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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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玉看了父親的來信之後,便拿著信去找夫人楊謹商量,問她有什麽意見。
楊謹也把公公的來信也詳細地看了一遍。公公在信中所說的讓楊謹心裏樂開了花。但她不是喜形於色的人。她把書信遞回給顧玉玉,說道:“相公,這是個大事。楊謹是一個女流之輩,這事應由相公來做出決定。”
顧玉玉伸手把楊謹摟入懷中,說道:“如此說來,這事便由為夫自己來決定啦!今後夫人可不得反悔哦。”
楊謹眉梢微笑地說道:“為妻絕不反悔!”顧玉玉便回書房給父親寫了回信,說自己和妻子完全同意父親的決定。
顧玉玉也是一個言行一致的男人。後來他和楊謹真的生了三個兒。他給大兒子起名為呂繼,繼承呂家的香火。他給二兒子起名為楊健,繼承楊家的香火。他給三兒子起名為顧前,繼承顧家二房的香火。──此都是後話。
曬鹽場。
木明絢在曬鹽場生活的時候,呂倩倩每天都寫一首詞。木明絢去世之後,呂倩倩依然每天都寫一首詞。雖然都是習作,況且都是刻畫東河兩岸的實景、民俗以及扒鹽工們在生活中喜怒哀樂的真實寫照。顧玉生看了,雖然不算很好,但都是作者的真情實意。於是從中選出一百多首來進行整理分類,又悄悄地拿到陽城的坊肆印刷出來,名為《金石集》,作者呂倩倩。
這天是呂倩倩的四十二歲生日。顧玉生親自下廚作了一桌好菜給呂倩倩慶壽。席間,他拿出《金石集》獻給了呂倩倩。
呂倩倩捧著《金石集》看了一遍又一遍,除了感激便是感激。他流著眼淚對顧玉生說道:“夫君,你對倩倩如此深情,倩倩這輩子能還得清嗎?”
顧玉生雙手緊握著呂倩倩的雙手,說道:“請夫人別急!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接著還。”
春天,顧玉生和呂倩倩擴建了東坡的糧食倉庫。
這幾年,雄才大略的當今聖上勵精圖治,南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但國庫金銀充足,而且各地的糧庫都是滿滿的。
顧玉生在東河兩岸有千畝稻田,每年可收稻穀五千石。這是一項無小的收入,足夠讓東河兩岸的人們眼紅了。尤其是鹽道兩邊一些村莊的首領和財主,看著這千畝金燦燦的稻穀,也把自己的算盤打得叮當響。他們紛紛效仿顧玉生,投資購地並開墾。不到一年的功夫,東河兩岸的荒地被全部收購完,也被開墾完,都用來種稻子。如今的陽州,由於連續幾年風調雨順,百姓家裏都有餘糧。故顧玉生的每年五千石的糧食都賣不出去。
今年早造,稻子又播種了,顧玉生和呂倩倩不得不擴建倉庫。
春天的稻田是綠油油的,禾苗一天比一天盎然生機。看著千畝清綠色的田野,顧玉生和呂倩倩都不約而同地聯想到兩個多月後的豐收景象──東坡上的糧食倉庫又要入庫五千石金燦燦的穀子了。
這天早晨,呂倩倩站在擴建後的糧食倉庫前,心中充滿喜悅地對顧玉生說道:“夫君,過去你同公公一樣,一直擔心肚子問題,現在我們已經有了這糧食倉庫,這一心結你該放下了吧?”
顧玉生看著儲存著幾萬石稻穀的糧食倉庫,點著頭說道:“為夫早就放下了。”
很快又到了繁忙的時節。
顧玉生和呂倩倩兩人又進行了分工。這次倒過來,顧玉生負責曬鹽場,呂倩倩負責稻田。
顧玉生同扒鹽工一起常常夜裏幹活。
在稻田裏,人們也常常看見一位身著粗布藍衣,頭戴草笠,腳踏芒鞋,整天在田埂上走動,皮膚被曬得黑紅的中年婦女。她便是呂倩倩。
顧玉生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誰能想象她曾經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啊!”
