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成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鍾大呂，震得李平生耳膜嗡嗡作響。
    李平生被驚醒，錯愕的低著頭。
    “李平生，你給我聽清楚了！”
    這還沒完，徐天成正色說道：“既然做官，官場就是戰場，不是你泡妞的後花園。”
    “你麵對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虎豹，不是跟你玩過家家的同學朋友，你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舉動，都關係到不止你一個人的生死！”
    “而是關係到整個官場，跟你站在一起的人生死存亡。”
    “可你呢？”
    徐天成指著他的鼻子：“你把這一切當成了什麽？當成了你英雄救美的舞台劇背景板嗎？”
    “因為愛情的事情不要命，所以你處理起所有事情都難免兒戲！”
    “你以為你的深情很偉大？你以為你的犧牲很感人？”
    “我告訴你！在我眼裏，那叫愚蠢！那叫不負責任！那是對所有信任你、追隨你的人最大的背叛！”
    一番話，如同一盆冰水，從頭到腳將李平生澆了個透心涼。
    他所有的憤怒、委屈、不甘，在徐天成這番嚴厲的斥責麵前，都顯得那麽的可笑。
    他錯了！
    他錯在把個人的情感淩駕於團隊的使命之上。
    他錯在把一場生死攸關的行動，當成了他證明愛情的考驗。
    他錯在，太把自己當回事，也太把這份感情當回事了。
    響鼓不重錘，但今天，徐天成用了重錘。
    李平生深吸口氣，用一種近乎幹澀的聲音說道：“徐老……我錯了。”
    這三個字，仿佛抽幹了他全身的力氣。
    “錯了？”
    徐天成的眼神依舊銳利，似乎要看穿他的靈魂。
    “是。”
    李平生的頭垂得更低了：“我承認，這一路我很順利，順利到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
    “我以為，憑我的能力什麽事情都能擺平。我以為，你們這些前輩的謹慎和謀劃，都太過保守。”
    “我甚至……有點小看你們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裏滿是苦澀。
    “還有，我把自己的個人情感，當成了衡量一切的標準。”
    “裴幼薇的一個眼神，就能讓我欣喜若狂；她的一句拒絕，就能讓我怒火攻心，失去理智。”
    “我忘了我來這裏的真正目的，忘了我身上背負的責任，更忘了，我身邊還有像林小雅一樣，無條件信任我、願意陪我一起冒險的同伴。”
    “我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放大到了整個世界，以為天底下我的事最大。”
    “錯了，我真的錯了。”
    徐天成那如冰封般的眼神，終於柔和一點：“孺子可教。”
    “你是有錯。錯在年輕，錯在氣盛，錯在還沒有學會如何控製自己的心。”
    “年輕人有熱血，有激情，這不是壞事。為了心愛的人不顧一切，聽上去也很壯烈。但你要明白，真正的強大，從來都不是放縱自己的情緒，而是駕馭它。”
    徐天成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
    “你的心，就像一匹野馬，充滿了力量，但也桀驁不馴。”
    “你現在要做的，不是砍斷它的四肢，讓它徹底死去，而是為它套上韁繩，讓它奔跑在正確的道路上。”
    “你的使命不是談情說愛，不是風花雪月。”
    徐天成的聲音變得莊重：“而是為人民服務！”
    “是守護那些你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需要你守護的人！”
    一番話，振聾發聵。
    李平生緩緩抬起頭，眼中的迷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終於明白了。
    他與裴幼薇之間的問題，或許依然無解，但那算什麽問題？
    為人民服務！
    徐天成的大手在李平生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那份力量，既是安慰，也是囑托。
    然後，帶著林小雅離開了。
    這是給他時間，給他機會，讓他去找裴錢。
    有些事，必須當麵說清；有些歉，必須當麵去道。
    ……
    半小時後。
    車輛緩緩停在了一棟燈火輝煌的別墅前。
    這裏是裴家的別墅，李平生走到門口，整理了一下衣襟。
    就在剛要敲門的時候，一道身影走了出來。
    那人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身姿挺拔，麵容俊朗，金絲眼鏡下的眸子，卻透著一股拒人**裏之外的冷漠。
    林正義。
    看到李平生，林正義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諷。
    “喲，這還不是李助理嗎？你來幹什麽？”
    林正義聲音裏帶著玩味：“裴幼薇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滾！”
    一個字，帶著十足的輕蔑與警告。
    李平生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平靜，卻寸步不讓。
    “我來找幼薇，與你何幹？”
    “與我何幹？”
    林正義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輕笑一聲，笑聲裏滿是優越感。
    “現在，我是幼薇的未婚夫，你說與我何幹？”
    他刻意加重了“未婚夫”三個字，像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權。
    李平生瞳孔微微一縮。
    “隻要幼薇一天沒有親口承認，你就什麽都不是。”
    “你！”
    林正義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偽裝的優雅蕩然無存。
    “李平生，你還有臉出現在這裏？當初如果不是你，幼薇怎麽會受那麽多苦？你有什麽資格再來見她？”
    “我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
    李平生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我和幼薇之間的事情，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嘴。”
    “外人？”
    林正義怒極反笑。
    “現在在她身邊陪著她，照顧她的人是我，你這個讓她傷心、讓她陷入險境的罪魁禍首，才是真正的外人吧？”
    李平生皺眉，看著林正義。
    他見過裴幼薇了？
    就在這時，別墅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道妖嬈的身影款款走出。
    女人約莫三十出頭，一襲酒紅色的緊身吊帶連衣裙，將她成熟豐腴的身材勾勒得驚心動魄。
    長發如大波浪般披散在肩頭，烈焰紅唇，媚眼如絲，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致命的誘惑力，正是裴幼薇的後媽，楚靜。
    楚靜對林正義點頭，隨即目光落在李平生的身上，眼中立刻充滿了鄙夷。
    “李助理，聽說你離職了？”
    她陰陽怪氣地開口，聲音又嬌又媚，話裏的刺卻能紮死人。
    “跑到我們家門口來要飯了？”
    “正義，你怎麽跟這種人站在一起，平白掉了自己的身價。”
    李正義哈哈大笑。
    “楚阿姨，我正在處理。”
    “還處理什麽？直接讓保安打出去不就完了？我們裴家的大門，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的。”
    她說完，便對著李平生揮了揮手，像是驅趕蚊蟲。
    林正義得意了：“聽見沒有？趕緊滾吧，別在這裏髒了人家的地！”
    李平生的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
    他可以不在乎林正義的挑釁，卻無法忍受楚靜這種赤裸裸的羞辱。
    但他知道，今天來這裏的目的不是為了爭吵。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他邁出第一步的瞬間，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
    “哎喲，這麽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