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像是要炸開一樣。
    喉嚨幹得冒火。
    李平生猛地睜開眼睛，宿醉的痛苦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昨晚在雲龍村，是真的喝多了。
    那些淳樸的村民太熱情，一碗接一碗的土釀米酒，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李助理，你醒了？”
    “還難不難受，要不要喝點水？”
    “你們先別說話，讓李助理緩緩。”
    李平生根本聽不到別人說話。
    這是一間帶著土炕的農家瓦房，牆上還貼著紅色的“福”字剪紙。
    應該是村裏某位大爺大娘的家。
    李平生抬起頭。
    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房間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滿了人。
    村支書，村長，還有劉浩然……他們臉上的表情，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而站在所有人最前麵的，是秦疏桐。
    “李助理，喝點水。”
    秦疏桐今天沒有穿警服。
    一件黑色的修身羊絨大衣，將她高挑而又玲瓏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來。
    大衣的領口，豎著，擋住了半張白皙的臉頰，腳下是一雙黑色的高跟皮靴，踩在水泥地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長發被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臉上沒有絲毫的妝容，卻依舊美得驚人。
    她的出現讓這間簡陋的農家瓦房，瞬間變得無比壓抑。
    “出了什麽事？”
    李平生看著這陣仗，心髒猛地一沉。
    一定是出事了。
    秦疏桐親自帶隊，在新年第一天，出現在這偏遠的雲龍村。
    絕對不是來拜年的。
    秦疏桐的目光靜靜地落在他身上，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像是機器人一樣在播報著事實。
    “興陽縣，政法委書記，傅國生。”
    秦疏桐點頭，歎息說道：“跳樓自殺……連年都沒過去。”
    轟！
    李平生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定定地看著秦疏桐，仿佛沒有聽懂她的話。
    她……她說什麽？
    傅國生？
    自殺？
    李平生感覺自己的耳朵裏，響起了劇烈的轟鳴聲。
    “怎麽可能？”
    李平生搖頭，聲音裏帶著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啊，就在幾天前！
    就在縣裏年前最後一次聚會上，傅國生還端著酒杯，用力地拍著他的肩膀，眼睛裏閃著光。
    “平生，等過了年，我跟你一起去省裏！”
    “我媽的案子，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
    “那些人，一個都跑不了！”
    那個眼神裏充滿了複仇火焰的男人，那個為了給母親討回公道，隱忍了這麽多年，終於看到一絲曙光的男人……
    他怎麽可能會自殺？
    還是在除夕夜？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話！
    秦疏桐搖搖頭：“我們也覺得不可能。”
    “但是，現場勘查，屍檢報告，所有的檢測結果都證明，他是自殺。”
    “死亡時間，是昨晚十一點五十八分。”
    “從紀委家屬樓十樓的陽台，一躍而下，當場死亡。”
    秦疏桐的語氣冷靜得近乎殘忍。
    “還有，他死前，在陽台上燒了一張紙條，已經完全化為灰燼，技術部門無法複原。”
    “內容是什麽，沒有人知道。”
    李平生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頭頂。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慘！
    太慘了！
    傅國生這一輩子，活得太慘了！
    他到底經曆了怎樣的絕望，才會在萬家團圓的除夕之夜，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隻是想為自己的母親討回一個公道！
    這有什麽錯？
    為什麽會死？
    為什麽！
    是誰把他逼上了絕路！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無邊的悲涼，瞬間將李平生整個人吞噬。
    他緩緩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謝謝。”
    秦疏桐重重的歎息一聲：“我過來就是找你了解情況，看來……你也是什麽都不知道。”
    “那就這樣，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轉身就走。
    所有人都沉默了。
    壓抑的悲傷，在空氣中無聲地蔓延。
    “哎……”
    劉浩然聲音哽咽的說道：“哥，傅書記在臨走之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電話裏他什麽都沒說，就一句話，讓我以後，照顧好他的老婆孩子，可當時我正在喝酒，沒聽出來不對。”
    “我，我不喝酒就好了，是我的錯。”
    五尺高的漢子，痛苦的抱著頭。
    傅國生啊，劉浩然跟他認識的時間不長，但的確是個好人啊。
    他無法接受！
    李平生搖了搖頭，聲音低沉：“這不怪你，就算你沒喝酒，也攔不住。”
    “一個存了死誌的人，誰也攔不住。”
    李平生穿上衣服，下了床。
    他走到屋外，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林觀音的電話。
    嘟……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始終無人接聽。
    李平生掛斷電話，找到另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幾乎是秒接。
    “喂。”
    電話那頭，傳來古長青懶洋洋的聲音。
    李平生開門見山。
    “傅國生死了，你知道嗎？”
    古長青在那頭輕笑了一聲。
    是的，輕笑一聲。
    “知道，新年第一天，就聽說了這樣額消息，真讓人崩潰。”
    “嗬嗬。”
    李平生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危險：“最好不是你幹的。”
    “如果是，你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
    古長青的笑聲停了：“李平生，你在威脅我嗎？”
    李平生麵無表情。
    “我沒有，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狗屁的事實！”
    古長青怒吼一聲：“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來威脅我！”
    “給我滾！”
    啪！
    電話，被狠狠地掛斷了。
    李平生握著手機，站在清晨的寒風中，一動不動。
    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一個前所未有的，無比清晰，無比瘋狂的念頭。
    往上爬！
    用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代價地往上爬！
    隻有爬到足夠高的位置，隻有掌握足夠大的權力，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才能將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混蛋，一個個，親手送進地獄！
    嗡嗡——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再次劇烈地震動起來。
    李平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裴錢。
    他皺了皺眉，接通了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裴錢無比凝重，甚至帶著一絲慌亂的聲音。
    “李平生，這個時候我好像不該打你電話，但又不得不打。”
    “幼薇，裴幼薇好像出事了。”
    “你能不能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