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血的錢？”
    王德發搖頭說道：“李書記，是，這錢是帶血。可這年頭，哪有幹幹淨淨的錢？”
    “再說了，路修好了，十年八年也塌不了，等垮了的時候你早就走了。”
    “至於以後會怎麽樣，誰在乎呢？”
    李平生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清澈而堅定，直視著王德發的眼睛。
    “你在乎不在乎，我不知道。”
    “但是，我在乎。”
    李平生說的十分認真。
    王德發咬了咬牙：“李書記，我王德發在平安縣混了這麽多年，靠的就是朋友給麵子。”
    “今天我好說好商量地來找你，是給你麵子。”
    “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李平生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
    “不好意思，王老板，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繞過辦公桌，徑直朝著門口走去。
    “李平生！”
    王德發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好說好商量不行，你是非得讓我拿出點態度來給你看看？”
    李平生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回過頭。
    他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好啊。”
    “有種，你就拿出來！”
    李平生拉開辦公室的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樓下，黑色的車輛停在樹蔭裏。
    施逆靠在車門上，嘴裏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
    看到李平生下來，他立刻站直了身子，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哥，剛才來的不是好人。“
    “我找個機會，先讓他長長記性？”
    “讓他知道知道，在平安縣這地界不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的。”
    李平生緩緩睜開眼睛，搖了搖頭。
    “不用，他既然想玩，就讓他玩。”
    “我倒是想看看，他能拿出什麽手段來。”
    李平生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走吧。”
    施逆聳了聳肩。
    “行，都聽你的。”
    他雖然覺得直接動手更省事，但李平生既然這麽說了，他照做就是。
    ……
    王德發看著李平生汽車尾燈，心裏都要氣死。
    他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才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那邊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男男女女的嬉笑聲。
    “喂？誰啊？不知道老子正忙著嗎？”
    一個帶著幾分醉意和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王德發連忙換上一副恭敬的語氣：“楊鎮長，是我，王德發啊。”
    電話那頭的楊霄正左擁右抱著，昨天他新找了兩個身材火辣的按摩女，美其名曰要一起深入學習探討一下外語的發音技巧。
    從昨晚到今天，根本就沒去上過班。
    “A……A……dad……楊鎮長，你好壞呀……”
    楊霄不耐煩地推開她，對著電話說道：“我這兒正開著國際研討會呢，忙得很。”
    王德發鬱悶地說道：“那個姓李的，沒搞定。”
    “什麽情況？”
    “我把條件都跟他說了，軟的硬的都來了，可這小子油鹽不進，給臉不要臉。”
    王德發咬牙切齒地將剛才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媽的，一個剛來的副書記，毛都沒長齊，就敢在老子麵前裝清高，他就是找死！”
    楊霄撇嘴說道：“他一個副書記，能決定什麽？”
    “別忘了，平安鄉的***是林書記，修路這麽大的項目，最終的字還得林書記來簽。”
    “他李平生充其量就是個攪屎棍，還能翻了天不成？”
    聽到楊霄這麽自信，王德發心裏的火氣消了不少。
    “那……楊鎮長的意思是？”
    “先晾他幾天，讓他蹦躂吧，等項目上了會，有林書記在，他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到時候，我有一萬種辦法拿捏他！”
    “讓他知道，到了平安鄉，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王德發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好，好！還是楊鎮長高明！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放心吧。”
    楊霄掛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扔到一邊，又將懷裏的女人攬了過來，嘿嘿一笑。
    “來，寶貝，我們繼續學習外語……”
    ……
    臨近晚上，黑色的車子停在了荷風苑飯店門口。
    李平生點點頭，推門下車。
    他剛走到飯店門口，就看見一個俏麗的身影正等在那裏。
    今天的餘瓊，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連衣裙，不是那種豔俗的紫，而是帶著灰調的香芋紫，顯得溫柔又高級。
    裙子的麵料是真絲的，隨著晚風輕輕拂動，勾勒出她窈窕有致的身材。領口是別致的方領設計，露出了她精致的鎖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膚。
    她化了淡妝，細長的柳葉眉，清澈的眼眸，嘴唇上塗著一層水潤的豆沙色口紅，看起來氣色極好。
    整個人看上，就像是從時尚雜誌裏走出來的模特，明豔動人，又帶著一股鄰家女孩的親切。
    李平生看到她這副模樣，倒是笑了。
    “怎麽，今天穿這麽好看，是要去訂婚了？”
    餘瓊看到他，眼睛一亮，隨即俏皮地衝他皺了皺鼻子。
    “嘿嘿，你怎麽知道啊？”
    她沒有否認，反而大方地承認了。
    “猜的。”
    “真準。”
    餘瓊湊近一步，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說道：“哈，我跟你說啊，今天這個局，你得完完全全地配合我。”
    “你要是不配合我，我就不幫你賣蘋果了！”
    她知道李平生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村裏那幾萬斤蘋果的銷路，直接拿這個來當籌碼。
    李平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卻帶著笑。
    “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答應得很爽快。
    “這還差不多！”
    餘瓊滿意地笑了起來，拉著他的胳膊就往裏走。
    “走，包廂都訂好了。”
    兩人被服務員領著，走進了一個巨大的包廂。
    包廂裏是一張能坐下十五六個人的大圓桌，裝修得古色古香，相當氣派。
    李平生環顧了一圈，有些奇怪。
    “就我們兩個人吃飯，沒必要訂這麽大的包廂吧？”
    這也太浪費了。
    餘瓊隻是嘿嘿地輕笑了一聲，拉著他在主位旁邊坐下，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顯得神神秘秘的。
    李平生也沒再多問，既來之，則安之。
    他剛坐下沒一會兒，包廂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餘瓊的父母先進來。
    餘父一看到李平生，臉上立刻堆滿了熱情的笑容，主動伸出手。
    “哎呀，這不是李書記？哈哈，快坐快坐，別客氣！”
    李平生連忙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餘叔叔，您太客氣了。”
    餘瓊的母親則是個保養得很好的中年女人，穿著一身得體的套裙，氣質溫婉。
    她也笑著對李平生點了點頭，眼神裏帶著一絲審視，但總體還算和善。
    “快坐吧，小李。”
    這熱情的態度，讓李平生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幾人剛寒暄著坐下，包廂的門又被推開了。
    這次，又進來了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和餘父年紀相仿的男人，挺著個啤酒肚，滿麵紅光，一看就是常年身居上位的人。
    他身邊跟著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而兩人中間，則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穿著一身名牌休閑裝，頭發梳得油光鋥亮，人長得倒也還算精神。
    隻是，他從一進門，一雙眼睛就跟長在了餘瓊身上似的，那眼神裏冒出的火焰，幾乎要將餘瓊整個人都點燃了。
    “哎呀，老高，你們可算來了！”
    餘衛國立刻站起來，熱情地迎了上去。
    被稱為老高的男人叫高建成，他身邊的女人叫劉梅，是他妻子。
    而那個年輕人，自然就是他們的兒子，高鵬。
    這吃頓飯，怎麽吃了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