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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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行字說明菇涼訂閱比例不夠被係統防盜了,明天再來吧  時年手足發軟, 一腳拖鞋鬆鬆滑落, 砸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她嚇一跳, 這才發現更要緊的事——她落下的房子有兩層, 屋頂離地近十米,她扒拉在屋脊上,視野倒是開闊了,但一會兒要怎麽下去?

    其他人呢?不會隻有她一個人吧?說好的麵試呢?!

    她試著挪了下, 立刻一股要掉下去的感覺,嚇得不敢再動。那可怕的高度看得她頭暈,幾乎要崩潰時,忽然聽到前方街道傳來聲音。

    難道是他們?時年一喜, 順著望過去。

    長街寬敞空曠,本來一個人都沒有, 這會兒卻從盡頭衝出來一個身影。是一輛馬車, 駿馬四蹄雪白、身姿矯健, 車前坐著個男人,身披黑色披風, 頭上鬥笠壓得很低, 看不清麵龐。

    男人右手揮鞭,“啪”的一聲,馬兒跑得更快。這樣急切, 像是在逃避什麽人的追捕。這個念頭起來的瞬間, 時年就看到斜前方街道, 一個黑衣蒙麵人飛身而出,手中長劍直直朝駕車的男子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駕車男子長鞭一揮,武器在半空相擊,震得雙方都右手一顫。黑衣人淩空後退,足尖在馬背一點,再次衝上來,男子也抽出長劍,卻不是過招,而是砍斷套馬的繩子!

    駿馬和車身脫離,巨大的衝力下,車身朝長街一側衝去,他趁機騎上馬飛馳而去。黑衣人居然也沒追,而是在飛衝的馬車上撞開車門,卻見車廂內空空如也,並沒有他要找的人!

    他愣了一瞬,立刻醒悟中計了。

    男子已經逃到前方,他冷冷一笑,取下車廂裏的弓箭,彎弓對準。隻聽“嗖”的一聲,駿馬嘶鳴著揚起前蹄,將背上的人甩了下去!

    男人重重摔到地上,剛一抬頭,就看到眼前寒光一閃,他想也不想,摘下鬥笠就扔了過去!

    “嘩——”

    鬥笠裂成兩半,輕飄飄落到地上,露出後麵的麵龐。

    眉似利劍、眼如寒星,這是張極年輕的臉,英挺俊朗,在月光下玉石般奪目耀眼。然而比他的外表更奪目的,卻是他身上那股不可一世的氣質。男子自負飛揚,即使是這樣的險境,也有股滿不在乎的倨傲。

    微風吹起墨色披風,露出下麵的銀白錦袍,這儼然是個貴族青年,他追捕的正主!剛才竟假扮成駕車的親衛,還險些騙過了他!

    黑衣男子咬牙,“真是小瞧了你。”

    錦袍青年歎口氣,“我也小瞧了閣下。”

    他都已經爭取了那麽多時間,還是被他追上,看來自己的功夫果然還差得遠。

    黑衣人走近,手中利劍指向了他。錦袍青年說:“這便要動手了?殺我可以,至少讓我做個明白鬼吧。”

    “你想問什麽?”

    “我想問什麽,你猜不出?派你來的人是誰,又為什麽要殺我,臨死之前,閣下能發發善心,為我解惑嗎?”

    黑衣人不語,片刻後輕輕一笑,“真可惜,你沒命知道了。”

    青年心一沉,難道,今日當真要折在這裏?!

    時年大氣都不敢出。

    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初來乍到,就會撞上這麽一幕。剛才中箭的馬兒已經倒在地上,一灘鮮血觸目驚心,時年一顆心狂跳,眼看黑衣人又舉起了劍,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他會殺了他的!他會像殺了那匹馬一樣殺了他!

    手在兜裏一摸,抓住個東西也不管是什麽,她直接丟了過去!

    她這一下本是熱血上頭,丟出去的那瞬就後悔了。完了,這個舉動除了暴露自己,真是半點用也沒有啊!

