玉生三個男人的竟見,他們也說隆重一點好。於是,呂倩倩便命下人在院子中央的桂花樹旁搭建起一座台榭。
至晚間,女人和孩子們又忙著給台樹裝飾。戚瓊瓊和呂倩倩忙著把月餅、螃蟹、石榴、梨、棗子、橘等時節食物擺到圓桌上。
呂倩倩向戚瓊驚問道:“大嫂,您知道今天我為何要買如此多的螃蟹嗎?”
戚瓊瓊笑著說道:“是價廉吧?”
呂倩倩搖著頭說道:“一兩銀子十斤,價廉嗎?”
戚瓊瓊驚愕地說道:“太貴啦!哦,是了,俗活說‘秋風起,蟹腳癢;菊花開,聞蟹來’,現在是中秋節,正是螃蟹最肥美的時候,你是想讓大家在今晚都能放開肚子盡情地吃,對吧?”
呂倩倩依然搖著頭說道:“這是我的心願,但不是原因。”
戚瓊瓊說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原因是什麽呢?”
呂倩倩說道:“是因為您的兒媳婦平陽長公主最喜歡吃螃蟹。”
段昭月在旁邊聽見,笑著說道:“憑什麽呀?憑她身份是公主嗎?我也是公主身份,我最喜歡吃蘋果啦!請你也去拉一馬車蘋果回來吧!”
在桂花園,呂倩倩與段昭月最談得來,兩人是好友。隻見呂倩倩伸出手指,在段昭月的麵頰上一擰,說道:“哎喲喲,太粗糙啦!重新投胎吧!等你再當新媳婦的時候,我一定派人到東洋去給你買回一大船!”
段昭月笑著說道:“好!說定啦!到時候我又當妯,你又當娌。你我還是妯娌!”
戚瓊瓊知道她倆是在開玩笑,便笑著走下了台榭。她問大丫頭夢銀:“大寶少爺人呢?”
顧大寶抱著一醞酒從房間走了出來,答道:“娘,我在這呢。”
顧大寶抱出的這醞酒是當今聖上派人送來的,一起送來的還有夏皇後賞賜的一盒包子。
戚瓊瓊走進夥房內,看見平陽長公主趙婧正在把蒸好的包子擺在竹籠中,準備端出。
戚瓊瓊連忙走了過去,一邊端起竹籠,一邊說道:“這些讓下人幹就好啦!公主乃金貴之身,怎能幹如此重活呢?”
趙婧笑眯眯地對戚瓊瓊說道:“婆婆,這是舉手之勞,沒事的。兒媳婦在宮裏時也常常跟隨母後到禦膳房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蒸包子的活也幹過無數次。”
這讓戚瓊瓊很驚愕。她一直以為公主在皇宮裏除了學習社交禮儀之外,便是享受生活,吃喝玩樂而已!誰會想到她們還會蒸包子呢?
這天晚上,呂丞相、顧玉人、顧玉生圍坐在台榭中央的那張圓桌上,周姨娘、戚瓊瓊、段昭月、呂倩倩、顧玉茹和趙婧圍坐在左邊的那張圓桌上,顧大寶、顧二寶、顧玉玉、張大郎、張二郎、顧諾諾、顧三梅、張三郎、張小潔、顧四寶和顧五梅等一群小夥伴圍坐在右邊的那張大圓桌旁。顧大寶因為自己已是朝廷官員且如今又做了駙馬爺,便纏著呂倩倩直嚷道:“尊敬的嬸嬸,請您看看:我們右邊那張桌子圍坐的人是不是太多啦?而中間那桌如此之大卻隻坐三個人……”他想同大男人坐同桌。
呂倩倩伸手刮了刮他的鼻梁,笑著說道:“你不是他們的‘元帥’嗎?元帥怎能離開自己的麾下成為光棍元帥啊!”
