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定風波·詠竹【跪求訂閱,跪求月票,跪求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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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梓荊的死活在這京都府衙之上,宛若一隻螻蟻,沒有任何人在意,除了範閑。
隻見範閑憂心忡忡的看向滕梓荊,此時此刻他已然百口莫辯,眼見著這罪名就要被按在滕梓荊的身上。
但太子卻不想忙活一場,到頭來隻抓了個替罪羊,當即指著滕梓荊不依不饒道:“可範閑曾經上奏說親手將此人擊殺了!”
太子此言一出,無異於是再給範閑以更大的罪名,那可是欺君之罪!
二皇子當即為範閑開脫道:“也許範閑是被此人用詭計蒙騙了呢?”
太子嘖了一下,將雙手抄在懷中,“可據我所知,此人入京以來,尤其是在範閑傷好之後,一直陪在範閑左右,昨日醉仙樓他也去了吧?”
“就站在範閑身後,跟個護衛一樣!”
“這就更有意思了!”
“鑒查院是陛下的爪牙,咱們的這位小範公子竟然假報死訊,將鑒查院的人收入麾下啊!”
“刑律國法我就不談了,就這一條,範閑呐,你這是欺君啊!”
太子可謂是步步緊逼,將一件又一件的事實擺在這裏,這下輪到範閑坐蠟了,當真是百密一疏,範閑之前也未曾想到紕漏竟會出在滕梓荊身上。
此時,太子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梅執禮,嚇得梅執禮不禁打了個冷顫,他也沒想到,一件尋常的案子,竟然又涉及到欺君大罪上麵去了。
這事是他一個小小的京都府尹可以斷的嗎?
就在範閑驚慌失措的時候,滕梓荊主動攬過罪責道:“是我拿刀威脅,逼迫範閑就範!”
“若真是如此,昨日範閑為何不逃不喊啊?他當時身邊可就站在那位大宗師!”太子又質疑道。
滕梓荊啞口無言,但還依舊強撐著堅持道:“我貼身脅迫,他不敢與我搏命!”
但滕梓荊的話很明顯根本站不住腳。
太子扶額歎氣道:“據我所知,昨日範閑是獨自上的醉仙居的三樓,而你一直待在一樓處,若真是被挾持,為何不求援於大宗師呢?”
“或者說,直接逃跑也行!”
“而且,當初範閑受傷,是與凶獸搏殺所致,身手並不弱,何以區區一個滕梓荊,範閑你就不敢反抗了呢?”
“千萬別和我說你傷未好,你可是傷好之後,才入宮受了陛下的封賞!”
太子眯起眼睛,審視著範閑,假笑道:“你傷要是未好,卻又自稱傷好,那同樣也是欺君啊!”
範閑被懟得啞口無言,其實在他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後,行事也愈發的大膽起來,有些有恃無恐的意味。
範閑看著這位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太子,眸光不由得泛冷,很明顯太子是奔著至自己於死地去的。
自己在進入京都之後的行蹤一直都有人跟著,自己隻是稍稍露出破綻,這些人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一個勁的撲了上來。
此時,範閑終於感受到了這京都城中的險惡。
隻見範閑長歎一聲:“所以說,不管我打不打郭保坤,罪名你都給我安好了?”
太子一副惺惺作態的模樣:“念你詩才,我可以留你性命!”
範閑冷笑一聲,直接點破道:“隻是成親的事就別想了!”
“今天我也累了,二哥可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太子轉頭看向李承澤,李承澤則是默然的看向範閑,如果範閑手段隻有如此的話,那可不值得他拉攏了。
他可以拉攏很多種人,貪財的,好澀的,牽掛家人的……但唯獨不會拉攏蠢人!
太子見李承澤沒有任何反應,當即乘勝追擊道:“那就上刑,我就看看這個滕梓荊假死入京,到底還有什麽其他的圖謀不軌!”
一旁的梅執禮聞言,為了巴結太子,當即就要拿起驚堂木哆哆嗦嗦地拍下去,但又忌憚的看了二皇子一眼。
最後咬緊牙關道:
“來人,動刑!”
但在太子智珠在握的時候。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尖銳的喝聲:“稍等片刻!”
隻見侯公公小步快走的來至大堂之中,對太子和二皇子行禮道:“拜見太子殿下,二殿下!”
太子眉頭不由得一皺:“侯公公?”
這時候,侯公公直起身:“傳陛下口諭!”
所有人包括太子在內急忙起身跪下,侯公公則是站到眾人麵前,直接道:“滕梓荊未死,乃鑒察院另有安排,朕都知道,不算欺君!”
“司法審案是京都府的事,皇家子弟都自個兒回家,少管閑事!”