此時,呂倩倩雖然整個身心都充滿著喜悅,但她常常感到很疲憊。殊不知,死神已經悄悄地問她靠近了。
六月份,稻田開鐮了,但呂倩倩卻病倒了。她發高燒,忽冷忽熱。
這可把顧玉生急壞了。他跑到陽城請來最好的醫師,吃了幾天藥,可燒依然不退。
呂倩倩昏迷在床上,幾乎沒睜開眼睛過。
到了第七天早晨,呂倩倩從昏迷中醒來,慘白的嘴唇翕動著。
顧玉生高興地抓著呂倩倩的雙手,說道:“夫人,你終於醒啦?嚇死為夫了!”
呂倩倩要喝水,顧玉生連忙把溫水端來。呂倩倩喝了一水,然後喘著氣對顧玉生說道:“倩倩這一生有幸遇著夫君,倩倩這一生值了!倩倩走後,請夫君不要過於悲傷……”此時,顧玉生的心裏已在流血。
呂倩倩繼續喘著氣說道:“倩倩很想同爹爹、娘親團聚在一起。倩倩走後,懇請夫君把倩倩的靈柩送回土城安葬,可以嗎?”
顧玉生兩眼淚汪汪地說道:“一切全聽夫人的……”
呂倩倩突然臉帶笑容,閉上了雙眼。
呂倩倩去世之後,顧玉生按照她的遺願,把她的靈柩運回土城埋葬。
靈柩離開曬鹽場前,顧玉生已經派人給京都的兒子顧玉玉報了喪。他告訴顧玉玉不必要回陽州曬鹽場了,直接回土城參加母親的葬禮。
顧玉生雇了幾輛馬車,把呂倩倩的靈柩及她生前喜愛的書畫都搬上了車,包括顧玉生送給她的《金石集》,然後啟程回土城。
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靈柩到達土城呂家門前時,天正下著雨──這也許是老天為英年早逝的女中奇人呂倩倩悲痛流淚吧!
顧玉生是以女婿的身份第一次來土城呂家。他看見呂家住宅不多,但院子很大。由於長時間沒人居住了,住宅都破爛不堪,牆根和庭園都長著雜草。門前的田地已丟荒多時。
顧玉生冒雨下了馬車,命人把正堂打掃幹淨。雨一停,他便命人把呂倩倩的靈柩抬進正堂,停放在正堂的中間,點燈點香燒紙錢。
第二天,顧玉生便雇了十幾個人把住宅打掃幹淨,並把庭園裏的雜草清除。他選擇了呂倩倩生前住過的那間房子做為自己的臥室。他把曬鹽場帶來的書畫和《全石集》全擺在書房裏。然後,他一邊請人看龍脈、造塋,一邊等待著兒子一家三口回來。顧諾諾和丈夫解方鎮守在東北邊疆,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三個月後,顧玉玉、楊謹、呂繼從京都回到了土城。呂繼剛滿兩歲,顧玉玉也給他穿上麻衣給奶奶守靈。而四個月後顧諾諾和解方也從東北邊疆來到了呂家。兩人想起了小時候呂倩倩對自己的悉心照顧,都悲痛萬分,跪在靈前哭得天昏地暗。
不久,呂倩倩終於入土為安了。顧諾諾和解方回了東北邊疆,顧玉玉一家三口留在呂家守喪三年。
辦理完呂倩倩的後事之後,顧玉生便同兒子一家三口作別,回到陽州曬鹽場。他一個人居住在曬鹽場的家裏,既要管理曬鹽場又要管理一千畝稻田,整天忙得焦頭爛額。
現在的顧玉生是最怕閑暇了。一閑暇,他的腦海裏便情不自禁地想起呂倩倩生前的一點一滴,總是讓他傷心落淚不已。
這一日是呂倩倩去世後的第一個忌日。
在這一日下午,顧玉生半夢半醒地躺在床上。他突然聽見火房裏傳來了熟悉的聲響:瓷碗輕碰的清脆聲,拉風箱的節奏聲,還有那個自己聽了二十多年的、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顧玉生的胸口猛地收緊,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摸著,血液在奔騰,太陽穴突突直跳。
