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毫無征兆地從眼眶裏滾落出來。
    她抱著膝蓋，把頭埋進被子裏，嗚嗚地啜泣起來，身體因為哭泣而一抽一抽的。
    李平生其實早就醒了，在浴室裏洗澡。
    他穿好衣服走了出來：“怎麽了？怎麽哭了？做噩夢了？”
    餘瓊聽到他的聲音，哭聲一頓，猛地抬起頭。
    她用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眼神裏充滿了控訴和失望。
    “李平生，我把你當朋友，當恩人，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她的聲音沙啞，帶著哭腔。
    “我怎麽對你了？”
    李平生一頭霧水，完全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你還裝！”
    餘瓊見他還是一副無辜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指了指自己裹著被子的身體，質問道：“你昨晚是不是睡了我？”
    李平生愣住了。
    看了看餘瓊那副羞憤欲絕的模樣，幾秒鍾後，他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沒有啊。”
    他搖了搖頭，語氣坦然。
    “沒有？”
    餘瓊根本不信，聲音又提高了幾分。
    “那我身上的衣服呢？我的衣服怎麽沒了？”
    李平生指了指牆角的垃圾桶，無奈地解釋道：“昨晚你吐了，吐了自己一身，也吐了我一身。衣服太髒了，我就扔了。”
    “至於你為什麽沒穿衣服……”
    他頓了頓，看著餘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是你自己脫的。”
    “我……我自己脫的？”
    餘瓊愣住了，眼神裏閃過一絲迷茫。
    “對。”
    李平生點了點頭。
    “你洗完澡出來就裹著浴巾躺床上了，後來睡著了，自己把浴巾踢開了。”
    “我怕你著涼，就給你蓋上了被子。”
    他說著，又指了指自己睡過的地板：“你看，我昨天晚上睡在那兒，一步都沒有上過床。”
    餘瓊看到了地板上那床疊得並不整齊的被子，還有一個枕頭。
    她徹底呆住了。
    原來……是她誤會了？
    她努力地回想，腦海裏似乎真的閃過一些零星的片段。
    好像是自己嫌棄衣服又髒又黏，自己脫下來扔在了浴室地上……
    這麽說，他真的什麽都沒做？
    一時間，尷尬和羞愧讓她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麽啊！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看著她那副窘迫的樣子，李平生也沒再說什麽，隻是轉身去浴室刮胡子。
    餘瓊看著他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等李平生出來的時候，她已經調整好了情緒。
    她看著李平生，眼神裏帶著一絲幽怨：“那你……昨天晚上，為什麽不動手啊？”
    “什麽？”
    李平生以為自己聽錯了。
    餘瓊鼓起勇氣，抬高了一點聲音：“我說，我人都那樣了，你為什麽不動手？你是不是男人啊？你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噗——”
    李平生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徹底無語了。
    做了，是禽獸。
    不做，是禽獸不如。
    這女人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麽長的？
    他搖了搖頭，懶得跟她爭辯，隻說道：“我跟你說不清楚。趕緊起來吧，我叫人送套衣服過來。”
    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半小時後，酒店服務員送來了一套嶄新的女裝。
    餘瓊換好衣服出來，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好了不少。
    李平生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
    “走吧，我送你回家。”
    “然後我該回鎮上了，那邊還有一堆事等著我。”
    聽到“回家”兩個字，餘瓊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
    她搖了搖頭。
    “我沒有家了。”
    李平生皺了皺眉：“別鬧了，跟父母吵架是常有的事，氣消了就好了。他們是愛你的。”
    “愛我？”
    餘瓊苦笑了一聲，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如果愛就是控製，就是安排，就是把我當成換取利益的工具，那這樣的愛，我寧可不要。”
    “李平生，我能跟你去朗德村嗎？”
    “去朗德村幹什麽？”
    李平生有些意外。
    “我想去看看那些蘋果。”
    “我想跟蘋果住在一起。因為蘋果永遠都隻是蘋果，單純，美好。但人有的時候，不是人。”
    她的話裏，帶著深深的疲憊和對人性的失望。
    李平生沉默了。
    一夜之間，她仿佛褪去了一身的光環和驕傲，隻剩下滿身的傷痕。
    他知道，讓她現在回家，無異於把她重新推入那個讓她窒息的牢籠。
    或許，讓她出去散散心，換個環境，也是一件好事。
    良久，他終於點了點頭。
    “好。”
    ……
    經過一上午的顛簸，朗德村。
    聞著空氣中泥土和植物的芬芳，餘瓊感覺自己的心都跟著平靜了下來。
    李平生沒有帶她去村委會，而是直接領著她來到了山腳下的一片空地，這裏孤零零地立著一頂帳篷。
    “這是之前一個朋友住的，他走了，就空下來了。”
    李平生拉開帳篷的拉鏈：“條件簡陋了點，你先將就一下。等過幾天，我看看能不能在村裏給你找個空房子。”
    餘瓊探頭進去看了一眼。
    帳篷不大，但裏麵收拾得很幹淨，防潮墊、睡袋一應俱全。
    旁邊還放著一個箱子。
    李平生把箱子打開，裏麵是幾件嶄新的女士運動服，還有一些毛巾、牙刷之類的生活必需品。
    這些都是他來的時候，順路在縣城買的。
    做完這一切，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條和一串鑰匙，放在箱子上。
    “我還有事，要先去忙了。”
    “這是村委會倉庫的鑰匙，裏麵有吃的喝的，你自己去拿，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就給我打電話。”
    他交代完，就離開了。
    餘瓊躺在床上，遠離城市，她的心，她的靈魂都得到了釋放。
    突然，她發現在自己的東西中，有封信。
    她拿起那張紙條，打開一看，上麵是李平生龍飛鳳舞的字跡：
    “玩夠了，就回家。”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讓餘瓊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知道，他還是在關心她的。
    他沒有把她當成一個麻煩，而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給她一個可以喘息的空間。
    哼，這個家夥，還挺會關心人的嘛。
    這就說明，他心裏還是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