    然而下一秒,那東西在空中拋出條完美的弧線,不偏不倚,正中黑衣人腦門。

    劍鋒離青年麵龐隻有半寸,黑衣人卻身影一晃,栽倒在地。

    時年:“……”

    冷冽月光下,青年遽然抬頭,看到了對麵屋頂的時年。

    從他的角度,隻看到暗藍天幕下,一個女孩坐在屋頂。她的衣服很奇怪,神態也有點慌張,發現他在看她,驚得立刻站起來,卻又顫巍巍地站不穩。背後是一輪明月,讓他產生種錯覺,她似乎是站在月亮裏。風吹動她的長發,竟讓她生出種仙人般的不真實,似乎下一瞬就要乘風而去。

    這個念頭起來的瞬間,就看到女孩身子一晃,直直摔了下來!

    “啊——”

    他心一慌,想也不想就縱身一躍,手臂纏住她的腰肢,穩穩接住了她!

    時年一腳踩空,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居然好好地落到了地上。她過了好幾秒,才試探著睜眼。

    頭頂一輪圓月,剛才被她救下的錦袍青年把她打橫抱在懷中,低頭盯著她。因為背光,他的臉也半隱在黑暗中,但依然能感覺到他眼中的震驚,以及不可置信。

    青年定定望著她,薄唇輕啟,“你……”

    時年忽然清醒,掙開他就跳到地上。腳底冰涼。拖鞋在下落時丟了,她赤著雙足踩在地上,卻顧不上這些。

    黑衣人癱在地上,額頭咕嚕嚕往外冒鮮血,看起來砸得不輕。青年看到女孩衝過去摸了下他的脈搏,長舒口氣,“還好還好,沒死。”

    他還沉浸在震驚裏,下意識問:“你怕他死?那剛才為什麽那麽做?”

    時年回頭,詫異道:“我不那麽做,你就要死了。”

    她的語氣那樣理所當然,就好像他說了什麽傻話,青年眉頭擰得更緊。這樣的深夜,憑空出現的少女,救了他又怕對方死,她到底……是什麽人?

    時年察覺到青年一直在看自己,心中頓生警覺。對了,這是個陌生的地方,眼前的陌生人還在被追殺,聽他們的對話,好像非常有來曆的樣子……

    正驚疑不定,耳邊卻傳來個聲音,“嗯……”

    是黑衣人!他居然這麽快就醒了!

    時年心一慌,目光在他腦袋不遠處,看到個熟悉的東西——她的防狼電擊棒!

    她剛才順手摸到的居然是這個!之前那樣混亂的情況下,她居然還沒把它丟下,時年更佩服自己了!

    她衝過去撿起電擊棒,黑衣人正好醒來,她直接捅過去,端端被黑衣人接住!

    青年:“當心!”

    黑衣人頭上劇痛,一睜眼就被襲擊,更是大怒。本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暗器,卻發現不過一根不起眼的棍子,不由嘲諷一笑。

    時年也微微一笑,按下了電壓開關。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黑衣人渾身劇顫,白眼一翻栽倒在地。時年還嫌不夠,又補了一下,看他躺在地上抖得跟跳舞似的,終於腦袋一歪,又暈了。

    時年這才放心回頭,卻見錦袍青年睜大了眼睛,跟活見鬼似的,“你拿什麽捅了他?!”

    這個人,她都救他兩次了,居然這個反應!

    她抓住他的手,“先別管這些,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跑啊!”

    寬闊的大街上,兩人一路狂奔。耳畔是呼呼風聲,青年一邊跑,一邊不時看向身側。心裏有許多問題,但不知道怎麽開口,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他想,等一等吧,總有機會問她。

    眼看前麵就是個路口,身邊的人忽然放緩腳步,他以為她累了,卻聽到女孩說:“我想了下,我們倆一起目標太大,很容易被發現。這樣,你往東邊跑,我往西邊。咱們有緣再見啊!”

