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向神明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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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
    某座深山之中。
    五條悟穿過朱紅的鳥居,越過層疊陰翳的深林。
    五條悟在叢林簌聲中,到目的地,一座古樸恢弘的建築——
    咒術總監部。
    也就是,老橘子們的大本營。
    這裏有結界,一般人繞不進不來,同時也會屏蔽信號,防止位置暴露。
    隻有特殊設備,才能保持信息通暢。
    怕死的老橘子們,為了不被一網打盡,煞費苦心。
    五條悟對此嗤之以鼻。
    一位輔助監督已守候在門口。
    “高層在裏麵等您了。”對方低聲透了一句。
    六本木的咒靈暴動,窗那邊是上報給了高層的。
    但五條悟沒把引發暴動的人殺了,而是帶回了高專,高層很不滿。
    “高層本就盯緊了您,這次意外,定然會借題發揮。”
    輔助監督一邊低聲說,一邊引人往古樸建築裏走。
    五條悟“嗯哼”了一聲。
    不置可否。
    或者說他也不在意。
    即便高層借題發揮,但老橘子們又能拿他怎樣?
    一群內裏腐爛的皺皮橘子罷了,頂多用臭味攻擊人。
    當然,他可不是來聽訓的。
    一方麵,是震懾,不許高層對家入裕樹下手。
    另一方麵……
    高專即將收到第二個問題新生,當然得炫耀一下啦!
    說起來,第一個問題學生,上一屆的憂太呢,也是他帶的。
    五條老師的學生運,真不錯呢!
    五條悟摸了摸下頜,唇角輕勾,大步朝裏走去。
    穿過九曲回廊,抵達了一個漆黑的房間。
    裏麵擺放著十數扇障子門,門上印著人影。
    高層,就坐在障子門後。
    五條悟站在最中央,障子門上的人影們以環繞的姿態,將他圍在最中央。仿若一場居高臨下的審判。
    一道蒼老、森冷的嗓音響起:
    “五條,此次,絕不可任由你隨性——家入裕樹,他的存在對咒靈來說,就是興奮劑!決不能留!”
    “我等已全數表決:判處家入裕樹,死刑!”
    ·
    地牢。
    彈幕飄過。
    【天……】
    【不過,裕樹是“興奮劑”,這一點老橘子們沒說錯】
    【俯視的視角下,又密又多的咒靈此起彼伏,衝擊力好強】
    家入裕樹看不到的是——
    高專外圍。
    深邃茂密的叢林,原本綠翳的天空上,頓時蒙著一層漆黑的咒力霧靄。
    各式各樣的咒靈,目標明確,前撲後擁,迫不及待地踩著前者往上爬。
    有宛若般若惡鬼的麵具咒靈;
    長滿獠牙與倒刺的怪物咒靈;
    遊蕩在空中,被自體火焰炙烤的尖叫霧團。
    陰森而詭異,異常龐雜。
    這個場景極為宏大!
    幾乎上萬種外表不同的惡鬼咒靈,類型各異。
    如同蛆蟲般裹挾著彼此,向著高專緩慢又快速地前行。
    咒靈壓境。
    給了高專前所未有的壓力。
    天空灰蒙,彌漫不祥絕望的氣息。
    層出不窮的咒靈身上逸散出來的咒力,濃鬱得幾乎要遮天蔽日。
    陌生的咒力進入域內,警報聲刺耳,許久不曾停歇。
    “嗚嗚——”
    無比淒厲。
    【頭皮發麻,誰懂?!】
    【這一堆咒靈,看著又像蛆,又像蟑螂,嘔!】
    【別說了啊啊!】
    【從咒靈潮外圍,再到最前方的那一個滑翔的視角,看得我心跳加速,這次咒靈潮的規模太恐怖了】
    【咒靈在進化,甚至是,在增殖……】
    【啊啊!】
    【老師,快救救!你不在一會就出事了啊!】
    【高專頂多撐幾分鍾,就要被蜂擁而上的咒靈淹沒了!】
    【貓薄荷,恐怖如斯】
    【這些咒靈的數量,已經足夠把高專都淹了,不敢想象當它們找到裕樹後會發生什麽……】
    夜蛾正道呼吸急促,眉頭緊蹙。
    他操控著所有咒骸,想要阻擋咒靈潮前進。
    但毫無疑問——蚍蜉撼樹。
    體力消耗很快,咒骸也消耗許多,咒力被榨幹。
    卻根本沒有延緩一絲咒靈的侵襲速度。
    不止是他。
    還有學生們,全力迎敵,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夜蛾校長!”