顧大寶斜睨了平陽長公主趙婧一眼,對呂倩倩說道:“謝謝嬸嬸的提醒!我們右邊那桌擁擠得恰到好處!”說完,便走回右桌同他那幫‘麾下’喝酒吃蟹去了。
這天晚上,雖然桂花園搭建了賞月台榭,但從上到下,大大小小,人人都把精力集中到那些“美食”上麵。準確地說,他們都是盡情地享受著螃蟹、新酒和包子。至於撫琴吟詩,揮毫把盞等文雅之舉,隻有顧玉玉吹了一首《秋湖月夜》。沒有人吟詩,也沒有人作畫。
這天晚上,呂倩倩購買的螃蟹豐滿肥美,非常誘人。而素來胃口不好的呂丞相竟然抵抗不了誘惑也吃了半隻蟹肉。
散席之後,人人都帶著滿足回房睡覺去了。
到了後半夜,正當眾人都睡得香甜的時候周姨娘卻急匆匆地敲開了顧玉生和呂倩倩的房門,說呂丞相胃腹絞痛得很,既嘔吐又腹瀉。
呂倩倩散席之後要看著下人收拾碗碟。顧玉生等著她一起上床,因此兩人都晚睡,剛睡熟。如今從夢中聽見說嶽父大人得了急病,連忙起床換衣,趕到呂丞相房間。隻見呂丞相汗流滿麵,絞痛成一團。
周姨娘急得捶胸口,哭道:“如果我在他身邊,絕對不會讓他吃的……”她一直反對相爺吃蟹。
呂倩倩跪在父親的床前不知所措。她真後悔購買了螃蟹。
顧玉生急命備車,他要親自到太醫院請太醫。
可是,太醫尚未到,呂丞相已經絞痛得斷了氣。
辦完了呂丞相的後事之後,周姨娘因傷心過度也病倒了。顧玉生和呂倩倩請醫抓藥,奔走不停,可是她們病情還是一天比一天重,不到半個月周姨娘便撒手塵寰,去同呂丞相團聚去了。
這年秋末,黃河上中遊暴雨成災。當今聖上任命顧玉生到災區賑災。由於黃河堤壩多處決口,顧玉生上書朝廷請求撥款進行修複加固。當今聖上批複了顧玉生的上書,並為黃河堤壩除險加固撥出專款。同時下旨封顧玉生為工部尚書,而免去其兵部尚書職務。
隨後的兩車,顧玉生把呂倩倩、顧玉玉和顧諾諾留在京都的桂花園,自己一個人來到黃河邊的都水外監駐地澶州,吃在堤壩,睡在堤壩。經過兩年的努力,黃河中下遊的險情基本除去,並得到應有的加固。
顧玉生回京之後,被當今聖上封為副丞相,可以在政事堂上參與會議和討論國政了。可在他當任副丞相期間,當今聖上也起複了覃丞相的小舅子王武良為兵部尚書。
顧玉生在副丞相的位上尚未坐滿一年,王武良便向朝廷參了他一本,說他任西北路軍元帥時,濫殺戰馬。
這事若真的追究起來確實是大事。因為南漢朝廷早就是有“殺戰馬者死”的法令。如今呂丞相已經死去,朝中的大臣們有誰願意來為顧玉生辯解呢?
“一個也沒有!”顧玉生在心裏暗暗叫苦。
這事當今聖上倒是心知肚明,但問題是如今的皇帝也不想讓顧玉生繼續待在京都了。
顧玉生在心裏自己罵自己道:“顧玉生,這是你活該!誰叫你性情耿直,不善於權謀和策略?又得罪了那麽多人!當今聖上不砍你的頭顱,那是顧著以前的情麵,是對你格外開恩啦!”
不久,顧玉生被罷去副丞相任,出知陽州。
陽春的四月,山巒疊翠,碧水傳情。
顧玉生帶著夫人呂倩倩、兒子顧玉玉和女兒顧諾諾等家人離開了京都,去陽州赴任。
送行的有顧玉人、戚瓊瓊、段昭月、顧大寶、平陽長公主趙婧、顧二寶、顧三梅、顧四寶、顧五梅、顧玉茹、張大郎、張二郎、張三郎和張小潔。
此時,顧玉玉己是十八歲的小夥子,已定了親,又是國子監的生員。顧玉生本想把他留在京都,同哥哥顧玉人的家人一起生活,以便來年參加鄉試。可是顧玉玉是賢孝兒子,執意要陪著父親到陽州赴任。
顧玉生問道:“玉玉兒,你不想參加來年的鄉試啦?”
顧玉玉對父親說道:“爹爹,孩兒十八歲了,可是同爹爹相處的日子加起來還不足五年時間!您就讓孩兒在您身邊多待一些日子吧?”
早晨的天空,就像情人的臉,一會兒杏花春雨,一會兒陽光明媚。顧玉生感覺如今的朝堂就像早晨的天空,讓他琢磨不透。
顧玉生默默地行走在官道的最前麵,哥哥顧玉人緊跟其後。
走著,走著,他突然想起在玉哈關城樓上那夜的夢境來。戚瓊瓊在夢境裏的每一個動作和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讓他回味悠長。
顧玉生喃喃自語:“原來你是神仙,有先見之明啊!”
