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單純的巧合導致的名字相同，還是說……
    上杉澈緩緩扯去鐵盒上的透明膠帶。
    可“夜子”這樣的名諱用的人可不如什麽“田中”“青山”這樣的常見的姓氏用得那麽多，反而少見無比。
    真正的後藤夜子早在見到他之前，就被西山亮太騙到山林中活活填埋，甚至已經讓自身的怨念堆積化作骨女來複仇了。
    倘若二者真是同一人，那他之前見到的那個“夜子”又是什麽東西？
    上杉澈回頭，在浴場的後邊見到了另一棟稍矮的小樓。
    後藤夜子到底是不是之前在斬殺公主人形時見到的那個夜子——想必在那之中就能找到答案。
    但先不急。
    上杉澈完全地扯開了層層包裹著粉色鐵盒的膠帶，小心地將蓋子打開，便看見了一張張疊放在其中的，邊緣泛黃的小紙條。
    上麵的字跡依舊有些歪扭，看得出來寫字的人年紀不大。
    他看向擺在最上麵的第一張紙條。
    【今天決定去橫濱上學了，這樣每周還能回家看看爸媽呢……不過在上學之前先把心願盒埋好，也不知道等我畢業後再把它挖出來之後能完成哪些呢。】
    上杉澈沉默了一下，將其中的一疊顏色不同的紙條全都拿了出來。
    他準備全部看完。
    這也是了解兩個後藤夜子是不是同一者的手段。
    第二張。
    【國中馬上要畢業啦！媽媽問我是想去近點的橫濱方便回家，還是去大城市東京和夢子一起上學。唔……聽起來很難抉擇呢。】
    第三張。
    【夢子說她要轉學去東京了，動漫裏不都說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會一直待在一起的麽。傷心QWQ。不過我想我們肯定還會再見麵的！】
    第四張。
    【在學校裏認識了第一個朋友，她叫星野夢子，說可以和我當一輩子的朋友。一輩子……總感覺真漫長啊。】
    第五張。
    【今天在櫻花樹下和人偶們玩過家家，被媽媽說了一頓，但是很開心。以後也要和人偶們一起玩呀。】
    最後一張。
    【生日蛋糕，媽媽買了人偶，我開心！】
    大概確認了。
    上杉澈將心願盒重新合上。
    之前他碰到的“夜子”和“後藤夜子”應該就是同一人。
    “不過，倒真是世事難料啊。”
    將小玉盒和心願盒一同放入了坑中，上杉澈將土壤一捧捧地埋了回去，拍實了。
    ——那時候覺得一輩子很漫長的後藤夜子，會想到如今她會和當時自己親手埋下的心願盒一起被一個陌生人埋在一個地方的結局嗎？
    大概不會吧。
    上杉澈略帶著感慨地歎了口氣，看向隨著他將玉盒埋好後跳出的提示。
    【你已將“骨女之願”埋入骨女期望的墓地，你獲得了永久性增益·明天。】
    【明天：許多事情都將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朝你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明天總是會比今天更好一點，我如此堅信，我如此踐行。】
    這buff看上去倒是十分不錯，雖然當下可能還感知不太出來，但在時代浪潮將繼續翻湧的未來，也許會是至關重要的一份助力。
    更何況，他不過是幫人家跑了趟腿，還不知足地想要多好的獎勵呢？
    不過上杉澈盯著後邊的介紹看了會兒，總覺得有些諷刺。
    算了。
    關掉了提示，上杉澈決定去後邊的小樓——也就是後藤夜子的家裏去看下。
