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進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笑意：“第一次難免手忙腳亂，下次就有經驗了。”
    李平生心頭一凜。
    還有下次？
    他壓下心中的波瀾，語氣依舊保持著那份恰到好處的慌亂。
    “高爺，我……我有點累，想先休息一下。”
    “行，你休息吧。”
    高進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體諒。
    “晚上七點，老地方，凱悅酒店頂樓，我給你接風洗塵，聽你給我說說細節，順便聊聊後續的事情。”
    “好，我一定到。”
    掛斷電話。
    李平生揉了揉額頭。
    果然，沒有一個老大是白給的，說的好聽，其實不就是不相信自己嗎？
    那一場足以掀翻他、甚至牽連到譚家的實名舉報風波，在褚六合的雷霆手段之下，被徹底壓了下去，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李平生揉了揉太陽穴，徑直來到了市第一醫院。
    ……
    高級病房裏。
    劉長明的手術已經做完，胸前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
    病房門被推開。
    “哥，你怎麽來了？”
    劉長明看見李平生，還有些意外。
    “事情解決了，我怎麽不能來？”
    李平生自顧自地拉了張椅子坐下：“怎麽樣，有生命危險嗎？”
    “當然沒有，都是小傷。”
    劉長明亮了亮二頭肌，好奇的說道：“陳秀珠呢？”
    李平生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麽問，雲淡風輕地吐出兩個字。
    “死了。”
    死了？
    劉長明的大腦嗡的一聲，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死了？怎麽死的？什麽時候死的？”
    李平生看著他，笑了笑。
    “該怎麽死就怎麽死。”
    “我來就是告訴你，這件事到此為止，過去了。”
    “你什麽都不用管，安心在這裏養傷，醫藥費、營養費，高爺那邊都會給你包了，算你工傷。”
    他的語氣太過輕鬆，太過篤定，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劉長明卻聽得心驚肉跳！
    陳秀珠進了紀委大院，然後就死了？
    紀委那邊居然沒有半點動靜？
    這怎麽可能！
    除非……
    劉長明不敢再想下去。
    他看著李平生那張平靜的臉，第一次感覺到了一股發自骨子裏的寒意。
    自從不是軍人，怎麽濫殺無辜？
    李平生站起身，拍了拍劉長明的肩膀。
    “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病房，留下劉長明一個人，滿心震撼。
    李平生剛走沒多久，劉長明的手機就響了。
    是栗無為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栗無為焦躁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親眼看到陳秀珠走進紀委大院的？”
    劉長明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道：“我沒有親眼看到，但卻是進入了紀委。”
    “那人呢？”栗無為疑惑著說道，“為什麽紀委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按理說，實名舉報這麽大的事，他們早就該有動作了！”
    劉長明沉默了幾秒，才緩緩說道：“李平生，他剛才來過了，他說……”
    “他說了什麽？”栗無為的聲音陡然拔高。
    “他說……陳秀珠死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許久，栗無為難以置信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死了？在紀委大院裏死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劉長明搖頭：“我也不相信，但李平生表露出來的態度就是這樣。”
    “那也不可能。”
    栗無為根本不信，他立刻掛斷電話，動用自己的關係，直接打給了區紀委的一位副書記。
    “喂，老王，我栗無為啊。”
    “無為，稀客啊，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栗無為開門見山：“我問你個事，今天上午，是不是有個叫陳秀珠的女人，去市局那實名舉報了？”
    電話那頭的老王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開什麽玩笑呢？”
    “舉報？沒有啊，我今天一天都在單位，根本沒聽說過什麽叫陳秀珠的，更沒有什麽實名舉報。”
    沒有？
    怎麽會沒有？
    劉長明親口說了，陳秀珠確實進去了。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連帶著那份足以致命的舉報材料，也一起石沉大海！
    掛斷電話。
    他頹然地靠在椅背上，後心一片冰涼。
    栗無為再次撥通劉長明的電話，聲音陰冷：“長明，給我派人，二十四小時，死死盯住紀委大院的所有出口。”
    “我就不信，一個大活人能憑空蒸發了！”
    “我這邊，去會會高進！”
    栗無為掛斷電話，常規手段不行，那就隻能用非常規的了。
    利用高進！
    凱悅酒店，頂樓套房。
    李平生提前到了，沒過多久，高進來了。
    他依舊是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色西裝，金絲眼鏡下的目光，銳利如鷹。
    “兄弟，這次辛苦你了。”
    高進親自給他倒了一杯紅酒。
    “陳秀珠不是你的女人嗎，你還真下得去手？”
    高進跟李平生一飲而盡，觀察著李平生的反應。
    “我也不想，但沒有辦法。”
    李平生搖頭笑笑：“誰讓那個女的不知道好歹，掌握了我的證據，就以為可以拿捏我，簡直是該死。”
    “也不能怪陳秀珠吧？我打聽到，她是為了自己的弟弟。”
    “為誰不是為我。”
    李平生變得很自私，挑眉說道：“高爺，有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跟您說。”
    高進眉毛一挑：“但說無妨。”
    “是這樣，”李平生組織了一下語言，“您和趙峰那邊，不都讓我留個證據嗎？”
    “可我當時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心裏發慌，手都在抖，腦子一片空白，哪還想得起拍照這回事。”
    “這要是有人那邊問起來，或者懷疑我……”
    李平生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高進聞言，反而笑了。
    他拍了拍李平生的肩膀，安慰道：“我還以為什麽大事。”
    “放心，趙峰那邊，我去說。”
    “你這次能把事情壓下來，已經是大功一件了，些許瑕疵，無傷大雅。”
    高進說得輕描淡寫，似乎毫不在意。
    他端起酒杯，和李平生碰了一下。
    “吃飯吧，吃完飯，我還有事。”
    “嗬嗬！”
    高進笑的很開心，李平生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