聽到這道口諭,太子麵色不由得一沉,二皇子也是若有所思,但兩人依舊跪伏,齊聲道:“謹遵聖喻!”
隨後,所有人起身,太子轉身就要離開,但在兩人擦肩而過時,範閑突然問道:“太子殿下,範閑冒昧,有一件事,想請教太子!”
“講!”
太子頭都沒轉,看起來心裏極為不爽。
而範閑卻偏偏湊近太子,直接撕破臉麵問道:“之前範某在澹州被刺殺,不知太子是否知情啊?”
這話一問,所有人都驚呆了,這無異於告訴別人,之前被刺殺一事,就是在懷疑你啊!
滕梓荊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範閑竟是如此的“勇”!
太子看著如此不講規矩和臉麵的範閑,當即臉色冰冷的轉過頭,同時,二皇子更是給範閑豎了個大拇指,然後一甩頭發,瀟灑的離去。
太子看著範閑,眼神十分怪異。
就像是看一隻鄉下來的猴子,不懂任何的規矩一般,莽撞的直來直去。
太子最終無語的歎了口氣,回以範閑一聲冷笑,嘲諷意味十足。
待到太子走後。
侯公公對著梅執禮低聲道:“梅大人,陛下傳你入宮!”
“現、現、現在?”梅執禮結結巴巴的問道。
侯公公看了對方一眼:“怎麽著,大人有所不便?”
“不不不,不敢,不敢!”
後麵梅執禮終於想起了什麽,連忙恭敬行禮道:“臣遵旨!”
殊不知,他這一去,就落得個被馬匪劫殺的結局!
“那就隨我而來!”
侯公公剛想帶梅執禮走,卻被範閑叫住,但侯公公對於範閑的態度明顯不同,親切道:“小範公子有話說?”
一副有事您說話的模樣。
“那我們這邊呢?”範閑問道。
侯公公笑了笑,道:“這審案子的人都走了,自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各……嗐,京都府不大,總有見麵之日!”
侯公公微不可察的對範閑低頭行了一禮,這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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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查院中,一間密室。
“你說慶帝會怎麽看我和範閑的關係?”
陳萍萍搖搖頭:“不好說,忌憚,拉攏,擱置,試探……”
孟凡笑道:“就不能是找我麻煩?”
陳萍萍搖搖頭:“陛下還沒有那麽急不可耐,就算你身在京都府中,在數以萬計的禁軍的包圍之下,他也不會輕易和一位大宗師動手。”
“恰似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孟凡評價道。
陳萍萍讚歎道:“真不愧是詞仙,出口成章!”
孟凡笑著搖搖頭:“前人牙慧罷了,要是用不堪入耳的話來講,那就是咬人的狗不叫,叫人的狗不咬!”
“哈哈哈!”
“詞仙此言堪稱精辟!”陳萍萍麵容輕鬆地開懷笑道。
影子站在陳萍萍身後,忍得極為辛苦。
任誰也想不到,會有人膽大包天,將慶帝比做狗。
“經過京都府一事,範閑也算是稍有成長,但還不夠,劍刃總要麵對鮮血和戰火的淬煉,才能真正成鋒!”
“下一步,李雲睿那邊也該有所動作了吧?”孟凡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陳萍萍點點頭:“不錯,如果說陛下是一直藏在暗處的桀驁野狼的話,那李雲睿此人更像是一隻瘋貓。”
“她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計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接下來範閑要不好過了。”陳萍萍擔心道。
孟凡嗤笑一聲:“一個女人,手段終究是上不了台麵,無非是刺殺誣陷等等,你覺得範閑在接下來的狂風暴雨中,會如何呢?”
陳萍萍目光幽深中卻又充滿著光芒,看向一旁的蘭草,還有那照射進來的熹微的光亮,好似充滿信心道:“我相信他不會讓我失望的,他是小姐的孩子!”
“是嗎,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孟凡笑道:“今日我心情不錯,索性送你一首詞如何?”
“好哇,詞仙的詞和字可是千金難求,我一定好好珍藏!”
待到影子擺好紙筆,孟凡揮筆一蹴而就。
《定風波·詠竹》
咬定蒼崖不放鬆,盤根破罅自從容。雪劍霜刀頻相逼,挺立!一身鐵骨傲寒冬。
縱使狂風摧萬木,何懼?我自巋然向碧空。千擊萬磨猶勁節,吹徹!東西南北任來風。
依舊是瘦金體,字字如蒼竹挺拔俊瘦,筆鋒在宣紙上行走如龍蛇競走,墨色濃淡相宜。
孟凡手腕懸空,指尖力道透紙三分,那瘦金體字跡便如刀刻斧鑿般深深嵌入紙紋之中。
“好字!”