    她說完,轉身就跑。青年愣了下,伸手想抓她,但她竄得比兔子還快,他的手撈空,隻握住一段虛無的空氣。

    時年狂奔不停,肺裏跟針紮似的,她不知道那個人追上沒有,但願沒有,她想來想去,還是不敢和他一起,實在是太危險。還有那個黑衣人,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同夥,雖然他們應該是衝那個人去的,但現在如果被她撞上,那自己的下場應該也會很慘……

    正胡思亂想,忽然撞上一個人,時年重重跌坐在地。她心一沉,完了,難道真被自己烏鴉嘴,說撞上就撞上了?

    鼓起勇氣抬頭一看,卻愣住了。

    聶城站在前方,還穿著之前的衣服,居高臨下看著她。身後是蘇更和那個娃娃臉男生,兩人離得有點遠,她看不清他們的神情。

    時年怔怔的,好像被撞懵了。聶城終於走過來,在旁邊蹲下,“你沒事吧?”

    時年抬頭,很慢很慢地衝他一笑,“王八蛋,你總算……來了。”

    這句話說完,她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哦,你想看朕什麽嘴臉?”

    這念頭閃過的下一瞬,暗處的男人忽然轉身,皎潔月光裏,玄衣玉冠、麵龐俊朗,朝她微微一笑。

    連翹呆住。

    她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看著那個人,半晌,忽然雙腿一軟,“陛、陛下……妾參見陛下……”

    殿內嘩然。

    這裏的人都沒見過皇帝,更沒想過他會出現在這裏,適才聽到劉徹的話還驚疑不定,以為是聽錯了,可連翹也這麽說,那就確信無疑。

    眼前的男子,正是她們春閨癡望、卻始終不得一見的至尊帝王!

    “撲通。”

    “撲通。”

    殿內頓時跪成一片,人人口道聖安,劉徹目光掃過誠惶誠恐的眾人,落到人群中央,除了自己唯一還站著的人身上。

    時年愣愣地看著他,像是完全沒想到。他忽然促狹心起,勾唇笑道:“怎麽,時少使不是想見陛下嗎?現在見到了,可有什麽想說的?”

    這個人!

    時年生怕自己裝不下去,幹脆把頭一埋,也跪了下去。劉徹看她規矩得跟小鵪鶉似的,又想起女孩方才的慷慨陳詞,心裏某處沒來由一軟,竟是主動解釋了,“我不是故意瞞你。”

    連翹聽到他語氣裏的溫柔,隻覺心驚肉跳。陛下什麽時候跟人這樣說過話?還有,他怎麽會認識時年,今晚來掖庭,也是因為她嗎?

    他們早就認識,那自己往日多番刁難時年,今晚還這樣,以陛下的性格,她會是什麽下場……

    她絕望地抬頭,端端對上劉徹的眼睛。這雙眼曾讚賞地凝視過她,此刻卻隻餘冷漠厭憎,“朕竟不知,連八子還有這樣的本事。看來這掖庭,是需要好好整治一番了。”

    第二天,整個後宮都知道,新近得寵的八子連氏見罪君前,被陛下下令打入暴室。這在往日還能被大家議論一番,畢竟陛下已經很久沒有親自懲罰嬪禦了,但這回,誰也沒心思去管連八子的死活,所有人都關注著另一件事。

    聽說,陛下看中了掖庭一位小少使,不正經宣召,竟玩起了深夜幽會的把戲。因為這個,還被掖庭的人誤會是歹人惡徒,連八子之所以獲罪都和這有關係。

    一時間,豔羨有之,嫉妒有之,而更多的還是好奇。大家都想知道,這位時少使到底是何等絕色,竟能引得君王如此荒唐!

