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蓋恐怕不行吧？”
    李平生很平靜的說道：“這是公事，你想公報私仇？”
    楊霄把腿搭在桌子上：“我說是，你又能怎樣？”
    李平生：“……”
    餘瓊站在一旁，肺都快氣炸了。
    她見過不講理的，但沒見過這麽不講理，還把無恥當光榮的幹部！
    “你這是什麽態度？”餘瓊再也忍不住了，“我們是來辦正事，是來為老百姓解決困難的！”
    “你身為一鎮之長不為民辦事，反而在這裏百般刁難，你配當這個鎮長嗎？”
    “你簡直就是人民的敗類！”
    李平生伸出手，攔在了餘瓊身前，示意她不要衝動。
    “楊鎮長，這件事的最終受益者，是朗德村的幾百戶百姓。”
    “如果直播成功，打響了平安鎮蘋果的品牌，整個鎮子都會跟著受益，這對你的政績也是大有好處的。”
    他試圖用理性的方式進行最後的溝通。
    然而，楊霄根本不吃這一套。
    他就是要看李平生吃癟，看他低頭的樣子。
    “百姓？政績？”楊霄嗤笑一聲，不屑地擺了擺手，“那些跟我有他媽什麽關係？”
    “我現在隻關心你，李平生。”
    “想讓我蓋章，也不是不行，你給我跪下。”
    “學幾聲狗叫來聽聽，叫得我開心了，說不定我手一抖，這章就給你蓋了。”
    “哈哈哈哈！”
    說完，他又一次得意地大笑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李平生跪地求饒的屈辱模樣。
    “你……你混蛋！”
    餘瓊氣得渾身發抖，她長這麽大，就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拉起李平生的胳膊，扭頭就走。
    “我們走，跟這種人渣沒什麽好說的！”
    李平生深吸口氣，半推半就，跟著餘瓊離開了。
    回到李平生辦公室。
    餘瓊依舊怒氣未消，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她一拳砸在桌子上，“天底下怎麽會有這種幹部？簡直是離譜！”
    李平生默默地給她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
    “消消氣，我都習慣了。”
    李平生搖頭笑笑。
    “我怎麽消氣嘛！”餘瓊接過水杯，“這種人就應該被撤職查辦！”
    “他到底是什麽來頭，敢這麽囂張？”
    “他是縣長的兒子。”
    餘瓊愣住，好像忽然明白了。
    難怪。
    難怪他敢如此有恃無恐，視規矩如無物。
    “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他確實不好弄。”
    他不是沒想過跟楊霄硬碰硬，但後果呢？
    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小扶貧辦主任，拿什麽跟縣長的兒子鬥？
    最後吃虧的還是他自己，甚至會連累整個朗德村的項目。
    “別說他隻是個縣長的兒子，今天他就算是省長的兒子，這件事也絕對不能影響公事！”
    李平生回頭，好奇的看著餘瓊。
    “你聽我的。”餘瓊說道，“協議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交給我來解決。”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直播前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到位，確保萬無一失。”
    她能解決？
    她一個電視台的記者，能怎麽解決縣長的兒子？
    雖然心裏不怎麽相信，但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好。”李平生點了點頭，“我這邊會按要求，立刻推進準備工作。”
    餘瓊點頭離開，李平生開始準備。
    李平生拿起桌上的電話，直接撥給了扶貧辦的內勤。
    十分鍾後，扶貧辦會議室。
    包括李平生在內，一共五個人，圍著一張陳舊的長條會議桌坐下。
    扶貧辦人手本就緊張，除了李平生這個顧問，剩下就是兩個辦事員，以及兩個剛分配來不久的大學生村官。
    陳沁菲今天穿了一件幹淨利落的白襯衫，下麵是一條黑色的包臀一步裙，臉上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文靜幹練。
    “長話短說。”李平生環視一圈，沉聲開口。
    “關於朗德村蘋果的扶貧直播項目，時間緊，任務重。從現在開始，我們扶貧辦所有人的工作重心，全部轉移到這個項目上來。”
    “沁菲，腦子活，直播方案和流程這塊，由你來主要負責，需要電視台那邊提供什麽支持，隨時跟餘記者溝通。”
    陳沁菲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閃著光。
    “好的，李主任，保證完成任務。”
    李平生點點頭，又看向另一位男辦事員。
    “小李，你還年輕，朗德村以及周邊幾個蘋果種植村，把這次直播需要的所有貨源，包括蘋果的品級、數量、預估價格，給我做一份詳細的統計表。”
    “胡楊，你人頭熟，確保不要出現任何問題。”
    “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吃飯，大家共同努力。”
    一場簡短高效的會議，瞬間像一台機器般高速運轉。
    飯桌上，觥籌交錯。
    這些村幹部，平日裏因為水源、土地之類的瑣事，沒少鬧矛盾，彼此間關係錯綜複雜。
    李平生心裏跟明鏡似的，要想讓他們在這次直播中通力合作，就必須把姿態放得足夠低，把話說得足夠透。
    他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從選品標準，到物流運輸，再到現場人手調配，每一項工作，他都掰開了揉碎了，跟每個人講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
    好話說了千百句，烈酒喝了不下兩斤。
    一頓飯吃完，所有的事情總算談妥了，每個村長都拍著胸脯打了包票。
    而李平生也已是腳步虛浮，眼前陣陣發黑。
    飯局散去，眾人各自回家。
    該做的，能做的，他全部都做了，至於能不能成，就看命吧。
    李平生回到了宿舍。
    他停好車，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上樓梯，剛拐過樓道，卻發現自己隔壁那個一直空著的房間，此刻居然亮著燈。
    李平生腳步一頓，有些疑惑。
    “吱呀！”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嘴裏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兩人在昏暗的樓道裏撞了個正著。
    看清對方的臉，李平生和對方都愣住了。
    楊霄。
    楊霄顯然也喝了不少，滿臉通紅，他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才認出眼前的人。
    “李平生？”他打了個酒嗝，“你怎麽會在這裏？”
    李平生聞著他身上刺鼻的酒氣，隻覺得一陣無語。
    “我是平安鎮副鎮長，這裏是鎮政府宿舍，我不住在這裏，住在哪？”
    “哼，副鎮長？”
    楊霄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指著李平生的鼻子，惡狠狠地說道：“我告訴你，明天你就不是了！識相的，明天趕緊給我滾蛋！”
    說完，他搖搖晃晃地轉身，摸索著鑰匙去開自己的房門。
    李平生懶得再跟這種人多說一句廢話，搖了搖頭，覺得這楊霄簡直幼稚又可笑。
    他拿出自己的鑰匙，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李平生洗了個澡，正想睡覺的時候，就聽到楊霄的房間有人敲門。
    咚、咚、咚！
    “楊鎮長，我來了，開門！”
    李平生登時愣住！
    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