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給老子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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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車再次啟動,與這起突發的車禍擦肩而過,仿佛隻是漫長旅途中的一個小插曲。
    下午五點多,夕陽的餘暉將整個山坳染成一片金黃。
    一棟破舊的三層小樓,牆皮剝落,門口掛著一塊掉了漆的木牌子:平安鎮人民政府。
    總算是到了。
    兩人下了車,走進小樓。
    樓裏空蕩蕩的,一股陳舊的味道撲麵而來。
    李平生按照指示牌,找到了二樓的報到處。
    房間裏。
    一個五十歲左右、腦滿腸肥的男人正翹著二郎腿,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用手機看著短視頻,笑得前仰後合,滿地的瓜子皮。
    “你好,我們是來報到的。”李平生敲了敲門。
    那男人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不耐煩的揮揮手:“下班了,明天再來!”
    施逆一聽火就上來了。
    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指針才剛剛指向五點二十。
    “同誌,現在還沒到下班時間吧?”
    李平生搖搖頭。
    那男人這才慢悠悠的抬起頭,官腔十足的說道:“我說下班了,就下班了!你們是新來的?哪個單位的?”
    李平生將牛皮紙袋裏的文件遞了過去:“省裏派下來的扶貧工作組。”
    “扶貧的?”
    那男人是報到處主任馬光輝,一聽這兩個字,臉上的不屑更濃了。
    連文件都懶得接,撇了撇嘴。
    “哦,扶貧的啊,那更不著急了,滾蛋滾蛋,明天再來!”
    “你!”
    施逆的拳頭瞬間就捏緊了,就想進去。
    在戰場上,這種貨色他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
    李平生卻伸手攔住了他,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平靜的看著馬光輝。
    “同誌,現在是五點二十五分,規章製度上寫的是六點下班。”
    “我們從省城開了快一天的車,就想早點把手續辦了,找個地放住下。”
    馬光輝被他頂了一句,頓時不爽了。
    把手機往桌上一拍,站了起來,指著牆上的規章製度吼道:“規章是死的,人是活的!”
    “在這裏,我馬光輝說什麽時候下班,就什麽時候下班!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來教訓我?”
    “一個扶貧的,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屁事那麽多!”
    施逆眼中的殺氣幾乎要凝成實質,要不是李平生按著他,他早就衝上去了。
    李平生卻依舊平靜,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了過去,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馬主任,消消氣,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行個方便?”
    馬光輝的目光落在那根煙上,當他看清煙盒上“紅塔山”三個字,臉上的不爽瞬間變成了赤裸裸的嘲諷。
    “聽不明白話啊!”
    馬光輝指著李平生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他媽拿個紅塔山來打發叫花子呢?啊?!”
    “我告訴你,今天這手續,老子就是不給你辦!愛上哪告上哪告去!”
    “滾!現在就給老子滾你媽的蛋!”
    罵完,他抓起桌上的搪瓷杯,拿起鑰匙,摔門而去,隻留下一屋子的瓜子皮。
    “哥!”施逆氣得渾身發抖,“這他媽算什麽東西,我……”
    “走吧。”李平生淡淡的打斷他,轉身下樓。
    “就這麽走了?”施逆不甘心的吼道,“這種人,就該把他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然後呢?”李平生回頭,“殺了他,我們暴露身份,陳知遇所有的安排都白費了。”
    “還是打他一頓,然後被扣上一個‘毆打公職人員’的帽子,再回去?”
    施逆被問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憋得通紅。
    李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口氣:“施逆,這裏不是龍江,更不是戰場。”
    “很多基層就是這樣,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跟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是夜,兩人隻能在鎮上唯一一家破舊的小旅館住下。
    施逆翻來覆去睡不著,抱怨了一晚上。
    一夜無話。
    第二天,李平生起了個大早,帶著施逆再次來到鎮政府。
    報到處的大門緊鎖。
    兩人就在門口的走廊裏,從早上八點,一直等到快十一點。
    馬光輝才打著哈欠,渾身酒氣的晃悠了過來。
    看到李平生和施逆像是看到了兩隻蒼蠅,眼裏滿是厭惡,直接無視了他們,拿鑰匙開門走了進去。
    李平生跟著走進去:“馬主任,今天可以辦手續了吧?”
    馬光輝往椅子上一癱,慢悠悠的泡了杯濃茶,喝了一口才說道:“著什麽急?上午沒時間,等下午吧,下午我心情好了,就給你辦。”
    說完,他又拿起手機,刷起了短視頻。
    直接把兩人當成了空氣。
    李平生沒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就走。
    施逆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但他知道李平生的決定不容置喙,隻能咬著牙跟了出去。
    又是在外麵熬了一中午。
    下午兩點半,兩人第三次踏進報到處的門。
    或許是刁難夠了,也或許是覺得無趣了,馬光輝總算是把他們的文件接了過去。
    大筆一揮,在上麵簽了字。
    然後從抽屜裏拿出兩張蓋了章的介紹信,扔在桌上。
    “行了,去三樓,找雜物科的楊新安主任,他會給你安排辦公室。”
    兩人拿著介紹信,上了三樓。
    還沒到雜物科,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陣喧嘩聲和拍桌子的聲音。
    推開門,一股濃烈的煙味混雜著汗味撲麵而來,隻見四五個男人正圍著一張桌子打撲克,玩得熱火朝天。
    “誰啊?有事快說,有屁快放!沒看正忙著嗎?”一個光頭胖子頭也不抬的吼道。
    “你好,我們找楊新安主任。”
    那光頭胖子這才抬起頭,正是楊新安。
    他瞥了一眼李平生手裏的介紹信,不耐煩的說道:“扶貧的啊?等著。”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一局牌打完,楊新安輸了錢,罵罵咧咧的站起來,走到一個角落,踢了踢一扇滿是灰塵的小門。
    “行了,以後那就是你們扶貧辦公室了。”
    施逆推開門一看,真的是要氣炸了。
    這哪裏是什麽辦公室,分明就是一個雜物間!
    裏麵堆滿了破桌子爛椅子,牆角結滿了蜘蛛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發黴的味道。
    唯一的窗戶還被一塊破木板釘死了,整個房間昏暗無比。
    就在這時。
    雜物間裏一個角落的破沙發上,突然動了一下,一個男人坐了起來。
    那男人約莫四十多歲,身材幹瘦,頭發亂糟糟的,胡子拉碴,滿臉的頹廢和不耐煩,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夾克。
    “你好,是胡楊同誌吧?我叫李平生,以後大家就是同事了,請多關照。”
    那個叫胡楊的男人,猛的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李平生的手腕上!
    “啪!”
    香煙和煙盒一起被打落在的。
    “誰他媽跟你是同事!”胡楊的臉上充滿了戾氣,聲音沙啞的吼道,“給老子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