    雖然心願盒中的內容暗示二者是同一人，但還沒有絕對確定性的證據。
    她家中的情況將決定上杉澈會不會對和慧明和尚一起走的那個“夜子”動手。
    上杉澈最後看了眼這顆枯死櫻花樹下的小土堆，便收回了目光走到了小樓麵前，毫無阻礙地朝一側拉開了門。
    一陣濃厚的灰塵揚起，讓上杉澈皺著眉揮了揮手。
    他低頭，窺見了玄關台階的縫隙中至少有一指厚的積灰……看這程度，這房子至少有四五年沒住過人也沒來過人了。
    將加賀清光佩在了腰間，上杉澈用左手打開一個個櫃子和房門，右手則搭著劍柄準備隨時應對突發情況。
    但一切稀鬆平常。
    似乎這閣樓就單純地就隻是一間長久沒人住的廢棄房屋而已。
    “還有最後一間屋子。”
    上杉澈站在三樓最後的房間前，凝視著貼著“雜物間”的牌匾，心中升起了一種“絕對會發現什麽”的預感。
    哢哢——
    他有些艱難地將門格上都落滿了灰塵的障子推到一旁，朝著內裏看去。
    “嘁。”
    上杉澈眯起了眼。
    雜物間的地板不僅一塵不染，甚至連一件多餘的雜物都看不見，幾乎可以說是被整理清潔的幹幹淨淨。
    而在整間雜物間裏，高大精致的七層雛壇被擺放在了正中心，正對著門口。
    所謂七層雛壇，就是專門用來擺放買來的女兒節娃娃，也即是雛人形的階梯狀物品。
    除卻前五層共計擺放了15位人偶，第六層第七層則分別擺放著嫁妝家具和交通工具。
    原本這沒什麽。
    可眼前的這一座七層雛壇上，本應擺放著雛人形們的前五層空空如也，而六七層的擺設物品卻一件不少，甚至同樣一塵不染。
    家具和轎子的表麵折射著微弱的光亮，簡直就和剛買來那時嶄新如初。
    那麽，是誰在定時清理這座七層雛壇？
    答案不言自明。
    上杉澈吐了口氣，從兜中拿出手機就撥打了慧明的電話號碼。
    他之前見到的那個夜子哪怕不是雛人形，也絕對是什麽其他非人的東西。
    而現在，那個東西帶著未知的目的摸進了隻有大貓小貓三兩隻的本願寺。
    光是之前一星半的官女人形就差點掀翻了整座寺廟，那這個“夜子”隻靠本願寺的那些大師們絕對無法應付。
    但奇怪的是……為什麽之前見到夜子的時候她的頭頂沒有跳出屬於魑魅魍魎的標簽？
    嘟嘟嘟。
    手機裏傳來的忙音打斷了上杉澈的思緒。
    “這座浴場有問題？”
    上杉澈收起手機，踹開三樓的窗戶一躍而出，在半空中便見到了兩道出現在那棵枯死櫻花樹前的半透明人影。
    一行標識跳出——
    【後藤浴場的地縛靈（二星半）】
    居然是地縛靈。
    或許放在其他時候，區區一頭二星半的妖魔算不得什麽。
    但在眼下這種需要爭分奪秒的關鍵時刻，在自己的地盤中擁有強盛生命力的地縛靈絕對能拖延他不少時間。
    上杉澈先嚐試從浴場的正門離開，但卻發現這裏已經被不知何時升起的結界包裹住了。
    想要離開浴場，唯有先將展開了結界的地縛靈斬殺。
    “有些麻煩了。”
    上杉澈拔出加賀清光，口中呼出炙熱白霧，轟的一聲落在了那兩道半透明人影的不遠處。
    日冕呼吸法·五之——
    “你和夜子……是什麽關係？”
    模糊的音調傳入上杉澈的耳中，他愣了下，朝著地縛靈的臉麵上看去。
    於是一男一女，兩張和夜子極為相似的麵容映入眼簾。
    後藤浴場的地縛靈，居然是後藤夜子的父母？
    那是不是存在著交涉的可能？
    ——如果可以，上杉澈也不想在麵對那實力未知的“夜子”之前消耗大量的靈力和內氣。
    今日份的醒神靈霧已經用完，倘若消耗過大是沒辦法很快恢複的。
