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足足三秒後。
    “哈哈哈哈！”
    許宏最先爆發出大笑，他一邊笑一邊擺手：“李顧問，您可真會開玩笑！”
    “你的資料上顯示未婚，如果真的有女兒……那你就要小心，生活作風有問題啊！”
    蘇靜姝也反應過來：“平生，你這就不老實了，不想跟晴姐認識，也不用找這麽個借口吧？”
    所有人都沒當真。
    隻當是李平生在酒桌上，為了婉拒這樁美事，隨口說的一句醉話。
    李平生看著他們，也笑笑。
    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裴幼薇就要暴露了。
    徐長生見狀，恰到好處地出來打了圓場。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將話題拉了回來：“好了好了，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發展，我們這些老的，就別跟著瞎摻和了。”
    他看向蘇靜姝和李平生，臉色稍微嚴肅了一些。
    “說點正事。”
    “靜姝，平生，你們倆在平安鎮，工作上要多注意。”
    “林海洋這個人我了解，心胸狹窄，睚眥必報，這次扶貧款的事，李平生讓他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提到工作，蘇靜姝的神情也認真起來，點了點頭：“徐書記放心，我會小心的。林海洋和耿繼業在平安鎮經營多年，根基很深，確實不能掉以輕心。”
    李平生也點頭應是，沒有多言。
    一個無傷大雅的撮合插曲，就這麽被徐長生輕飄飄地揭了過去。
    接下來的時間，眾人聊著工作，談著平安鎮未來的發展，氣氛融洽，觥籌交錯。
    一頓飯，直吃到月上中天。
    所有人都喝了不少，臉上都帶著醺醺然的醉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眼看飯局就要結束，蘇靜姝端著酒杯，臉頰酡紅，笑意盈盈地又把話題給扯了回來。
    “不行，這事我得再說兩句。”
    她看向李平生和許晴，越看越覺得般配：“平生啊，你別跟我打馬虎眼。”
    “晴姐這麽好的姑娘，打著燈籠都難找。”
    “我看你們倆就挺合適的，要不，今天我就倚老賣老，當個媒人，給你們倆把這紅線牽上，怎麽樣？”
    許宏一聽，立馬酒勁上頭。
    “好！蘇書記這個媒人當得好！”
    “在一起！”
    “在一起！”
    許晴的臉，已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她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平生也是一臉的無奈：“蘇書記，我真沒開玩笑，我真有女兒。”
    許宏顯然是喝高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把搭住李平生的肩膀，大著舌頭說道：“李顧問，你這人就是不實在！有女兒怎麽了？”
    “我姐願意當這個後媽！”
    “哈哈！找個男朋友，還白送一個孩子，她賺了！”
    “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許宏那一句“我姐願意當這個後媽”，讓所有人都愣住。
    許晴的臉頰血色先是瞬間褪去，變得煞白，隨即又猛地湧了上來，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這已經不是介紹了，簡直是強買強賣！
    好像她許晴是沒人要的滯銷貨，非要硬塞給人家不可！
    她氣得渾身發抖，猛地一拍桌子：“許宏，你喝多了就給我閉嘴！”
    “各位領導，實在對不起，我弟弟喝多了，滿嘴胡言亂語，大家千萬別當真。”
    她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眾人也都表示理解，許晴又看著李平生：“李顧問，您是省裏來的大才，我是個基層的小醫生，怎麽也配不上。”
    “我弟弟的話您別往心裏去，今晚就當是個笑話。”
    說完，她轉身就想走。
    這地方，她一秒鍾都待不下去了。
    “哎，晴姐，這怎麽說走就走呢？”
    蘇靜姝適時地站了起來，一把拉住了許晴的手臂。
    她先是瞪了許宏一眼，語氣帶著幾分責備：“許宏，你看看你，把你姐給氣的！”
    許宏自知理虧，不敢言語。
    蘇靜姝這才轉過頭，安撫地拍了拍許晴的手背，柔聲說道：“好了好了，別跟你弟一般見識。時間也不早了，我看大家也都盡興了，今晚就到這裏吧。”
    她這話一出，眾人紛紛附和。
    徐長生也笑著站起身，點了點頭：“確實不早了，明天還有工作。靜姝同誌安排得很周到，今晚這頓飯，吃得很開心。”
    蘇靜姝雷厲風行的開始安排後續。
    “許宏，你今天喝成這樣，就別開車了。你負責把徐書記安全送到樓上房間休息，務必送到門口。”
    “是，蘇書記！”許宏趕忙應下，像是領了個將功補過的任務。
    蘇靜姝又看向施逆：“施逆，你送我回去。”
    施逆：“？？？”
    怎麽還命令起我來了？
    他來不及多想，蘇靜姝最後說道：“許晴同誌的住處離這兒不遠吧？”
    “平生，你沒喝酒，就麻煩你送一下許晴同誌，女孩子家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精們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徐長生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許晴張了張嘴，想拒絕，可看著蘇靜姝那不容置喙的眼神，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在體製內，領導的安排拒絕就是不給麵子，就是不懂事。
    李平生也是一陣頭大。
    他知道，自己也被架住了。
    當著徐長生的麵，他不可能駁了蘇靜姝的安排。
    “好的，蘇書記。”
    他隻能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
    縣招待所外，夜涼如水。
    鎮上的路燈不算明亮，昏黃的光線將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
    晚風吹過，帶著一絲酒氣的味道，吹散了飯桌上的燥熱，卻吹不散兩人之間的尷尬。
    一路無言。
    走了大概兩三百米，還是許晴先受不了這種沉默，低聲開了口。
    “李顧問，今晚真的對不起。”
    “我弟弟他就是那個脾氣，一喝多就口無遮攔，給你添麻煩了。”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濃濃的歉意。
    “沒事。”李平生搖了搖頭，側頭看了她一眼，“別叫我李顧問了，叫我李平生，或者平生都行。”
    “你弟弟也是為你著急，我能理解。”
    許晴心裏的鬱結，稍微舒緩了一些。
    她輕輕歎了口氣：“他著急也該私下跟我說。”
    “在那麽多領導麵前那麽講，鬧得我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也讓你為難了。”
    李平生笑了笑，沒再接話。
    又走了一段路，許晴似乎終於鼓足了勇氣，她停下腳步，抬頭認真地看著李平生。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眸子清亮得驚人。
    “你……真的是省扶貧辦的顧問？”
    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突兀。
    李平生微微一怔，隨即點頭：“如假包換。”
    “那……”許晴的眉頭輕輕蹙起，眼神裏充滿了困惑，“那你那天怎麽會跟人打架？還打得那麽……那麽厲害。”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天下午的場景。
    幾十個社會人士被打的哭爹喊娘，據說都是李平生一個人打的。
    一個幹部，一個領導，怎麽會像個街頭霸王一樣，在光天化日之下跟人鬥毆？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在她腦海裏反複衝突，讓她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