顧玉人聽了,問道:“二弟,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顧玉生知道自己失神了,忙停止腳步說道:“大哥,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哥哥,我們就此別過吧!……”
顧玉生的話還未說完,隻見走在後麵的戚瓊瓊一把摟過顧諾諾失聲痛哭道:“諾諾,大姨媽的小心肝!今後無論到那裏都要照顧好自己。到陽城之後一定要聽爹爹和二娘的話,不能任性!你要常到戚家鹽店看望外公外婆……”
顧諾諾拿著手帕,,一邊給戚瓊瓊擦眼淚,一邊說道:“大姨媽,別太難過!您的吩咐諾諾已經記著啦!我們離去之後您們在京都也要照顧好自己!不要為諾諾擔心!諾諾在陽州會經常想你們的……”她也哭出了聲。
金色的十月,顧玉生一家人抵達陽城。
這年末,中原出現了農民反叛。原因是賦稅太重了。
顧玉生上書朝廷,建議減少一些公共事務開支,放緩一些基礎設施建設的步伐,合理調整賦稅政策,減輕百姓負擔。可是朝廷認為,目前正是百業待興的時候,國庫需要銀子,因此對顧玉生的上書一直不理不睬。
顧玉生知道,中原那些叛匪遲早會流竄到陽州的。目前陽城的城牆破舊低矮,當務之急是必須動員居民加固城牆──城堅池固才能保境安民。
從第二年春天開始,顧玉生便發動陽城內居民對城牆進行維修加固。而居民們缺少的是銀子,都願意以勞代資。“有銀子的出銀子,有勞力的出勞力”這是顧玉生發動居民修理城牆的有效方法。因此,陽城的城牆很快得到維修加固。
這年夏天,“鄰省賊”一萬多人真的流竄到陽州。他們圍攻陽城半個多月,但由於陽城城堅池固,“鄰省賊”最後無功而退。
這年的中秋節,顧玉生帶著呂倩倩、顧玉玉和顧諾諾回曬鹽場度假。
在路上,呂倩倩看見東河兩邊都是荒地,便問道:“相公,為何東河兩邊荒地如此之多呀?”
顧玉生環顧了東河四周,說道:“因為東河常發生水災,兩邊荒地常被淹沒,常常顆粒無收,所以附近的村民都不願意開墾。”
呂倩倩認真地對顧玉生說道:“你這位陽州的父母官也該治治東河啦!”
顧玉生抱拳施禮道:“謝謝夫人的提醒。”
這年冬天,東河進入枯水期,顧玉生便動員東河兩岸的村民對東河進行清淤,疏通水道,加高河堤。
不久,顧玉生又遭到王武良等人的彈刻,說他在維修加固陽城城牆時,強征民夫。
顧玉生一麵上疏自辯,一麵要求辭官還鄉。結果當今聖上下旨,真的讓顧玉生致仕了。從此,他告別了充滿是非的官場,回到曬鹽場生活。
一天,顧玉生和呂倩倩一起押車運鹽去陽城。過東河渡口時,呂倩倩發現東河兩岸還是荒蕪一片。
呂倩倩問顧玉生:“相公,東河經過整治已經很少有水患了,為何兩邊荒地還是如此之多呢?”
顧玉生說道:“這兩邊都是濕地,開墾出來能種什麽呀?”
呂倩倩看了看說道:“開墾出來能種水稻等糧食作物。”
顧玉生說道:“開墾也需要人力和銀子,可是百姓無錢啊!”
呂倩倩說道:“相公,這兩年我們曬鹽場也攢下一些銀錢,不若我們用來開墾這片荒地吧?”
顧玉生問道:“我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銀錢不會打水漂吧?”
呂倩倩拍著自己的胸脯說道:“隻要你同意保證有賺無賠。”
顧玉生又說道:“我們的銀錢夠開墾這片荒地嗎?況且這些荒地原是有主的,我們必須從地主手中購買出來才可開墾。這也是一筆大開支!”
呂倩倩說道:“銀錢不夠可以借唄。”
顧玉生問道:“向誰借?”
呂倩倩說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本夫人有的是方法!”
不久,顧玉生和呂倩倩在戚薇殷源源和繼母惠兒的幫助下,購買了東河兩岸近一千畝的水荒地。他們雇工一邊開墾一邊播種。
忙了一天,顧玉生躺在床上正準備睡覺,可呂倩倩卻在翻箱倒櫃──為了購買耕牛、農具和播種,她把藏在箱子底下的私房錢都全拿出來。她的銀子有長形的、方形的、圓形的、橢圓形的,大小不一,都堆在小茶幾上麵。
呂倩倩對床上的顧玉生說道:“當家的,我藏的私房錢都全部拿出來了,你的呢?”