“夫人?”顧玉生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聲音。
沒有回應。但拉風箱的節奏聲還在繼續。此時,顧玉生甚至能想象得出呂倩倩穿著那件紫紅色衣裙,袖子挽到手肘,兩隻雪白的手推拉著風箱的情景。他猛然地掀開了被子,赤腳踏在地板上,向火房奔去。
火房裏空無一人。
風箱一動不動地躺在爐灶旁;爐灶裏一點兒火星都沒有。
顧玉生站在爐灶前,胸口劇烈地起伏,耳邊是自己粗重的呼吸聲。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掌心一片潮濕。
“她又來了……”一天晚上,顧玉生剛躺在床上便喃喃自語道。
“夫君,早點睡吧!”聲音清晰甜美。
顧玉生睜開了雙眼。在明亮的燭光下,他看見呂倩倩坐在梳妝台前正在卸妝。
顧玉生翻身起床,走到呂倩倩的身後,伸出雙臂猛地把呂倩倩抱住──空空如也。
……
“夫君,雞鳴啦!該起床去鹽田啦!”又是清脆的聲音,是從梳妝台前傳來的。
顧玉生坐在床上,看了看梳妝台,梳妝台一塵不染──顧玉生每天都用手帕拭擦,就像呂倩倩生前所做的那樣。他下了床,打開抽屜,梳子上一根頭發都沒有──呂倩倩每早梳頭,梳子上總是給留著一些頭發。
“夫人,你今天早上為啥不梳頭啊……”顧玉生聲音顫抖。
顧玉生昏昏沉沉地睡去。
“夫君,今晚就別出去了,在家陪倩倩好嗎?”記憶中呂倩倩的聲音突然在顧玉生的耳邊響起,那麽清晰,仿佛呂倩倩就站在床前。
顧玉生一骨碌地爬起來,梳妝台銅鏡裏隻映出他一個人滿臉胡茬的臉和通紅的眼睛。他踉蹌地奔出門外。門外是一片漆黑,頭頂是滿天星星。
“她走了一年多了……”顧玉生心裏說道,“人們都說時間會衝淡一切,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顧玉生想念呂倩倩的那種心痛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痛?”
顧玉玉三年守喪結束之後便向朝廷遞交了服闋書。朝廷任命他為大理評事知延慶縣。
顧玉玉赴任前帶著妻子楊謹和長子呂繼繞道到陽州,先到戚家鹽店看望了戚薇和殷源源。然後到曬鹽場住了十多天。
長孫呂繼第一次看見海,覺得非常好玩。每天都要爺爺帶他去看海。顧玉生成了呂繼的“跟班”。
每天吃完早飯,爺孫倆都大手拉著小手來到曬鹽場前的沙灘上,踏著濕漉漉的沙地,看著白花花的浪頭輕輕地拍打著礁石,唱著兒謠。
十多天太短暫了!可是這十多天卻讓顧玉生從悲痛的廢墟中走了出來。他歡歡喜喜地把兒子一家人送到延慶縣任上。回來路上他繞道京都,到了桂花園看了哥哥一家人。還到楊府看望了親家楊孝。
顧玉生回陽州前本想繞道到明月島看望蕭歸沐和紫玫瑰,但在途中卻接到嶽父戚薇派人送來的書信。說戚家鹽店的運鹽車隊在道道上又被人搶了。兩位押車夥計被一群土匪殺死在鹽道上,希望顧玉生盡早回曬鹽場。
“平靜了的匪患現在又死灰複燃了……”顧玉生喃喃自語。他購買了一匹快馬,日夜兼程。一個月後回到了陽州。
顧玉生先到戚家鹽店向嶽父戚薇和嶽母殷源源詳細地了解這群劫匪的信息。然後向戚薇問道:“嶽父大人,向官府報案了嗎?”
