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胸膛劇烈起伏，雙目赤紅。
    “姐夫，那姓徐的也太不給你麵子了！”
    “他這哪是釘釘子，這他媽是直接往你臉上扇巴掌啊！”
    “當著全辦公室人的麵，那李平生讓我管他叫爸……我的臉往哪兒擱？以後我還怎麽在扶貧辦待下去？”
    胡楊越說越激動，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姐夫，你得幫我！”
    “咱們不能就這麽算了，必須幹他！”
    林海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幹他？你怎麽幹？他的背後站著徐書記，難道衝到徐書記辦公室去，指著他鼻子罵一頓？”
    “我……”胡楊瞬間語塞。
    “蠢貨！”
    林海洋低喝一聲：“冷靜下來想想，徐長生這一手不是在打我的臉，他是在敲打我。”
    “敲打？”胡楊一臉茫然。
    “沒錯。”林海洋說道，“人事任免，本就是他們黨委的職權範圍。”
    “我這個鎮長，用行政命令去插手扶貧科一個普通科員的調動，本身就已經越界了。”
    “徐長生這是在告訴我，手別伸得太長。”
    林海洋的眼神深邃，閃爍著老狐狸般的光芒。
    “他把李平生調回來，是表明他的態度。”
    “再給李平生安一個不占編製、不入體係的特別顧問頭銜，就是給我一個台階下。”
    “你看，我沒動你的人，也沒提拔他，隻是給了個虛名，這事就算扯平了。”
    “這是一種官場上的平衡，你懂不懂？”
    胡楊還是不服氣，梗著脖子爭辯道：“可他任命李平生當顧問，也沒通過你這個鎮長啊！他這不也違規了嗎？”
    林海洋聞言，像是看白癡一樣看著自己的小舅子。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動動你的腦子！”
    “黨委研究決定的事情，尤其是這種不涉及具體行政級別和編製的任命，需要通過我這個行政主管嗎？”
    “他們開個黨委會，會議紀要一出，就是正式文件！”
    “你啊，以後少給我惹是生非！”
    “那我……我就白白被羞辱了？”胡楊滿臉的不甘。
    “急什麽？”
    林海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徐長生能把李平生這根釘子釘進來，但能不能釘得住，就不好說了。”
    “平安鎮這一畝三分地，扶貧辦還是那個扶貧辦，人還在你手底下，你想讓他舒服，他就舒服。你想讓他難受，他能好過得了嗎？”
    “溫水煮青蛙，慢慢玩，有的是辦法讓他自己夾著尾巴滾蛋。”
    胡楊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對啊！姐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林海洋滿意地點點頭，拋出了最後的誘餌。
    “你安分一點，把事情辦得漂亮些。等這姓李的自己待不下去滾蛋了，扶貧辦主任的位子，我給你留著。”
    “真的嗎姐夫？！”胡楊的呼吸都急促了。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嘿嘿……嘿嘿嘿！”
    胡楊的臉上露出了猙獰而得意的笑容，舔了舔嘴唇：“謝謝姐夫！”
    事實證明。
    林海洋這隻老狐狸，確實把事情看得很透。
    李平生的扶貧工作特別顧問聽上去名頭挺大，實際上卻是個徹頭徹尾的虛職。
    沒有獨立的辦公室，辦公桌還是原來那個角落的位置。
    沒有額外的薪水，工資條上的數字一分沒多。
    更沒有半點實權，名義上什麽都能管管，實際上什麽都管不了。
    以前該他做的整理資料、錄入數據的活兒，一樣沒少，辦公室裏誰有事忙不過來，還是會習慣性地喊一聲：“平生，幫個忙”。
    “李顧問，麻煩幫我把這份文件複印三十份。”
    “顧問，這幾個村的低保戶信息要核對一下，你眼神好，幫我看看唄？”
    李平生對此倒也無所謂，來者不拒，隻是默默地幹活。
    當然也有好處。
    胡楊真的不敢再對他大呼小叫了。
    那家夥每天從李平生身邊走過，都會投來一道怨毒的目光。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也都是人精。
    看出了這詭異的氛圍，對李平生的態度也變得微妙起來，敬而遠之，誰也不想摻和進這潭渾水裏。
    下午快下班，李平生從樓上下來。
    剛走到車子那裏，就看到熟悉，但是又很陌生的一個女人。
    一身得體的女士小西裝，襯著裏頭的白色襯衫，勾勒出曼妙有致的身材曲線。
    長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精致的五官。
    正是早上和他一起晨跑的那個女人。
    李平生心情不算差，看對方也是政府大院裏的工作人員，便主動咧嘴一笑，打了聲招呼。
    “美女，你也在這裏上班啊？”
    蘇靜姝正準備回自己辦公室，沒想到會在這裏撞見李平生，更沒想到他會主動跟自己搭話。
    聽到那聲美女，她先是愣了一下。
    他不認識自己。
    作為鎮黨委副書記，整個平安鎮的政府工作人員，幾乎沒有不認識她的。
    這種被人當成一個普通同事，而不是領導的感覺，讓她覺得很新奇，也很放鬆。
    “是啊，剛辦完事。那個……你朋友呢？今天沒跟你在一起？”
    蘇靜姝狀似隨意地問道，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施逆的臉。
    那個殘疾人，真的很猛。
    “他啊，”李平生聳聳肩，“我買了點貨物，他去送貨去了，估計得過兩天才能回來。”
    “哦。”蘇靜姝應了一聲。
    似乎還想說點什麽，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那我先走了，回見。”
    李平生見她沒別的事，便擺了擺手，轉身朝著扶貧辦的方向走去。
    蘇靜姝站在原地，看著他那略顯蕭索的背影，眼神有些複雜。
    次日，清晨。
    李平生像往常一樣，換上運動服，開始了晨跑。
    剛來到操場上，就看到了蘇靜姝。
    今天她換了一身行頭，上身是一件緊身的灰色速幹T恤，將她那驚心動魄的曲線完美地勾勒了出來。
    下身是一條黑色的緊身運動褲，包裹著兩條修長而充滿力量感的玉腿。
    一頭秀發紮成了幹練的馬尾，隨著她的跑動在腦後一甩一甩，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李平生看到她就放慢了腳步，想跟她拉開一點距離。
    他不喜歡跟人靠得太近，尤其是鎮政府裏的工作人員，誰知道對方安的什麽心。
    然而，他慢，對方也慢。
    前麵的蘇靜姝仿佛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也放緩了速度，不緊不慢地吊在他前方十幾米遠的地方。
    李平生無奈，隻好加速。
    可他剛一提速，蘇靜姝也跟著提速，始終與他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
    幾個來回之後，李平生索性不躲了，幹脆保持著自己的節奏跑。
    沒想到，蘇靜姝卻漸漸放慢了腳步，等他跑到自己身邊時，才與他並駕齊驅。
    “早。”她主動開口，聲音清脆，帶著運動後微微的喘息。
    “早。”李平生隻好硬著頭皮回應了一句。
    “聽說了，你現在是扶貧辦的特別顧問了。”蘇靜姝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
    “虛名而已。”
    蘇靜姝側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虛名是虛名，但至少可以搬家，不用住在這裏了。”
    李平生登時愣住。
    我的天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