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餘瓊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媽！”
    劉慧芳抬手製止了她，繼續對李平生說道：“我說話直，你別介意。”
    “我們家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家庭，但瓊瓊她爸好歹職務比你高，找對象我們不求對方大富大貴，但講究一個門當戶對，總是沒錯的。”
    “你是個孤兒，無依無靠。”
    “在體製內，沒有背景，沒有人脈，你想往上走，比登天還難。”
    “你給不了瓊瓊想要的未來，甚至在關鍵時候，你連自己都保不住，可能還會連累她，明白嗎？”
    李平生連連點頭，本來就是假的啊。
    “媽，你胡說什麽呢！”餘瓊終於聽不下去了。
    “我喜歡誰，跟他的家庭背景有什麽關係，我讓平生過來是讓你見見他，不是讓你來羞辱他的！”
    “我羞辱他？”劉慧芳也來了火氣。
    “我這是在點醒他，也是在點醒你，婚姻不是談戀愛，不是風花雪月，是柴米油鹽，是人情世故！”
    “你跟著他，以後有你哭的時候！”
    “我的事不用你管！”餘瓊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反正我就認定他了！”
    “你要是再這麽說他，我現在就走！”
    “你！”
    劉慧芳氣得渾身發抖。
    她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女兒，會為了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男人跟自己頂嘴。
    “你走啊，有本事你今天就從這個門走出去，以後都別回來！”
    “誰想回來的？”
    餘瓊更是來勁兒了：“欺負李平生就是不行！”
    “平生，我們走！”
    李平生翻了翻白眼，這是幹什麽啊！
    他剛想說兩句話，餘瓊拉著他就走。
    客廳裏，隻剩下劉慧芳一個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哼！”
    餘瓊拉著李平生出來，李平生在拐角處停下了腳步。
    “餘瓊，你媽媽說的話，有什麽錯？”李平生看著她，繼續說道。
    餘瓊委屈的回頭。
    他怎麽能也這麽說啊？
    李平生點燃一根香煙：“我媽媽如果還活著，我肯定很聽她的話。”
    “天下哪裏有不是的父母？她說的那些話，難聽是難聽了點，但都是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為你考慮。”
    “門當戶對，背景人脈，這些東西聽著俗氣，可她說的，就是現實。”
    餘瓊徹底愣住了。
    她以為他會生氣，會憤怒，會覺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她甚至都做好了要好好安慰他，跟他一起對抗全世界的準備。
    可他沒有。
    “你回去吧，跟你媽媽好好聊聊，別因為我鬧得母女關係僵硬，不值得。”李平生說。
    “平生，我……”餘瓊張了張嘴，心裏五味雜陳。
    “而且，我們本來就是假的，不是嗎？”
    餘瓊的心猛地一沉。
    是啊，是假的。
    可剛才在飯桌上，她維護他的那一刻，是真的。
    她頂撞母親的那一刻，心裏那股子倔強，也是真的。
    李平生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語氣放緩了一些。
    “我真的有女兒，她叫安安。”
    “我女朋友叫裴幼薇，雖然我們還沒有領證，但……這是另外的故事了，現在不能告訴你。”
    他沒有說得太詳細，點到即止。
    “回去吧，阿姨一個人在家裏生氣呢。”
    李平生笑了笑，轉身就走。
    餘瓊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緩緩蹲下身，把臉埋在膝蓋裏，眼淚無聲地滑落。
    ……
    李平生走出小區，心裏也是無奈。
    平靜了一番，電話鈴聲就響起來，還是徐長生。
    李平生有點無語：“我來了縣城，徐局長，你在哪裏？”
    “啊？來縣城好，好，我發位置給你。”
    徐長生趕緊給李平生發位置，地點是富順茶樓。
    半個小時後。
    李平生走進茶樓，徐長生正在那裏喝茶。
    見到李平生，徐長生就好像見了救苦救難的菩薩。
    “李老弟，你就當哥哥求你了，朗德村那條路趕緊動工吧！”
    徐長生苦笑著：“你是不知道啊，縣委的唐文瑞唐秘書天天打電話，趙書記也打，問我是不是交通局不作為，故意卡著平安鎮。”
    “我……我這壓力比山還大啊！”
    “趙書記都說了，下周他要去市裏開會，回來就要看到這條路動工，不然就讓我這個交通局長提前退休！”
    李平生搖頭：“徐局長，跟我說沒用啊。”
    “有用遊泳！”
    徐長生急得直搓手：“錢！錢我保證給你要回來！隻要你先動工，哪怕先墊資一小部分，做個樣子給趙書記看也行啊！”
    “沒錢怎麽動工？平安鎮的財政什麽情況，你比我清楚。”
    拒絕得幹脆利落，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
    徐長生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
    “李書記，這樣！”
    “縣裏不是剛批了縣城到省城的公路預算，我從裏麵給你擠出三百萬來，先給朗德村修路！”
    李平生終於抬眼看了他一下，但沒說話。
    徐長生趕緊補充道：“這筆錢，我通過工程預付款的名義先打出來，賬目上我來平，保證天衣無縫！”
    “隻要你能讓趙書記那邊消停下來，我徐長生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這已經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拆東牆補西牆，挪用專項資金，這要是被紀委查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看得出來，徐長生是真的被逼到絕路了。
    李平生靠在椅背上，漠然不語。
    包廂裏一時間安靜得可怕，徐長生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半晌，李平生開口了。
    “可以。”
    徐長生頓時喜上眉梢，剛想說幾句感謝的話。
    “但是，我有幾個條件。”李平生緊接著說道。
    “您說，您說！別說幾個，幾十個都行！”徐長生點頭如搗蒜。
    “第一，這三百萬必須打到我們平安鎮的賬上，專款專用。”
    “當然！”
    “第二，這筆錢怎麽花，由我說了算，工程招標必須公開透明，不許任何走後門的企業進來。”
    徐長生用力點頭：“也沒問題！”
    李平生盯著他的眼睛：“錢的事情是你們打給平安鎮的，出了任何事情，是你徐長生的責任。”
    徐長生都咬牙了！
    錢我來花，事我來辦，但最後的鍋，你得替我背著。
    徐長生心裏把李平生罵了千百遍，這小子年紀不大，心思卻如此縝密，半點虧都不肯吃。
    可事到如今，趙書記那把刀懸在脖子上，他還能怎麽樣？
    “好！李書記，都依你，我全都答應！”
    “那就好。”李平生滿意地點了點頭，“明天上午，我等你的好消息。”
    事情談妥，徐長生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李書記，真是太感謝了！”
    “走走走，時間還早，我請客，咱們找個地方好好喝兩杯，放鬆放鬆！”
    徐長生熱情地拉著李平生，不容他拒絕，直接把他塞進了自己的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