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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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幼薇繼續說道:“我這次是偷偷跑出來的,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
“明天一早,天不亮我就得走,不能讓鎮上的人看見我,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來找過你。”
李平生一股酸澀湧上心頭:“你……你何必呢?”
“何必?當然有必要。”
裴幼薇轉過頭,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在昏黃的燈光下,靜靜地凝視著他。
她的眼神裏,有心疼,有無奈,還有一絲深藏的眷戀。
她湊近了一些,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用輕得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慢慢地說道:“平生,我有點想你了。”
轟!
這短短的一句話像是一道驚雷,在李平生的腦海裏轟然炸響。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憤懣,在這一刻,仿佛都被這句話徹底擊碎,衝垮了他所有的防線。
他一個在槍林彈雨裏都未曾掉過一滴淚的硬漢,此刻,眼眶卻紅得厲害。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看著她眼中的自己,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裴幼薇看著他這副模樣,眼中閃過一絲憐惜。
她緩緩地,主動地,傾過身子。
在李平生震驚的目光中,她微涼的、柔軟的紅唇,輕輕地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隻是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卻仿佛帶著萬鈞之力。
李平生徹底僵住了。
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伸出手,緊緊地,緊緊地握住了裴幼薇放在床上的那隻手。
她的手有些涼,卻很柔軟。
裴幼薇沒有掙脫,任由他握著。
這一夜,李平生沒有睡。
他就坐在床邊。
一手被裴幼薇握著,另一隻手輕輕地搭在床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對沉睡的母女。
他看著裴幼薇那張帶著倦容的睡顏,看著李念薇那張酷似自己的小臉,內心的驚濤駭浪,逐漸歸於平靜。
仿佛隻要她們在身邊,天大的委屈,都能煙消雲散。
他不再是那個被拋棄的替罪羊,他是一個男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他有需要守護的人。
天邊剛剛泛起一抹魚肚白,招待所外麵的街道還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晨霧中。
裴幼薇就醒了。
她幾乎是立刻睜開了眼睛,沒有絲毫賴床的意思。
“我該走了。”她坐起身,輕聲說道。
李平生一夜未睡,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但精神卻異常的好。
“我送你。”
“不用。”裴幼薇搖了搖頭,“你不能露麵。記住我爸的話,等。”
她迅速地穿好衣服,然後小心翼翼地抱起依舊在熟睡的李念薇,給她裹好毯子。
走到門口,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李平生。
“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路上開車小心。”李平生的聲音有些沙啞。
裴幼薇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樣子刻進心裏。
然後,她拉開房門,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裴幼薇走了,也掏空了李平生的心。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光徹底大亮,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才將他的神思猛地拽了回來。
屏幕上跳動著三個字,蘇靜姝。
李平生這才想起來,自己被開除得如此倉促,甚至還沒來得及跟副書記道別。
“喂,蘇書記。”
電話那頭傳來蘇靜姝清冷的聲音:“李顧問,你人呢?我晨跑路過你宿舍,看你房門大開,裏麵也沒人。”
李平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輕笑:“嗬嗬,正想跟您說一聲呢。蘇書記,我……要走了。”
“走?”蘇靜姝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即輕笑一聲,“走什麽走?回你辦公室去。”
李平生愣住了。
回辦公室?
回去幹什麽?
回去看楊新安和胡楊那兩張得意的嘴臉嗎?
他自嘲地笑了笑:“蘇書記,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的開除通知都下來了。”
電話那頭的蘇靜姝沉默了片刻,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李平生,我沒有開玩笑。”
“你現在雖然被開除,但我還沒有簽字,立刻,回到你的辦公室去。”
“你記住,不管到什麽時候,都要相信組織,組織犯了錯,也一定會糾正。”
相信組織?
糾正?
這兩個詞在李平生聽來,充滿了無盡的諷刺。
他已經成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一隻被隨意丟棄的棋子,現在跟他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他隻當這是蘇靜姝出於好心,安慰自己的場麵話,並未放在心上。
“……好,我知道了,謝謝蘇書記。”
掛了電話,李平生在床邊坐了許久,最終還是站起身,穿上了裴幼薇給他買的新衣服。
罷了,就當是去辦最後的手續,拿回自己剩下的那點東西。
政府大院。
當李平生再次踏入的時候,施逆正在院子當中。
看到李平生,施逆倒是很興奮:“哥,我們終於可以離開了。”
“我去找小劉辦下手續。”
“去吧去吧,我等你,收拾東西。”施逆用力點頭。
李平生點點頭,轉身走向綜合辦公室。
負責辦理離職手續的小劉看到李平生,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和為難。
“我來辦手續。”李平生言簡意賅。
小劉卻連連擺手,壓低了聲音說道:“哎呀,李顧問,你先別辦了。蘇書記剛剛親自打來電話,你的手續先壓著,讓你回辦公室等通知。”
“等通知?”
李平生徹底懵了。
他皺起眉頭,哭笑不得的看著小劉。
“不是,我說你們這到底是幹什麽?我這想走,你們還不讓了?”
小劉也是一臉的無奈,攤了攤手:“李顧問,你就別為難我了,這是蘇書記的命令,我哪敢不聽啊。”
李平生滿腦子的疑惑,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剛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屁股還沒坐熱,辦公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楊新安沉著一張臉從門外路過,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辦公室裏的李平生,他的腳步猛地一頓,轉過頭,眼神像刀子一樣紮了過來。
“你還在這幹什麽?”
李平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對他的挑釁,楊新安眼睛眯縫:“滾!聽見沒有!”
辦公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低著頭,假裝在忙碌,連呼吸都放輕了。
施逆聽到這裏有人吵鬧,快步上樓。
李平生卻搖搖頭。
“哦,來了靠山是吧?”楊新安嗬嗬一笑,“我也有後台。”
胡楊叼著一支煙,歪著腦袋,邁著八字步走了進來。
當他看到安然坐在工位上的李平生時,那雙小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誇張地叫了起來。
“哎喲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被開除的李大顧問嗎?”
胡楊一步三搖的走到李平生麵前,將一口濃煙慢悠悠地噴到他的臉上:“怎麽著?喜歡上咱們這兒了?舍不得走了是不是?”
“還是說,想跪下來求楊主任,求他老人家發發慈悲,把你留下來繼續當條狗啊?”
“胡楊!你他媽嘴巴放幹淨點!”
施逆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開麵前的椅子,怒視著胡楊。
胡楊斜睨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怎麽?想打我?嗬嗬,不是我說你們,沒有公職,你算個什麽東西?”
“還有,我告訴你,李平生!別他媽給臉不要臉!鎮裏的決定已經下來了,你現在就是個喪家之犬,趕緊收拾你的狗東西,給我滾蛋!”
“聽見沒有?我讓你滾!”
胡楊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在咆哮。
他似乎很享受這種將人踩在腳下的快感,尤其是在眾人麵前,將李平生狠狠地羞辱。
“你再罵一句試試!”
施逆哪裏受得了這個?
怒吼一聲,掄起拳頭就要衝上去。
辦公室裏頓時一片混亂,有人想拉,有人在尖叫。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際——
“都住手!”
一聲冰冷的低喝,從辦公室門口傳來。
所有人都循聲望去,然後,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