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絲·澤勒是最後一個新生，她就坐之後鄧布利多很快就宣布了宴會開始。
    阿爾特米亞拿了一大疊糖漿水果餡餅，又端著空的湯碗站了起來，發現雜魚湯已經在餐桌上消失不見的時候心裏還有些小小的遺憾。
    去年的那場賽事就像是一場盛大的夢，歡樂和驚悚都很濃烈。再次回到這裏的時候，阿爾特米亞甚至會恍惚覺得他們根本沒來過。
    她最後給自己盛了滿滿的一碗奶油蘑菇湯，又往裏麵舀了些黃油豌豆。
    哈利正在試圖把滿滿的一盤烤肉塞進一塊切開的羊角包裏，還找準空隙往裏麵加了一些蔬菜。他最後往上麵擠了一些番茄醬，然後把它塞進嘴裏咬了一口——這很艱難，因為他還得保證烤肉和蔬菜不會從側邊的開口裏溜出來。
    羅恩在和羊排搏鬥，而赫敏則是矜持地切著牛排，時不時還回應著新生的提問。
    “這是差點沒頭的尼克，不過他更希望你們叫他尼古拉斯爵士……”
    “瘋瘋癲癲？不，鄧布利多是最偉大的巫師……”
    “哈利·波特的確在格蘭芬多，但我不建議你們把時間花在參觀他上——”
    “嘿，小鬼！”羅恩笑著打斷了赫敏，“你要看哈利嗎？他就在這裏。”
    “別看我，剛才說話的才是。”哈利咽下最後一口羊角包。
    “可是——”灰發的小男孩在羅恩和哈利之間來回打量著，無論怎麽看都覺得那個黑頭發的才更符合書裏的描述。
    “我看過你的照片！”一個藍眼睛的女孩大聲道，“你才是哈利·波特！”
    “不，那隻是因為哈利在暑假染了頭發。”阿爾特米亞跟著忽悠道。
    “我才不信，”藍眼睛的女孩看著她，“你們明顯是雙胞胎！”
    “很多人這樣說，但其實我們是兄妹。”哈利聳了聳肩，“她叫金妮。”
    “金妮·韋斯萊。”阿爾特米亞補充道。
    “那才是阿爾特米亞。”羅恩指了指正被迪安逗得咯咯笑的金妮，“這個暑假我們一起染了——等等。”
    他看著迪安和金妮眯起了眼睛，忽略了吵鬧的一年級新生：“他們怎麽坐在一起了？”
    “你的羊排要涼了。”赫敏說。
    羅恩立刻把迪安和金妮拋到了一邊，開始掃蕩盤子裏的東西。
    一個暑假沒見的人總是有說不完的話，但是如果這群人半個暑假都被關在一起的話，能聊的天就不如真正許久未見的朋友那麽多了。
    拉文德和帕瓦蒂甚至因此看了阿爾特米亞和赫敏好幾眼，不太確定她們是不是鬧矛盾了。
    當甜點從餐桌上消失的時候，鄧布利多再一次站了起來。
    嘈雜的禮堂安靜了下來，大家屏息凝神地聽鄧布利多講話。
    “好，現在我們都消化完這頓盛宴了。那麽，請大家稍微注意一下，聽一聽學期初的常規通知。”鄧布利多穿著的紫色長袍上灑滿了星星，在燭火下耀眼地閃爍著，“一年級新生應該知道，禁林對學生是禁止進入的——而我們的一些高年級學生，現在也該知道這一點了。”
    不，那裏還有一個我的家。阿爾特米亞心想。
    哈利顯然也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戳了戳她後小聲道：“他要是知道這屆的級長也把禁林當家怎麽辦？”
    “我很難覺得鄧布利多不知道。”阿爾特米亞也小聲回道。
    赫敏咳嗽了一聲。
    兩人紛紛坐直，十分給麵子地做出了一副認真的表情。
    “管理員費爾奇第462次讓我提醒大家，禁止課間在走廊裏使用魔法決鬥。當然，還有一些其他事情，感興趣的話可以在費爾奇辦公室門上的清單裏查到。”
    “本學年我們在教職員工上有兩個變動。我非常高興地歡迎格拉普蘭教授回來接手保護神奇動物課程。我也非常高興地向你們介紹烏姆裏奇教授，她是我們新的黑魔法防禦術老師。”
    全場響起了一陣禮貌但不怎麽熱情的掌聲。
    雖然早就猜到了，但是聽到鄧布利多宣布時絕大部分學生都很失望。
    “他們要是早一年來，就知道布萊克教授有多好了。”帕瓦蒂不僅自己失望，還感同身受地替一年級新生難過著，“他是最好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是啊，”拉文德跟她一樣難過，“我再也不會那麽喜歡這門課了。”
    “我還是覺得盧平教授最好。”納威小聲道。
    阿爾特米亞難得沒加入朋友們對小天狼星和萊姆斯的談論，而是跟哈利、羅恩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神。
    三年級海格接手這門課時鄧布利多詳細描述了凱特爾伯恩教授辭職的原因，但是現在他根本沒有提到海格這個人。
    為什麽？他不想大家把注意力放在海格身上嗎？
    鄧布利多繼續說道：“學院魁地奇球隊的選拔將在——”
    “咳咳。”
    鄧布利多停了下來，疑惑地看向烏姆裏奇教授。這一刻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麽鄧布利多突然停了下來，直到烏姆裏奇又清了清嗓子，才明白她是打算發言。