    伏黑惠抓著式神「鵺」的腳,帶他飛了過來。
    “完全擋不住,再過十分鍾,那些咒靈就會占領整個高專!”
    還是多虧高專麵積廣闊,再加上坐落深山,地勢陡峭,才能稍微拖延一段時間。
    釘崎也趕了過來,道:“關鍵點應該是在地牢裏的那個人身上吧?!先去地牢找人,再想辦法!”
    聞言,夜蛾正道的臉色難看,嗓音尤其沙啞。
    “家入裕樹是‘不死’的。”
    “悟和我說過,他能快速複生,不是因為掌握了反轉術式,而是他身上攜帶著‘不死’的詛咒。”
    這就相當於,他不死,對咒靈的吸引力會一直在。
    “什麽?!”
    眾人驚呼。
    【不死的詛咒?!】
    【信息量好大】
    【不死,那就能一直吸引咒靈,引導他們增殖、進化,聚集】
    【嘶】
    【咒靈潮永遠不會褪去了】
    【五條來一發虛式不就能解決在場所有咒靈了嗎?不行就多來幾發。正好聚集,還方便範圍打擊】
    【五條的一發虛式確實能夷平在場的所有咒靈,但……】
    【但隻要裕樹還在,新一波咒靈的增殖,就永不停歇】
    【咒靈變強,普通人遭殃。五條悟也沒辦法時刻盯著吧?】
    【完了】
    【這回是死局】
    唔,死局…?
    家入裕樹在地牢中,盤腿坐著,饒有興致地讀著彈幕。
    說來也怪,自從他從棺材裏爬出來之後,就多了個毛病——
    熱衷於體驗絕處逢生的感覺。
    畢竟死亡,對他來說不是終點。家入裕樹想。
    墜樓時的失重感……
    極寒……
    心髒穿透……
    家入裕樹都體驗過。
    多有趣呀。
    他也許是被毀壞了什麽正常人的部分,不過,他自認為,壞得還不算太過分——
    因為自己的意識大概還是屬於人類那一範疇的。
    至少,沒有變成自己概念中的那一種冷血怪物。
    而現在,他身陷死局。
    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見到了陌生的怪物。
    成為了……陌生棋盤上的棋子。
    驀然,家入裕樹並不恐懼,他想要的“有趣”,就奉於他麵前,他起了興趣,笑聲愈發輕快。
    他倏然站起身。
    遊戲,開始。
    他臉上還掛著漂亮的笑容,沿著地牢內部的牆壁踱步。
    指尖撫觸過牆上層疊的,繪著咒字的咒符。
    封印、扼殺,隔絕……
    他默念著。
    他能夠讀懂每一張咒符,清晰地知道它們的作用。
    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描摹著咒符上的字。
    一遍又一遍,從緩慢、勻速,到逐漸加快。
    一遍又一遍。
    越來越快。
    十遍,二十遍,百遍……
    “你……”
    “嗡——”
    地牢內無風自動。
    劇烈而淩厲,撲麵而來。
    讓門口匆忙趕來的伏黑惠不得不抬起手臂,抵擋那一股如山巔積雪般的寒風。
    伏黑惠:“?!”
