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假的終究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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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振山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已經超出了他的控製。
這不是一場江湖仇殺,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政治清洗,而他譚家,就是那個要被清洗的對象!
他的額頭滲出冷汗,原本挺得筆直的腰杆也一點點地彎了下去。
“書記,譚家對麒麟市是有功的,對國家也是忠誠的啊!”
褚六合搖頭:“忠誠?沒有人說你不忠誠,但你的忠誠,然上麵害怕。”
譚振山無話可說。
這位在麒麟市呼風喚雨了半輩子的地下王者,竟然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他膝行兩步,老淚縱橫的哀嚎起來。
“書記!救我!救救譚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隻要您能保住我,保住譚家,從今往後,我譚家上下,唯您馬首是瞻!”
“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我願意獻出譚家一半的家產,不!全部的家產!隻求您給條活路啊!”
褚六合看著這涕泗橫流的老人,眼中隻有徹骨的厭惡。
他用力掙脫了譚振山的束縛:“你的活路在裏麵,去跟李平生商量,他讓你活,你才能活,明白嗎?”
譚振山絕望了。
他想殺了李平生,李平生怎麽可能讓他活著?
求饒,已經沒用了。
上麵的意誌,是要他死!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眼中迸發出一絲瘋狂的光芒。
他掙紮著爬起來,指著皇家一號的方向:“趙峰,幹他!強攻!讓你的手下上,用重武器!”
“我的孫子算什麽?隻要能殺了李平生,我譚家就能穩住!”
“書記,我譚振山還有用,我還可以在麒麟市為您效力,這筆買賣,劃算啊!”
為了活命,他竟然連自己唯一的親孫子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拋棄!
可惜了。
一向聽話的趙峰卻不為所動,你瘋了吧?
我是政府的官員,不是你譚家的狗啊!
褚六合也無語了。
“譚振山,你以為我讓你來,是聽你求饒,聽你出謀劃策的嗎?”
“是通知你,馬上去皇家一號見見李平生,因為這不是我們的意思,是誰……你應該懂。”
轟!
譚振山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明白了。
徹底明白了。
這不是麒麟市要動他,甚至不是省裏要動他。
是帝京!
是那遙遠而至高無上的意誌,要他死!
所有的狠辣,所有的梟雄心性,在這一刻,都化為了烏有。
他隻是一個被時代拋棄的棄子。
“嗬嗬……嗬嗬嗬……”
譚振山突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他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滿是褶皺的唐裝,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威嚴的譚家之主。
隻是那佝僂的背,再也直不起來了。
與此同時,興陽縣。
電視屏幕上,正在緊急插播一則報道,標題觸目驚心:《市中心發生惡性槍戰,疑似恐怖襲擊,警方已封鎖現場》。
畫麵中,無數閃爍的警燈將“皇家一號”夜總會映照得如同白晝。
“平生怎麽敢搞出這麽大的動靜?”
裴錢有些擔心:“他這是要把天給捅個窟窿!槍戰,還死了那麽多人!”
“這怎麽收場?他怎麽從裏麵出來?”
坐在他對麵沙發上的,是興陽縣的縣委書記,古長青。
相比於裴錢的焦躁,古長青顯得異常鎮定:“老領導……李平生可能就沒想過出來。”
裴錢猛地停下腳步。
“平生是幼薇的丈夫,是我的女婿!”
“正因為他是您的女婿,我才這麽說。”
古長青繼續搖頭:“您想,他這一鬧上頭就有了借口介入麒麟,關幾天是很正常的事情。”
“出來後,恐怕李平生就了不得了。”
裴錢一愣,隨即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喃喃道:“關心則亂?嗬嗬,平生要飛黃騰達了?”
古長青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
“老領導,您還記不記得我剛到興陽縣的時候,縣裏那個爛了十幾年的市委大樓項目?”
裴錢皺眉回憶了一下:“有點印象,當時那個項目牽扯到好幾個前任領導,是個誰也不敢碰的爛攤子,後來不是聽說……”
“項目工地失火,把整個樓給燒了,然後才推倒重建的嗎?”
古長青笑了,笑得意味深長。
“那不是失火。”
“是我讓人放了兩包炸藥,給炸了。”
裴錢皺眉。
“不炸掉那個爛攤子就永遠矗立在那裏,像一塊巨大的膿瘡,所有人都看著它爛,卻沒人敢去擠破它。”
“舊的矛盾被一場爆炸徹底掩蓋,新的問題擺在麵前——市委沒地方辦公了,必須重建。”
“我用一座爛尾樓的代價,掀翻了興陽縣盤根錯錯節十幾年的貪腐集團。”
裴錢用力的點頭,你說不清是誰對誰錯。
“所以,這叫不破不立?”
裴錢明白古長青的意思。
“是,麒麟市就是爛尾樓。”古長青分析道。
“譚家盤踞麒麟數十年,根深蒂固,常規手段已經無法撼動,上麵想動它,又怕引起地方動蕩,投鼠忌器。”
“所以,李平生才有價值。”
裴錢徹底懂了。
他看著電視裏李的皇家一號,久久不能平靜。
李平生啊,你到底要走多遠?
……
皇家一號,底層。
李平生獨自坐在真皮的沙發上,對麵是譚昊,正在和他打撲克。
譚昊的臉上,貼滿了紙條。
突然。
“吱呀——”
套房厚重的實木大門被緩緩推開。
一位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者,緩緩的走了進行。
“你來了。”
李平生嗬嗬一笑。
譚振山走到他對麵,緩緩坐下,將龍頭拐杖放在一邊。
“我就是譚振山,把我的孫子放了,我跟你聊。”
他拿起桌上另一杯酒,一飲而盡,動作透著一股梟雄末路的悲壯。
李平生終於抬起頭,目光如電,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譚振山呢?”
譚振山:“???”
李平生好像不在乎:“譚振山呢?”
譚振山臉色一僵,但很快恢複鎮定,沉聲道:“我說了,我就是。”
“不。”
李平生搖了搖頭:“譚振山走路的時候,右腳落地總會比左腳重零點一秒,腳印也會深一點點,這已經成了他刻在骨子裏的習慣。”
“你從進門到現在,一共走了十二步,每一步都在刻意模仿那種沉重感,但你發力的部位是腳踝,而不是膝蓋。”
“你裝得很像,可惜,裝出來的,終究是假的。”
譚振山的身體猛地一顫,額頭上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怎麽也想不到,對方竟然觀察得如此細致入微,還能怎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