    她站著和坐著幾乎一樣高，除了鄧布利多外沒人發現她早就站起來了。
    鄧布利多一時也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坐了下來。阿爾特米亞不明白鄧布利多為什麽要露出那副表情，仿佛他最樂意做的事就是聽她說話。
    “謝謝您，校長，”烏姆裏奇教授以甜膩的語氣說，“感謝您的歡迎辭。”
    學生們在下麵偷笑了起來。從來沒有人在開學晚宴上打斷過鄧布利多說話，他們就像是在看一個闖入家宴的外人一樣等著她出醜。
    但是其他老師的表情就沒那麽好看了。阿爾特米亞從未見麥格教授的嘴抿得這麽緊過，斯內普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哈利——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而她用獅鷲的眼睛發誓，她剛才絕對看到弗立維教授翻了一個白眼。
    “又回到了霍格沃茨，真是太好了！”烏姆裏奇的聲音高亢、氣喘籲籲、還帶了點小女孩的腔調，“看到這些幸福的小臉蛋望著我，真是太開心了！我相信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阿爾特米亞：“……”
    “她當我們是五歲小孩嗎？”哈利一點也不開心，至少阿爾特米亞沒在他臉上看出任何渴望和烏姆裏奇成為“好朋友”的渴望。
    烏姆裏奇又清了清嗓子。這次再開口時她的喘息聲少了一點，稍微正經起來的官腔讓阿爾特米亞確信了她原本的音色並沒有那麽嗲：“魔法部一直認為，對年輕女巫和男巫進行教育極其重要。你們與生俱來的稀有天賦如果不經過培養和訓練，可能將一事無成。魔法世界的古老技藝必須代代相傳，否則將會永遠失傳。我們的祖先積累的魔法知識寶藏，必須加以守護、補充、並由那些投身於高貴教師職業的人加以打磨。”
    她說到這裏向兩側的教授們鞠了一躬。
    “霍格沃茨的每一位校長都為這所曆史悠久的學校帶來了新的東西。我在此向他們致以崇高的敬意，因為沒有進步就會停滯和衰敗。但話又說回來，那種為了進步而進步的做法必須加以製止，因為我們經過考驗且行之有效的傳統往往不需要去改動。所以，要在新舊之間、永恒與變化之間、傳統與創新之間找到平衡……”
    阿爾特米亞的注意力漸漸開始渙散，這一刻她甚至分不清這是開學晚宴還是魔法史課堂。
    什麽叫做“為了進步而進步”？她嘴裏不需要改動的“傳統”到底是什麽？
    “……因為有些改變會變得更好，而另一些改變，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被認作是判斷失誤。與此同時，有些舊習慣會被保留下來，這是理所應當的，而另一些過時、無用的，則必須摒棄。那麽，讓我們繼續前進，進入一個公開、有效、負責的新時代。保留值得保留的東西，完善需要完善的東西，並且在發現任何應當禁止的做法時加以摒棄。”
    “一堆廢話。”哈利低聲道，“比弗農姨父還能說。”
    阿爾特米亞笑了起來，開始和哈利討論弗農姨父曾經在餐桌上大談特談的公司前景。而其他的學生顯然也對她說的話不感興趣，在鄧布利多發言時一向安靜的禮堂又開始出現了窸窸窣窣的講話聲。
    隻有五年級的級長和塞德裏克還打著精神聽她講話，其他學生——就連六年級和七年級的級長都沒興趣繼續聽她講話了。
    直到鄧布利多站起來向烏姆裏奇表示感謝，大家才後知後覺地開始鼓掌。
    “是啊，很有啟發性。”赫敏輕聲道。她坐得筆直，阿爾特米亞毫不懷疑她把烏姆裏奇說的每一個字都聽進去了。
    “你不是吧？”羅恩怪叫道，“這是我聽過最無聊的演講，而我可是跟珀西一起長大的！”
    “她還是比弗農姨父有趣一些，”哈利笑道，“至少烏姆裏奇不需要我們給反應——對吧，阿爾？”
    “我同意。”阿爾特米亞跟他擊掌。
    “我是說‘有啟發性’，而不是‘讓人喜歡’。”赫敏平靜道，“她其實說明了很多事。”
    “比如？”羅恩洗耳恭聽。
    “‘為了進步而進步的做法必須加以製止’ ，還有‘在發現任何應當禁止的做法時加以摒棄’，”赫敏轉過頭，“你們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我不知道。”阿爾特米亞攤了攤手，“我覺得她前後矛盾，一邊說著創新一邊又要保留傳統——她要怎麽把握這個平衡點？”
    “她不是要尋找平衡點，她是來定義平衡點的——”赫敏陰沉著臉，“換句話說，她把自己當做了標準。”
    “什麽意思？”羅恩茫然道。
    “這意味著魔法部要幹涉霍格沃茨了。”赫敏冷冷地看著教師席上那個穿著粉色開衫的女人，“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魔法部的官員——跟福吉一個陣營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