    於是上杉澈幹脆利落地開口：“我是後藤夜子的朋友。此次前來也是因為夜子交代要將她的骨灰埋在櫻花樹下。”
    兩個地縛靈，或者說是夜子的父母顫抖了一下，異口同聲地問道：“夜子……是被誰害死的？”
    “放心，害死她的人已經被我一塊送到地下去了。”
    上杉澈頓了一下，補充道：“也許你們還不知道，活過來的雛人形似乎變成了夜子的模樣正在外邊害人，而我正要去阻止她。”
    “——所以，放我出去。”
    上杉澈緊握加賀清光的刀柄，認真說道。
    這是最後通牒了。
    倘若這兩個突然竄出來的地縛靈再不知好歹，甭管這是後藤夜子的父母還是爺爺奶奶，上杉澈都照砍不誤。
    微弱的靈力波動自四麵八方傳來。
    上杉澈明白，這是地縛靈主動撤銷了結界，讓此處的空間再次與外界聯通才會出現的現象。
    兩個地縛靈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語氣裏充斥歉意：“抱歉，是我家女兒給您添麻煩了。”
    “嗯。”
    沒有多說，上杉澈恢複人身，再次撥打慧明的電話，同時三兩步就從後藤浴場中離開了。
    離開了浴場，很快電話便被接通了。
    可電話另一頭傳來的卻不是慧明在說話，而是另一個他熟悉的聲音。
    “上杉君？”
    夜子那怯生生，有些柔弱的聲音傳來。
    上杉澈的腳步停滯了一瞬間，沒有回答。
    緊接著他便聽到夜子繼續說道：“慧明小師傅在廚房裏做晚粥，所以不太方便接電話。”
    夜子似乎是在說完這句話後按了免提鍵，所以電話那頭傳來了廚房中特有的咚咚咚切菜聲和刺啦刺啦的翻炒聲。
    上杉澈在心中鬆了口氣——既然連靠夜子靠得最近的慧明都沒事，那就說明她還沒開始動手，也沒有察覺身份已經暴露的事。
    還好，趕上了。
    “額……上杉君，慧明小師傅說如果你要來的話，晚粥也會給你留一份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上杉澈敏銳地發現夜子的語調裏似乎存在著一絲不易發現的喜意。
    他的眉頭微挑，而後溫和地在電話旁笑道：“來，當然來了。我事情剛剛辦好請務必給我留一份……對了，順便請把房間也清出來一間。”
    接下來，上杉澈還通過電話愉快地和夜子聊了些有關於晚粥食材的事——慧明怕他吃不習慣，所以多問了幾句。
    掛斷電話。
    上杉澈臉上的笑意頃刻散去，化作一片攝人的冰寒。
    他再次叫了一輛的士，然後在拉開車門的第一時間道，
    “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本願寺。”
    ……
    四十分鍾後，本願寺門口。
    夕陽已經快要看不到了，隻在地平線上露出了一個金紅色的尖尖角。
    黑色天幕上的星與月已經隱隱可見。
    逢魔之時將過，夜晚即將來臨。
    咚咚。
    上杉澈用力地敲了兩下門鈸，清脆的金鐵交鳴聲在寂靜的本願寺中傳了很遠。
    沒人麽。
    上杉澈沉默，就在他即將拔出加賀清光斬開大門的時候，門被人打開了。
    打開門的人，正是眼鏡歪斜，滿臉慌亂的夜子。
    “上杉君！寺裏的大家好像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暈倒了，該怎麽辦啊！”
    “暈倒了是麽。”
    上杉澈聳動鼻翼，沒有嗅到血腥味。
    周遭也沒有大規模的靈力波動殘留。
