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認真的點頭：“那好，下午我就去申請。”
    蘇靜姝搖頭笑笑：“這個地方又潮濕又不安全，你一個大男人住著倒也無所謂，就是條件太差了點。”
    “挺好的，清靜。”李平生言簡意賅。
    蘇靜姝碰了個軟釘子，語氣隨意地說道。
    “還有，你要出去開車千萬小心，前段時間省道那邊出了起挺嚴重的車禍，撞的很慘。”
    李平生想了想，可能就是自己遇到的那起。
    不過李平生也沒有說什麽，隻是點頭。
    兩個人便跑步邊聊天，在在岔路口散去，奔赴新一天的工作。
    上午，李平生申請了宿舍，得益於徐長生的特別關照，他分到了鎮政府後院領導宿舍樓裏的一間單身公寓。
    雖然麵積不大，但比起廢棄小學那四麵漏風的宿舍，已是天壤之別。
    他剛把行李收拾好，電話就響起。
    “李顧問，不好了，出大事了！”
    小劉的聲音氣喘籲籲的聲音傳過來，都不等李平生回到：“縣、縣裏。縣扶貧辦來人了！”
    “說是接到了實名舉報，舉報咱們鎮扶貧資料大麵積造假，車隊已經到鎮政府大門口了，徐書記和蘇副書記臉都綠了！”
    “讓所有人立刻回扶貧辦，立刻！”
    李平生聳肩，遲早都會被舉報了。
    但跟李平生的關係不大，畢竟他是剛來這裏，因此倒是無所謂。
    等他走到扶貧辦門口時，裏麵的氣氛已經凝重得如同末日降臨。
    幾位身穿製服、表情嚴肅的縣扶貧辦工作人員，正坐在辦公室中央，麵前堆著小山一樣的文件檔案。
    他們一言不發，隻是麵無表情地一頁一頁翻閱。
    偶爾用筆在記錄本上寫下些什麽，每一次落筆的聲音，都像一記重錘，敲在扶貧辦眾人的心上。
    楊新安此刻正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躬著身子站在檢查組旁邊，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他不停地用袖口去擦，可那汗就像冒油似的，越擦越多。
    “王科長，您喝水，喝水。”
    “這資料吧，平時工作忙，難免有些疏漏，嘿嘿，疏漏……”
    被稱為王科長的中年男人眼皮都沒抬一下，“疏漏？楊主任，你管這叫疏漏？”
    “貧困戶張大海去年八月就因病去世了，為什麽今年一季度的扶貧款還在照常發放？這筆錢，發給誰了？”
    “還有這個，劉春燕脫貧三年，在你們的檔案裏居然是無勞動能力、無收入來源的特困戶，每年享受最高等級的補助。”
    “楊主任，你來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麽回事？”
    王科長每問一句，楊新安的身子就矮一分。
    到最後，整個人幾乎要縮成一團，因為無話可說。
    辦公室裏的其他同事，一個個噤若寒蟬，有幾個年輕的女同事，臉都嚇白了，手腳冰涼。
    李平生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但他像個局外人一樣，平靜地靠在門框上。
    他剛來，這些所謂的扶貧資料，他一份都沒碰過，自然也看不懂裏麵的門道。
    但這並不妨礙他看清眼前的局勢。
    身旁兩個同事在用蚊子般的聲音交頭接耳。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誰這麽狠啊，直接捅到縣裏去了，這舉報信寫的肯定是有憑有據……”
    “這些資料本來就是假的，前年為了應付檢查，胡組長帶著我們熬了三天三夜編出來的，誰想到會來這麽一招釜底抽薪！”
    “這下肯定要追責了，楊主任是跑不掉了，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我們……”
    李平生聽著這些議論，心裏一片了然。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施逆那張玩世不恭，卻又帶著一股子瘋勁兒的臉。
    那個女人，說到做到。
    她說要讓這裏天翻地覆，就真的攪了個天翻地覆。
    這舉報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不過，李平生也無所謂。
    檢查一直持續到中午才結束。
    縣裏的人帶著一箱子被封存的“問題檔案”揚長而去，臨走時，那位王科長隻留下了一句話。
    “等處理結果吧。”
    整個扶貧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楊新安在檢查組走後，雙腿一軟，幾乎癱坐在地上，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連滾帶爬地衝向了黨委書記徐長生的辦公室。
    而胡楊則在第一時間就溜了出去，看方向，是去了鎮長林海洋的辦公室。
    這些都是臨時抱佛腳。
    次日清晨。
    鎮子裏的風波並未影響到李平生的作息。
    天剛蒙蒙亮，他依舊穿著那身簡單的運動裝，出現在河邊的小路上。
    隻是今天，他剛跑到那棵熟悉的歪脖子柳樹下，就看到了一道靚麗的身影。
    蘇靜姝站在那裏，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她今天沒有穿那身幹練的職業套裝，而是換上了一套淺粉色的運動服，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
    長發在腦後紮成一個清爽的馬尾，隨著清晨的微風輕輕晃動。
    臉上未施粉黛，素麵朝天，卻更顯得肌膚白皙，五官精致。
    她不像是在晨跑，倒像是一道風景。
    李平生放慢腳步，跑到她身邊，微微喘著氣。
    “蘇副書記，這麽巧？”
    蘇靜姝轉過頭，看著他，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那雙清亮的眸子在晨光下顯得格外動人。
    “不巧。”她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說道，“我在這裏等你。”
    李平生愣了一下，停下了腳步：“等我？有事？”
    蘇靜姝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一點，卻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無奈。
    “嗯，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什麽事？”
    “我……我家的廁所堵了。”蘇靜姝撅撅嘴，“我弄了半天也沒弄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隻是鎮上，找人有找不到，所以隻好等你這個特別顧問。”
    李平生心裏覺得有些好笑，但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他搖了搖頭，語氣輕鬆地說道：“這很簡單。”
    “嗯？”
    “下班後，我幫你。”
    等到下了班，為了避免有人說三道四，他們沒有一起回家。
    蘇靜姝先回，然後發了位置給李平生，兩個人離的本來就不遠，說難聽的，各自在家都能打招呼。
    他敲了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蘇靜姝已經換上了一身居家的棉質長裙，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
    身上係著一條卡通圖案的圍裙，讓她少了幾分官場上的幹練，多了幾分鄰家女人的溫柔。
    “你來啦，快請進。”她笑著側開身子。
    “我先看看廁所。”李平生言簡意賅，直接表明來意。
    “好，你先修理，我做飯。”蘇靜姝熱情的招呼著，“咱們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李平生點頭，走向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