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林海洋低聲罵了一句。
    耿繼業看他臉色難看，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林鎮長，這還不是最氣的，最氣的是王平安那個狗東西！”
    “王平安？”林海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對，就是他！”耿繼言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小子最近跟抽了風一樣，我走到哪，他跟到哪。”
    “我去食堂吃飯，他就坐我對麵死死地盯著我。”
    “我去上廁所，他就在外麵守著；我下鄉，他的車就跟在我屁股後麵！”
    “我今天從縣裏回來剛進辦公室，他就跟了進來，也不說話，就搬個凳子坐門口像個門神一樣。”
    “我實在煩了，問他到底想幹什麽，再這樣我報警了！”
    林海洋皺眉道：“他怎麽說？”
    “他說，耿鎮長，你要是覺得派出所處理不了，咱們也可以直接去縣紀委，把事情掰扯掰扯清楚。”
    耿繼業咬牙說道：“林鎮長，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他這是在赤裸裸地威脅我！”
    “混賬東西！”
    林海洋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怒不可遏。
    “他以為他是誰？我不給他錢，他就敢這麽晚，就能不把我這個鎮長放在眼裏了？”
    “以後還想不想在平安鎮混了？”
    辦公室裏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耿繼業看著暴怒的林海洋，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股子陰狠。
    “林鎮長，有李平生在，咱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我聽胡楊說，他身邊那個叫施逆的司機也不是個善茬，身手好像不錯，不好對付。”
    “那我們……”
    耿繼業的嘴湊到林海洋的耳邊，嘀嘀咕咕地說了一番。
    “嗬嗬……哈哈哈哈！”
    林海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格外高興：“好，就這麽辦！我倒要看看，他李平生是不是三頭六臂！”
    ……
    與此同時。
    李平生對此一無所知。
    今天一上班，他就安排施逆開車拉著一些米麵糧油，去最偏遠的幾個村子給那些孤寡老人送過去。
    扶貧款的發放雖然解決了燃眉之急，但後續的幫扶也要跟上。
    施逆一早就出發了。
    李平生在食堂簡單吃過午飯，剛回到自己那間簡陋的顧問辦公室，桌上的電話就急促地響了起來。
    “李顧問？”
    李平生聽出了對方的聲音：“胡楊？”
    “我想跟您請個假。”
    電話那頭的胡楊聲音吞吞吐吐，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李平生十分意外，胡楊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扶貧辦負責人，工作一向勤勤懇懇，從沒請過假。
    “出什麽事了？”李平生關切地問道。
    “我老婆她突發心肌梗死，現在送到縣醫院搶救了，我今天可能上不了班了。”
    胡楊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李平生心裏一沉。
    生老病死，人生實苦。
    在這種天災人禍麵前，任何權力和計謀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說道：“行，我知道了。”
    “工作上的事你別管，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隨時給我打電話。”
    “謝謝李顧問。”
    電話那頭的胡楊沉默了片刻，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掛斷了電話。
    李平生放下電話，心裏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胡楊家裏條件一般，他老婆突然生這種急病，住院、搶救、手術，哪一樣不是一筆天文數字？
    他手頭有錢嗎？
    剛才電話裏那種欲言又止的遲疑，會不會就是因為錢的事，不好意思開口？
    想到這裏，李平生再也坐不住了。
    他立刻拿起手機，撥通了胡楊的號碼。
    然而，一直都沒有打通，都是正在通話。
    這是在給誰打電話？
    借錢嗎？
    一種不安的感覺湧上李平生的心頭。
    他無法想象，一個男人在妻子重病垂危之時，還要為了醫藥費四處打電話求人的那種絕望。
    不行，他必須親自去一趟醫院看看。
    李平生走出辦公室，快步下樓，因為施逆不在身邊，他準備去鎮上坐到縣城的公交車。
    剛走到鎮政府大院裏，迎麵就碰上了一個人。
    “哎，李顧問，這麽急匆匆地去哪啊？”
    來人正是許宏。
    許宏臉上帶著些許歉意，快步迎了上來：“李顧問，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沒說什麽胡話吧？”
    “沒事，許秘書客氣了。”李平生擺了擺手。
    “你這是要去縣裏？”許宏見他往大門口走，又追問了一句。
    “嗯，去坐車，到縣裏辦點急事。”
    許宏一聽，眼睛頓時亮了。
    “等等，等等！”
    許宏攔著李平生：“衛生院準備采購一台新的四維彩超，我姐要去市裏的醫療器械公司考察，讓我送她過去。”
    “我這正犯愁呢，鎮裏還有一堆事，我實在不想跑這一趟。”
    “正好你要去縣裏，就麻煩你開我的車，把我姐送到市裏去，這不比你坐公交車快多了？”
    他的姐姐？
    那不就是許晴？
    李平生頓時明白了，這小子又是故意的？
    “許秘書，這不合適，我……”
    李平生想拒絕，可許宏根本不給他機會。
    “哎呀，有什麽不合適的，朋友之間幫個小忙嘛！”
    “就這麽說定了啊，車就停這兒，我姐在家裏等你，我得趕緊下村了，回頭請你吃飯！”
    許宏轉身一溜煙地跑了，仿佛生怕李平生會把鑰匙還給他。
    李平生看著手裏的車鑰匙，哭笑不得。
    這許宏雖然是在算計他，但這幫忙卻也實實在在地送到了他的急處。
    罷了，事急從權。
    十幾分鍾後，車子停在了許晴家樓下。
    李平生按響了門鈴。
    很快，門開了，許晴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今天顯然是休息，沒有穿白大褂，上身是一件簡單的純白色圓領T恤，下身是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勾勒出修長筆直的雙腿。
    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地紮成一個馬尾，臉上未施粉黛，卻更顯得清麗脫俗，帶著一種知性的溫婉氣質。
    看到門外站著的竟然是李平生，許晴明顯愣了一下。
    “李顧問？怎麽是你？”
    李平生晃了晃手裏的鑰匙：“你得問你弟弟。”
    他將碰到許宏的事情說了一遍。
    許晴聽完，一張俏臉頓時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撅起了小嘴。
    “這個許宏，又在亂安排！”
    她冰雪聰明，哪裏會不明白弟弟心裏那點小九九。
    李平生搖頭輕笑：“算了，也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那咱們……出發？”
    “好。”
    但事已至此，許晴也不好再說什麽。
    她轉身回屋拿了個小包，鎖上門，跟著李平生下了樓。
    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許晴係好安全帶，側過頭看著李平生，說道：“那咱們先去看你的手下，反正我不著急。”
    “畢竟，人命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