    於是他維持著玉心訣的偽裝，關切地盯著夜子：“帶我去看看。”
    “好！”
    跟在夜子的身後，上杉澈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偏殿之前。
    夜子在門口停下了腳步，麵露懼色，示意他去開門：“上杉君，原本大家都在這裏吃晚粥的……”
    不著痕跡地瞥了夜子一眼，上杉澈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
    而門內的偏殿中，空空如也！
    除卻一些基本的陳設之外，甚至就連一碗餐食，一個人都沒有。
    上杉澈回頭看向夜子，本以為她終於按捺不住要露出獠牙了，可沒想到少女的臉上居然流露出了不加掩飾的驚愕。
    “怎麽會……一個人都沒有？明明剛才還在的……”
    夜子茫然喃喃道。
    這場麵硬生生把上杉澈即將出鞘的加賀清光給按了回去。
    什麽情況？
    他原本都預想好了這個“夜子”會從背後偷襲自己，然後他再化身白般若在瞬息之間斬出最強的一刀。
    上杉澈又盯著夜子的頭頂看了一會兒，發現依舊沒有彈出標簽。
    ——真正的後藤夜子毫無疑問已經死了。
    ——那他眼前的這個到底是什麽東西？
    時間滴答流逝，似乎是秒鍾走過了兩次的時間，又似乎是三次……這不重要，總之，夕陽最後的光芒在一次呼吸裏已盡皆消逝。
    逢魔之時已過。
    夜子突然雙眼一翻，毫無征兆地摔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森冷的陰氣倏地蔓延到了整座佛殿之中，攀附在了上杉澈的皮膚上。
    太鼓，大鼓，小鼓的鼓聲接連響起，緊接著便有幽深的笛聲將三者串聯成曲。
    見到這幕，上杉澈反倒鬆了口氣。
    他拔出加賀清光：“要是真什麽情況都沒發生，我就該擔心是不是中套了。”
    伴隨著哀傷婉轉歌聲的回蕩，一個又一個的雛人形自昏迷倒地的夜子身上緩緩飛出，裏裏外外形成了四層。
    最外層，是臉上分別掛著怒意，悲意，笑意的雜役，他們分別手持台笠，遝台，木傘。
    終於，上杉澈的眼前跳出提示——
    【雜役人形·怒（一星）】
    【雜役人形·泣（一星）】
    【雜役人形·笑（一星）】
    向內，左邊便站著手持頎長太刀的左大臣，和右邊背著箭袋，手握長弓的右大臣，他們眼神銳利，緊緊盯著上杉澈。
    【左大臣人形（二星）】
    【右大臣人形（二星）】
    再往裏，便是手持各式樂器正在演奏和樂的五人樂隊，和拿著酒具，隻剩下二人的官女人形。
    五人樂隊都隻有區區半星，但官女人形卻是和他之前斬殺的那頭一樣有一星半。
    上杉澈一眼掃過，發現眼前共計十四隻雛人形雖然人數眾多，但對他有威脅的不過四隻。
    左右大臣，還有被層層包裹在最中央的天皇和皇後。
    和樂漸弱，高傲的問句自人形們的最深處傳出。
    “你，是叫上杉澈對嗎？”
    上杉澈抬眼望去，同那對烏黑的眼珠對視——
    【皇後人形（二星半）】
    那皇後人形身披黃櫨染禦袍，頭戴寶冠，手持檜扇，腳踏繪著金漆的黑色木屐，妝容精致而不失莊重與威儀。
    她的身旁，同樣衣著雍容的天皇半垂眼眸，不言不語。
    乍一看，上杉澈甚至差點將她認成了真人。
    沒有接話，上杉澈隻是問道：“本願寺的和尚們呢？”
    話音剛落，那手持太刀的左大臣便爆喝道：“大膽！同陛下說話膽敢不敬！給我跪下！”