顧玉生用手指著茶幾上的碎銀,笑著說道:“我的私房錢不是已經全部交給你了嗎?”
呂倩倩罵道:“說謊不打草稿!什麽時候呀?”
顧玉生翻身起床,坐在床上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的私房錢就是我自己!在第一次見你的那天晚上我便把自己交給你了,那我的私房錢也是在那天晚上交給你啦!”
霎時,呂倩倩的臉全漲紅了,嗔道:“越老越不正經,越老臉皮越厚了……”
回想著呂倩倩半嗔半喜的罵聲,顧玉生躺在床上思緒萬千:她本來是一隻金絲鳥,為了我顧玉生,一生都在等待和無奈中度過;她既勤勞又能吃苦,格局大,智慧過人;她本可以嫁個金龜婿,卻一生隻鍾情於我顧玉生一人,把一切都獻給我顧玉生……
“她是一個多麽癡情的女人啊!”顧玉生在心裏暗暗感歎道。
想著,顧玉生突然伸出雙手,把呂倩倩緊緊摟住……
金色的十月,呂倩倩管理的稻田收割了──大豐收。
秋闈時,顧玉玉獲得陽州第一名。為了不耽誤兒子的前程,呂倩倩便悄悄地為兒子準備行李。她希望兒子馬上上京趕考,參加春闈。
顧玉玉的未婚妻是功臣後代已故的忠武將軍楊文華的大孫女楊謹。這兩天顧玉生也接到親家楊孝派人送來的書信,說女兒待字閨中已二十歲了,望顧玉生擇吉日讓女婿顧玉玉迎娶女兒。還說陽州離京都太遠,送女兒到陽州來不方便,建議在京都的桂花園結親最妥當。
顧玉生和呂倩倩早就希望兒子進京了。
早飯後,呂倩倩拿著楊孝的書信,對顧玉玉說道:“玉玉兒,你未來的嶽父大人已經來信催婚了,我和你爹爹希望你馬上啟程進京,一是參加春闈,二是在桂花園裏迎娶楊謹,三是送妹出嫁。行李娘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明日是吉日,你們就啟程吧!”
顧玉玉說道:“爹,娘,日子還充裕,就讓孩兒在家再陪爹爹幾天吧?”
顧玉生說道:“玉玉兒,這回是你們兄妹一起進京。”
顧玉玉高興地說道:“爹爹,有諾諾陪伴,孩兒在路上就不太孤寂啦!”顧玉生捋一捋自己的胡子,笑著說道:“其實,你爹爹三年前就定下你妹妹
諾諾的婚事了。婆家姓解。她的未來婆婆姓關名怡,是朝廷的一名女將,是個急性子。你未來的妹夫姓解名方,和你爹爹一樣,都是文武‘雙探花’”。
顧玉玉驚訝地問道:“解方那小子已經中進士啦?是什麽時候的事呢?”
顧玉生捋著胡子說道:“他少年得誌,三年前便中文武‘雙探花’啦!”
顧玉玉問道:“他們現在住在哪裏呀?”
段玉生說道:“解方的爺爺奶奶已經去世;解方現在是翰林院修編,他和他的母親關怡都住在京都的桂花園。你關怡舅媽已經多次來信催婚啦!”
顧玉玉說道:“我知道關怡舅媽的脾氣,她確實是個急性子。”
顧玉生捋著胡子繼續說道:“玉玉兒,你這次進京肩負著三大重任:一是參加春闈;二是自己完婚;三是送妹妹出嫁。事不宜遲,明天就啟程吧!”
顧玉玉說道:“我一到京都便要應付春闈,那有空閑來籌備自己和妹妹的婚事呀?”
顧玉生說道:“爹爹已經修書給你大伯和兩位伯母,委托他們籌備和主持你們的婚禮。而大伯和兩位伯母素來辦事都妥當,請你和諾諾放心就是。”
第二天,顧玉玉和顧諾諾最終離開了曬鹽場,向京都去了。
顧玉生、呂倩倩、惠兒和木明絢站在路口一直揮淚,直到天黑才往家裏走。
東河渡口自顧玉生回曬鹽場之後一直太平。可是,最近卻又再現一宗人命案。
半年前,東河岸邊一個叫謝宅的小村莊的一個少婦晚歸時被人奸汙後殺死在河邊,陽州府派人偵查了幾個月,一直沒抓到凶手,至今這個案子尚未結案。
顧玉生也去看了作案現場,發現凶手的做案手法和當年那子“采花大盜”做案相似。於是,他又同當年一樣,每晚穿著夜衣夜褲,蒙著麵到東河渡口附近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