戚薇說道:“報案兩個多月了,官府派人去鹽道上偵查了幾天,但一點線索都沒有,至今還不知道那些劫匪從何而來!”
顧玉生向戚薇說道:“嶽父大人請放心,狡猾的狐狸遲早會露出尾巴的……”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東河兩岸,常常出現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夜色裏飄動。自從這個身影的出現,鹽道上又似乎平靜起來──那些在鹽道上的劫匪又不知道隱沒到那裏去了。
東河兩岸的萬畝稻田年年都是成熟兩造。陽州從一個缺糧州成了天下的糧倉。
這年風調雨順,全國各地的糧食都大豐收。
顧玉生今年的早造的千畝稻田收了五千石,加上幾萬石的老穀,把糧食倉庫堆得滿滿的,已經無處堆放。
中秋節過後,稻田裏的稻子又泛黃了,顧玉生急於把糧食倉庫的老穀賣出一部分,可是到各處糧行去打聽,都說不缺貨。而現在稻田裏穀子已經泛黃了,擴建糧倉也來不及了。況且目前顧玉生手裏沒錢,拿什麽來擴建糧倉啊!
為了把陳穀賣出去,顧玉生到處亂碰,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要是呂倩倩還活著那該多好啊!她的方法任何時候都比自己多……”顧玉生又開始想念呂倩倩了。
顧玉生也渴望身邊有個女人了。
十月,田野裏是金燦燦的。
在顧玉生的千畝稻田收割完的第二天早晨,海裏來了一艘很大的船,緩緩地向“顧大叔曬鹽場”的碼頭靠近,停定之後有人一打聽才知道是來購買糧食的。
太陽出來的時候,從船上下來了兩個女人,顧玉生遠遠便認出,一個是蕭歸沐,另一個是紫玫瑰。
顧玉生高興萬分。他一邊迎了上去一邊用兩隻手掌卷成喇叭筒狀向碼頭四周高喊:“蕭歸沐回來啦!”
一傳十,十傳百。蕭歸沐回曬鹽場來的消息很快便傳遍整個曬鹽場。人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向碼頭湧來。
很快,蕭歸沐的身邊圍滿了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都是在曬鹽場裏居住的,他們靜靜地站著,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位從曬鹽場裏走出的命運多舛的傳奇女子。
蕭歸沐的眼眶濕潤了。她抬頭環顧回周,每一張麵孔都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站在顧玉生身旁的福嫂,正用顫抖的手抹著眼淚──她曾同蕭歸沐和顧玉茹在公共火房裏一起為扒鹽工們做了五年早飯。她與蕭歸沐感情深厚。鄰居李叔的頭發全白了。前海張嬸的皺紋更深了。兒時一起玩耍的小夥伴的如今都成了父母,有的已成了祖父祖母。
“孩子,歡迎你回曬鹽場來!”老鹽工劉伯打破了碼頭上的沉靜。他是曬鹽場的老師傅。蕭天劍和趙柔雅離開曬鹽場之後,蕭歸沐的家一直由劉伯看管。
蕭歸沐拔開了人群,走到劉伯麵前撲通一聲跪下,說道:“劉伯,歸沐謝謝你這些年來一直看管著我家的住宅!”說著,便拜了三拜。
劉伯連忙扶起蕭歸沐,說道:“孩子,快起來。這看管住宅是件小事。你一個女娃子為了國家的統一和長治久安,而竟然上戰場去流血犧牲,這才讓人敬重。要說拜,劉伯應該拜你才對。”
蕭歸沐說道:“劉伯,快別這樣說!歸沐是一名戰將,上戰場是自己的本分。你是長輩,歸沐是晚輩,天底下哪裏有長輩跪拜晚輩的道理啊?”