    陛下？
    上杉澈從無用的語句中提取出了有用的詞語——倘若皇後是“陛下”的話，那一旁的天皇是不是已經出了什麽問題？
    “退下！”
    皇後人形揮袖，讓原本麵容猙獰的左大臣立刻後退。
    這一幕給上杉澈看笑了——這是在玩宮廷家家酒遊戲嗎？
    “那些和尚們暫無大礙，畢竟是用於‘雛祭之咒’複活夜子的關鍵材料。”
    皇後淡淡道：“上杉澈，倘若你能束手就擒作為核心被雛祭之咒獻祭，那麽無論是我等，還是被複活後的夜子都會謹記你的付出。”
    上杉澈愣了一下——他沒聽錯吧，這雛人形居然想通過打嘴炮的方式讓他放棄抵抗和整個本願寺的和尚們被一起獻祭。
    簡直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不過這群人形的目的……居然是複活後藤夜子？
    雛人形們之所以會擁有生命，不還是因為被其主人忘卻了，而後才因日積月累的孤獨和怨恨形成了新的意識嗎？
    它們不理應怨恨後藤夜子嗎？
    上杉澈決定再探探口風：“後藤夜子已經死了。”
    “——所以我等才要用雛祭之咒引動奈落黃泉的力量，以幼時的她為模板，將她的魂靈重塑成型。”
    提到後藤夜子，皇後人形的語氣中既有濃濃的怨恨，卻又包含著無限的溫柔。
    她看向倒在地上的“夜子”：“我等會將重塑後的靈魂置入這具軀殼之中。”
    “如此一來，夜子就能恒久地喜愛我等，陪伴在我等身邊了。”
    這一番話給上杉澈說沉默了。
    原來雛人形們的目的是這個。
    ——所謂因愛生恨，愛恨糾纏莫過如是吧。
    同時上杉澈也明白了，接下來要不是他將這群極端偏執扭曲的人偶們全都祓除。
    要不就是他被這群雛人形用什麽雛祭之咒獻祭掉，換來一個本質未知的“後藤夜子”的靈魂。
    “——好啊，我答應你們。”
    用出乎意料的話語震住了一眾人形，上杉澈繼續說道：“夜子是個好女孩，所以如果能用我這種人的死換來她的活就再好不過了。”
    他朝著皇後人形微笑道：“所以，需要我做什麽？”
    皇後人形沒有想到眼前這個體內蘊含豐富靈力的人類居然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所以她怔了下，用檜扇掩麵而笑，話語中出現了難以抑製的喜悅：“快！官女們，替這位上杉先生沐浴更衣……”
    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大腿粗細的青紫雷光便自天而降，幾乎能擊穿大氣的雷霆精準擊中了她身側的天皇人形。
    刺目的電弧逸散，洞穿了皇後人形的檜扇，給她帶來了真切不虛的疼痛。
    此刻，十四隻……不，該說是十三隻雛人形眼前，那黑發黑瞳的人類少年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隻佩戴著凶惡白般若麵具的四尾狐。
    四尾狐輕搖折扇，淡淡道：“先殺一個。”
    感受著體內已經快要見底的靈力，上杉澈收起折扇，化身白般若。
    加賀清光出鞘，蒼白之色立刻朝著四周蔓延而去。
    皇後人形現在才反應過來方才那個人類耍了他們，並且趁著這個時機用術法已經徹底殺死了天皇人形。
    皇後人形猛地扭頭，死死盯著那唇角帶著猙獰笑意的般若假麵，癲狂道，
    “你這……你這！”
    ——戰鬥素養低下。
    揮刀斬斷右大臣射來的箭矢，一刀逼退左大臣，上杉澈在心中對皇後人形下了如此的判斷。
