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澈詫異地收回目光。
    沒想到隔著這麽遠璃璃子都能一下發現車裏的自己。
    難道說她的呼吸法已經練成了？
    他咧了咧嘴。
    這感情好，那自己明天就又能新收獲一個可以爆肝的技能了。
    一旁的靜間真冬看到上杉澈這嬉皮笑臉的模樣，忍不住提醒道：“上杉君，請慎重對待除靈任務，如果大意會付出慘痛的代價的。”
    對，很慘痛。
    靜間真冬在入職後東跑西跑的這段日子裏，已經見過太多太多自持有點實力的新人陰陽師和除靈者，在一場再平常不過除靈任務中變成一具屍體，亦或者一灘碎肉。
    上杉澈是好人，所以都見得麻木了的靜間真冬也依舊提醒了他。
    “多謝提醒。”上杉澈收斂笑容，疑惑問道，“不過我看上去有那麽漫不經心嗎？”
    靜間真冬點頭。
    “那不是很好嗎？”
    上杉澈麵如止水，撫摸著不知從何時拿出平放在腿上的加賀清光：“倘若想要騙過敵人，那將隊友一起騙過的效果肯定是最好的吧。”
    靜間真冬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她鬆了口氣：“是我小看上杉君了。”
    隨著麵包車的行駛，周圍的人流與車流越來越少。
    最終，在一片明顯荒廢已久的爛尾大樓前停了下來。
    上杉澈還沒下車，就感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從車外湧來。
    他凝視了會兒這幾乎把“鬧鬼”二字寫在門麵上的大樓，問道，
    “靜間女士，特事處怎麽會允許這種建築留存到現在的？”
    “恰恰相反。”
    靜間真冬回答：“這是特事處特意劃分而出，供常世降臨而來的妖魔們的落腳點。”
    “也許大部分妖魔喜歡直接降臨在人流湧動的鬧市區，可一旦在降臨的過程中受傷，具備神智的妖魔就大多會選擇類似於‘這棟大樓’的地方休養生息。”
    “因此，特事處往往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這些妖魔。”
    原來是釣魚執法。
    這東京特事處的套路也太多太深了。
    上杉澈一想到那些自恃聰明的妖魔特意挑了個人少陰氣重的地點降臨，卻在隔天就被陰陽師們找上門就有些繃不住。
    現世套路深，妖魔們還是回民風淳樸的常世吧。
    “靜間女士，你是留在原地等待嗎？”
    下車前，上杉澈最後問了一句。
    靜間真冬遞來一個無線電通訊器：“接下來的指揮權就交給上杉君你了，是讓我留在原地等待，還是讓我離開呼叫支援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明白了。”
    將通訊器別在衣領上，上杉澈跳下麵包車朝著廢棄大樓走去。
    原本烏雲就蓋住了傍晚的落日讓天色暗了下來，一走入窗戶稀少的大樓之後更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周遭的陰冷氣息更重了，仿佛一根根小針紮著上杉澈的皮膚。
    上杉澈回頭望了眼，在確認已經完全看不到麵包車之後，於混凝土牆壁之後化身般若。
    滴答，滴答。
    他能清楚地聽到，五樓的天花板在朝下緩慢卻又穩定地滴著水。
    可這棟廢棄大樓一共有八層，哪怕頂層露天，外邊還下著暴雨都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變成了與水有關的妖魔麽。”
    靜靜地聽了數分鍾而沒發現第二種動靜的上杉澈想到。
    得快點了。
    他朝著窗外看去，天穹上的烏雲正不斷聚攏，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落下一場能將所有聲音都掩蓋的暴雨。
    到那時，哪怕馬鹿囃子不敵他，但一下鑽入暴雨之中也能輕鬆逃走。
    來到二樓的某處陰暗拐角，上杉澈無聲坐下，將許久未用的百目鬼眼珠放飛而出。
    在眼下的情況，先用眼珠的視野探明敵方位置，再由他屏息靜步上去全力一刀解決對方是最佳方案。
    上杉澈可不想和對方來一場麵對麵的熱血真假對決。
    百目鬼眼珠緊貼牆壁緩緩上浮，很快就來到了大樓五層外。
    沒有發現。
    “果然是在六層麽。”
    很快，上杉澈的第二視野中就出現了一個團坐在層層潮濕黑發中的矮小身影。
    它不僅將黑發鋪滿了五層的樓梯入口，甚至還巧妙背靠牆壁，融入了死角處的陰影裏。
    常人哪怕來到六層，也有很大概率無法發現它。
    隻不過，由於那些黑發一直保持著潮濕的狀態，久而久之水珠就從生有裂痕的地板滲入五層的天花板，逐漸累積滴落下來。
    細節決定成敗。
    馬鹿囃子的確狡詐又膽小，不過也就僅限於此。
    確認了對方的位置後，上杉澈將加賀清光拔出，然後將刀與刀鞘分開收入儲物空間。
    接著，上杉澈悄無聲息地從破碎的窗戶處鑽到大樓的外沿，用五指緊緊地扣住粗糙的混凝土牆麵。
    般若恐怖的指力讓上杉澈能輕易地利用摩擦力穩住自己的身子，他深吸一口氣後屏住呼吸，緩緩朝上爬去。
    六樓。
    馬鹿囃子正安靜地蹲坐在地麵上，緩緩汲取這棟大樓中的陰氣恢複傷勢。
    那頭般若……那頭般若簡直就和怪物一樣，居然一瞬間就讓它受了重傷！
    馬鹿囃子明明覺得那般若不如自己強的，這感覺向來很對，但卻在那一次裏差點害死了它。
    不過，它也正是因此才莫名跌入了一處通道，得到了能夠化身其他見過妖魔的異能，又來到了這妖魔稀少，遍地生人的世界。
    而且還恰好選中了一處陰氣如此之重的無人樓房，正好可以借此來恢複傷勢。
    甚至馬上就會下上一場大暴雨。
    它完全可以借此機會融入雨幕，再慢慢挑選一個安全的地點捕獵生人魂。
    馬鹿囃子不禁在心裏怪笑起來。
    幸運，真是幸運！
    對了，還有那頭般若。
    如果再次遇到那般若，它絕對要將對方玩弄折磨至死……它馬鹿囃子大人可是非常記仇的存在！
    滴答。
    一滴豆大的雨珠拍打在了窗戶上，讓馬鹿囃子興奮地抖動了一下身子。
    來了，要來了！
    雨要來了——
    轟！
    在馬鹿囃子疑惑的注視下，那扇朝向天空的窗戶在一瞬之間黑了下，而後化作齏粉朝它噴射而來。
    那張令它無比恐懼的麵具，此刻居然正麵對著它，露出森然微笑。
    來了！
    般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