陳萍萍眼中精光閃過,輪椅不自覺地向前挪了半尺。
他看見那“咬”字起筆如竹筍破土,收鋒處卻似利劍出鞘;“蒼崖”二字橫畫如臥虎,豎筆若擎天。
紙上的墨跡未幹,在陽光下泛著的露珠般的光澤。
影子忍不住從暗處探出半個身子,他跟隨陳萍萍這麽多年,從未見這位暗夜之王對任何物件露出這般癡迷神色。
同時,他也在打量著這副詩詞,和陳萍萍不同,影子看到的是殺伐淩厲的無上劍法,有著頂破蒼天的劍意!
陳萍萍枯瘦的手指懸在紙麵上方三寸,隨著字跡走勢輕輕顫動,仿佛在隔空臨摹。
“這頻相逼三字……”陳萍萍喉頭滾動,“橫折如斷金,撇捺似驚雷,竟將詞中肅殺之氣透紙而出。”
孟凡筆走龍蛇,寫到“鐵骨傲寒冬”時突然筆鋒一轉。
隻見他手腕輕抖,筆尖在“冬”字最後一捺突然提鋒,墨色由濃轉淡,恰似雪落竹梢,留白處自生寒意。
而當寫到“任來風”收筆時,孟凡忽然擲筆於案,那支狼毫筆在硯台上彈跳兩下,濺起幾點墨星,正落在落款處,宛如風雪中幾朵寒梅。
陳萍萍猛地拍案叫絕:“妙哉,這無心飛白,倒比刻意經營更顯風骨!”
這首詞,不隻是寫給陳萍萍,還有範閑,還有那眾多敢於以血引雷霆的公義之士!
如那鄧子越,寒門出身,曾在邊軍養馬,陳萍萍念其孤勇剛直,特許入院,在慶國的朝堂上摸爬滾打,原本的為民請命,為天下鳴不平的心已經被逐漸的磨平了。
可他依舊是那個少年,不願意同流合汙,即便是王啟年給了他五十兩,他依舊把這個錢交到了鑒查院的賬上,拿出一部分請所有人吃肉,而他自己卻躲在屋內批閱公文,啃著大餅。
原著中,範閑對鄧子越說了很多,說了鄧子越當初如何從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如何從一個熱血報國,為民請命的青年,成為了如今明哲保身的小吏。
可以說鄧子越是很多人的縮影,範閑說的不錯,如今很多人從一切為了慶國,到了一切為了生活。
蠅營狗苟,隻不過是為了保命罷了,有誌不得伸,這才是現狀。
“世間多不公,以血引雷霆,蠢就蠢了嘛大人!”
但也有一句話,叫做:“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每個世界都有獨一無二的精彩,孟凡或許會為某些風景駐停,他所願也樂意去做的,就是挽回某些遺憾,成就某些光輝。
待到孟凡寫好之後,陳萍萍小心翼翼的捧起墨寶,細細端詳,枯瘦的手指小心避開未幹的墨跡。
“這字……”他聲音有些發顫,“橫畫如千裏陣雲,點若高山墜石。更難得的是字字有劍氣,筆筆藏殺機,卻又不失竹之清雅。”
孟凡拂袖一笑:“陳院長好眼力,這瘦金體本就該如金戈鐵馬,寫竹更是要剛柔並濟。”
說著指尖輕點“巋然”二字,說道:“你看這豎鉤,是否像極了竹節突遇狂風時的韌性?”
窗外暮色漸沉,一縷夕陽透過窗欞,正落在最後三字上。
陳萍萍忽然覺得那墨字在光影中活了過來,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卷起宣紙:“這份厚禮,老夫定當用北海鮫綃為襯,紫檀為軸,然後好好饞饞範建。”
孟凡啞然失笑。
就在此時,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影子聽到那極其細微的聲響,將那密探手中的密報取來,然後遞給陳萍萍。
“李雲睿她連夜調換了三處暗樁!”
“她急了!”
陳萍萍與孟凡相視一笑,眼中皆有寒芒閃過。案上那幅《定風波》的墨香在密室中幽幽浮動,恰似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是啊,範閑詩才揚名,慶帝賜婚給他的態度就越堅定,李雲睿若是再不出手,可就沒幾次機會了!”
孟凡說罷,陳萍萍點了點頭,眸子愈發的深暗了。
“範閑這根竹子要想更加挺拔,迎風不倒,那處於暗處的根係就要往更深處紮,我在鑒查院的一些隱秘布置,可以動了!”
鑒查院是慶國的鑒查院,也是慶帝的鑒查院,但這並不代表,就沒有真正忠心於陳萍萍的人。
而事實上,這樣的人很多!
為了給範閑鋪路,那個真正的暗夜之王,要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