    ——不過一空有力量，而不知如何發揮的稚童而已。
    紙麵實力達到二星半的皇後人形的威脅甚至不如左右大臣，至於剩下了樂師，雜役等人形的威脅更是近乎於零。
    咻！
    右大臣射來的鋒銳箭矢鍥入上杉澈的腰間，帶來深邃的疼痛。
    他卻不管不顧，腳步沒有半分停頓地邁向左大臣。
    左大臣雪亮的刀鋒已經映入上杉澈的眼瞳之中，那頎長太刀即將墜下，而加賀清光甚至還處在起手式。
    但是，我更快。
    上杉澈深吸一口氣，炙熱的內氣在電光石火間奔騰至肉身四極，滿溢每一絲肌肉與神經。
    斬！
    足以將所有人形同時斬斷的刀光掠過左大臣原本站立的位置，但上杉澈的手中卻沒傳來絲毫斬中的反饋感。
    空了？
    上杉澈手中的動作微微一滯。
    但他還來不及多想，內心便警鈴大作，森冷的寒意幾乎是瞬息自腳底攀升至天靈蓋。
    沒有半分猶豫，上杉澈暴退數米，然後便看清了方才為他帶來濃鬱死亡預感的正主——
    一片平平無奇的粉色櫻花瓣。
    一片櫻花瓣？
    這東西……
    思緒還沒落下，上杉澈便再次下意識地轉移位置，又看見了一片櫻花瓣落在了廣場的石磚上。
    上杉澈抬頭，便看見了零星的櫻花瓣自夜空中紛紛揚揚地如雨落下。
    片刻凝視後，櫻花瓣上居然彈出了紅色提示——
    【雛祭領域：以十雛夜行主為中心，周圍將會持續掉落櫻花瓣，觸碰者將獲得“早凋”標記。當早凋標記疊加至10層後觸發“即死”效果。】
    “十雛夜行主……？”
    上杉澈瞳孔微縮，在不遠處原本皇後人形站立的位置窺見了那身披紅金黑三色和服，麵部妝容誇張而扭曲的高大人形。
    “殺了你……完成雛祭！讓夜子活過來！”
    它揮動著抓著刀與弓，鼓和笛的六臂，癲狂地尖叫著，頭頂彈出一個大大的紅色標簽——
    【十雛夜行主（三星）（殘缺）】
    上杉澈盯著它，一瞬間想了很多。
    十雛夜行主雖然模樣可怕，雛祭領域的效果也堪稱恐怖，能夠造成以前聞所未聞的即死效果。
    但櫻花瓣的下落速度不快，並不難躲避。
    從十雛夜行主身上傳來的氣息完全不如同為三星級的雪女，白骨和蠟像。
    甚至還不如上杉澈之前在大田區追上的僅有二星半的愛別離。
    也許是因為他方才先行殺死了天皇人形，導致融合不完全的原因，這個三星級的對手似乎有些……
    格外的弱。
    打消了給南條愛實撥電話的念頭，上杉澈邊躲避著櫻花瓣，邊同十雛夜行主對峙著，同時拿出手機，在line上打通了慧覺的電話。
    滴。
    電話接通了。
    上杉澈開口說道：“慧覺，你老家這裏的本願寺出事了。”
    另一邊原本有些嘈雜的環境頓時安靜了下來。
    片刻，慧覺平和的聲音傳來，
    “貧僧來了。”
    ——倘若將電話打給南條愛實，也許她在兩三分鍾之內就能趕過來，然後一擊斬殺十雛夜行主。
    那就與上杉澈想獨自斬殺它的想法相違背了。
    但若是打給慧覺，他就能在自己不敵十雛夜行主死後前來兜底，大概率保證本願寺的和尚們不出問題。
    收起手機，上杉澈扭扭脖頸，握緊了不斷震顫的加賀清光。
    在他的實力大幅提升後，遇見的諸如公主人形，骨女之流都太過孱弱甚至接不住他隨意劈砍的三兩刀。
    而類似於雪女，蠟像這類實力在三星半以上的妖魔又太強，仍舊能一招秒殺他。
    眼前這個，不上不下。
    倒是正好。
    白般若愉快地咧嘴，久違露出了炙熱的戰意。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