一個中年婦女走近蕭歸沐,說道:“歸沐妹妹,到我們家去吧!我們家養著好多隻土雞,中午我殺土雞招待你和你身後的這位妹妹。”說著,她瞟一眼紫玫瑰。
這個中年婦女叫明翠。小時候蕭歸沐常跟著她出去趕海。如今的明翠已經是兩個小男孩的奶奶了,但她一直記得蕭歸沐小時候很喜歡吃雞肉,最不喜歡兔肉。
蕭歸沐拉著明翠的一隻手說道:“明翠姐,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雞肉這事,真讓我感動極了!”
明翠笑著說道:“歸沐妹妹,明翠姐不但記得你喜歡吃雞肉這個愛好,而且還記得你最拿手的廚技是‘牛肉炒辣椒’呢!”
蕭歸沐驚訝地說道:“明翠姐,你記性真好。今天就衝你的‘好記性’,我和我的堂妹紫玫瑰便到你們家去吃土雞肉!”說著,拉起明翠的手就要走。
“慢!”顧玉生伸手攔住了前路。
蕭歸沐瞟了顧玉生一眼,問道:“顧元帥啊,你是不是也要請我和阿紫妹妹到你們家吃土雞肉呀?”蕭歸沐早就發現顧玉生的麵容非常憔悴,估計是糧食賣不出去,愁的。
顧玉生連忙說道:“不,我們家沒有土雞!但給遠道歸來的歸沐妹妹和阿紫妹子接風洗塵是必須的!不過我現在先問你一件事,可以嗎?”
蕭歸沐說道:“當然可以!問吧,是什麽事?”顧玉生轉頭看了看停泊在碼頭上的那艘大糧船,問道:“歸沐妹子和阿紫妹子這次來這裏是來購買糧食的,是嗎?”
蕭歸沐說道:“你猜得對!這次我們確實是來購買糧食的。”
“那太好啦!買我的吧!我的糧食倉庫的穀子堆得滿滿的,正在愁賣呢!”顧玉生高興地說道。
“你的穀子質量保證嗎?”蕭歸沐向道。
“是新糧,質量上乘,保證一隻柱蟲都沒有!”顧玉生急於出售自己的穀子。
“價格如何呢?比別人便宜嗎?”蕭歸沐又連續問道。
“價格一定比別人便宜得多!這樣吧,我給你們打五折好啦!”顧玉生確實在焦急。
此時,紫玫瑰站在顧玉生身後,正不停地給蕭歸沐使眼色,意思是:“姐,他已經愁得夠憔悴了,別再折磨他啦!”
蕭歸沐裝作看不見,笑著說道:“如果中午你請我和阿紫妹妹到你們家吃上一餐土雞肉,這筆糧食銷售生意才會成為可能!可惜你們家沒養土雞!”
顧玉生連忙說道:“雖然我們家沒養土雞,但明翠家裏有,我可以花銀子向她家買……”
幾天後,那艘停泊在“顧大叔曬鹽場”碼頭裏的大運糧船裝著滿滿的一船穀子緩緩地駛離了碼頭,向著明月島的方向駛去。
細心的人發現,原來從船上下來的那兩個美麗女子,隻有年紀稍大一點的那位登船而去。
細心的人還發現,自從呂倩倩去世之後,顧玉生家火房的煙囪是不冒煙的。自從那艘大運糧船來了之後,顧玉生家裏火房便天天冒煙起來,運糧船離開之後也一直冒煙。
幾個月後,在曬鹽場通往陽城的鹽道上,細心的人也發現,夜裏常常有兩個身影在疾飛,你追我趕,互不相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