    掖庭裏,“人間絕色”時少使掩上門,隔絕外麵的好奇的目光,靠在門上長舒口氣。

    這幾天,她的生活可以說非常精彩。那晚的情景,震撼了所有人的心,大家都看到當今天子大晚上從她房裏出來,即使是連翹最風光的時候也不曾有這個待遇。沒有人懷疑,她很快就會離開這裏,飛上枝頭變鳳凰。那麽在這之前,討好她就成了當務之急。

    時年瞬間變成了掖庭的大紅人,每天要應付著各懷心思的眾人,覺得相當崩潰。不過,想到連翹的下場,心情又能稍微愉快一點。自己在那種情況下,還記得把她當初耍手段搶名額的事情說出來,可以說是相當碧池了!

    活該,誰讓你欺負蘇更還想搞死我的!

    她走回殿內,隨意坐下。想到蘇更,又開始發愁,他們到底在幹什麽啊,還聯不聯係她了?

    手指忽然碰到個東西,她愣了一下,發現是一張放在案上的紙張。這個時代還是用竹簡和絹帛,根本沒有這種東西,時年幾乎是下一秒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解放區的天是人民的天,你們可算來了!”

    時年興衝衝展開一看,頓時眼前一黑。隻見潔白信紙上,是遒勁有力的鋼筆字,每一個字母都淩厲飛揚,居然是一整頁的英文!

    這不坑爹嘛,她英語隻過了四級啊!(╯‵□′)╯︵┻━┻

    難怪他們敢隨便把信放在這兒,也不怕被人看到。時年深吸兩口氣,連猜帶蒙,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讀完了這封不算長的信。完事兒後她癱坐在地,仿佛一個剛參加完六級考試的學生,身心俱疲,望天喃喃道:“實習期也要發工資的吧?回去之後,我一定要申請加錢。這是工傷!”

    雖然那晚在掖庭搞得很高調,劉徹之後卻沒有來找過時年,她本來還好奇他在忙些什麽,不過她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

    前朝傳來消息,匈奴使臣經過數月的跋涉,終於抵達長安。

    匈奴人入城當天,丞相許昌率眾於城郊迎接。當晚,皇帝在未央宮舉行夜宴,為眾使臣接風,不僅百官列席,太皇太後竇氏、皇後陳氏和部分後宮嬪禦也參加了。

    夜幕降臨,明月高懸,灑下如水清輝照拂著巍峨的宮殿。未央宮前殿裏觥籌交錯、歌舞升平,漢人和匈奴人分據左右,九階之上則是帝後及太皇太後,靠後一點還有此次列席的後宮嬪禦。

    時年坐在珠簾後,淺淺喝了口酒。

    原本她還在思考,怎麽跟劉徹說自己也想來這個夜宴,沒想到他竟主動派人來請她。不過大概是太忙,他依然沒有召她過去說話,時年見狀也沒有主動上前。

    想到這裏,時年望向前方。因為是正式場合,劉徹今夜身著最鄭重的冕服,玄衣、纁裳、白羅大帶、黃蔽膝,肩頭是日月龍紋,背部是山川星辰,冠前垂下十二旒,珠玉琳琅,端端遮掩了帝王貴重的容顏。

    時年從未見過這樣的他,隻覺這樣的劉徹非常遙遠,也非常陌生,讓她很難把他和之前那個帶著她爬牆的男人聯係到一起。

    像是察覺到她的注視,劉徹忽然側頭,與她目光對上。他本來還是麵無表情,卻在看了她片刻後,略微揚唇,露出個淺淺的笑。

    時年心一跳,躲開目光,卻看到劉徹身側坐著位嚴妝華服的女子。和衛子夫的如水溫柔不同,這女子肌膚白皙、紅唇烏目,看人時一雙鳳顧盼飛揚,透著倨傲,端的是光豔照人。

    當朝皇後,陳阿嬌。

    這就是金屋藏嬌的女主角啊,居然是這樣的美人……

    劉徹還在朝自己笑,時年忽然憤慨。一個陳阿嬌,再加上衛子夫,劉徹這家夥就這麽禍害了兩個仙女小姐姐,真是禽獸不如!

    女孩的臉忽然就垮了,劉徹有些莫名。不待他深究,殿中歌舞停下,有披發左衽的粗獷男子越眾而前,手持青銅酒樽,單膝朝他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