    他放下手臂,趕忙看去。
    昏黃陰冷的地牢裏,站著那個金發藍眼的少年。
    他看過來,而他的麵前,飄懸著一張黃色咒符。
    伏黑惠驚詫,但他沒時間閑聊:“家入裕樹,關於你那吸引咒靈的體質,你知道多少?能否停止?!”
    “不知道。”
    家入裕樹笑。
    沒有錯過海膽頭少年的蹙眉,和不加掩飾的焦急。
    他說:“但也許,我找到了一個也許能夠遏製的方法。”
    伏黑惠也顧不得了:“那你……”
    突然,從拐角衝出來一個穿著西裝的黑發男人。
    他是總監部的人。
    原本是奉了高層的命,趁著五條悟不在,來高專“提審”引發咒靈暴動的罪人,沒想到被咒靈困住了。
    那遮天蔽日的咒靈潮,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全部吞噬。
    恐懼接管了身體。
    男人恐懼又惡意的眼神,落在了家入裕樹的身上。
    “如果沒有了源頭的話,就會平息咒靈的躁動——”
    說著,他手心中咒力湧動,術式鎖定了家入裕樹。
    伏黑惠:“不要!”
    西裝男人以為這話是對他說的,反而成了他的興奮劑。
    但可惜的是,並不是。
    “呃、啊——!”
    一條猙獰血腥的怪物肉臂,從陰影中探出。
    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將西裝男摜在了牆壁上。
    “砰”得一聲砸在了牆上,跌落下來,沒了聲息。
    出手的是……
    【無慘!】
    伏黑惠渾身緊繃。
    不知何時,地牢內多出了一隻咒靈。
    墨色的長發披散,微卷,臉色蒼白而俊美。
    那詭異的肉臂正是從他袖管中伸出來的。
    地牢,有一瞬間的沉寂。
    伏黑惠的喉結滾動,冷汗流下,這種壓迫感,
    是毋庸置疑的……
    特級咒靈!
    隻是對視,都毛骨悚然。
    【無慘,還挺護食的?】
    【噗,怎麽說?】
    【他殺了人兩次,就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別人也出手,他就現身了】
    【隻許州官放火是吧?】
    【我總覺得他不對】
    【沒憋啥好屁】
    【話糙理不糙,但是大妹子,你這話也太糙了】
    另一股冰冷的氣息,揉進了家入裕樹的呼吸。
    他抬起頭,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咒靈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生死不知的男人躺在他腳下,仿若貓給主人送去的小鼠屍體。
    “喜歡嗎?”
    好親昵的語調。
    可他陰沉的視線,仿若凝實成一縷縷繾綣的黑發,緩慢攀上了家入裕樹的小腿,糾纏不清,掙脫不得。
    【嘶……】
    【無慘想幹什麽,他不對勁】
    【越來越有女鬼一那味了】
    裕樹微笑:“不喜歡,請拿遠一些,謝謝。”
    很有禮貌地拒絕了。
    說罷,他沒有再去管那不聽話的咒靈,而是轉頭詢問伏黑惠:
    “高專裏麵,咒力最濃鬱的地方在哪?”
    伏黑惠:“應該是薨星宮……”
    他反應過來。
    “方才你說遏製的方法,薨星宮和那個方法有關?”
    “是哦。”
    在伏黑惠的視線中,家入裕樹伸出手,黃色的咒符在他的纖細白皙的指尖上,緩慢漂浮,“方法就是——
    將我自己封印起來。”
    他笑著說,話鋒一轉:
    “但我的咒力太少,想要進行封印的話不夠,得問人借一點。”
    伏黑惠懵:“……借?”
    怎麽借?
    家入裕樹:“你知道,神樂舞嗎?”
    【稍等,我去百度了】
    【神樂舞,是日本一種的祭祀祈禱活動】
    【向神明祈求庇佑,有時祈求者也能得到神明的一絲力量,保護自身】
    【裕樹怎麽說這個?】
    【裕樹要向“神明”借咒力?誰?天元?】
    不僅是彈幕,伏黑惠也問了出來。
    家入裕樹已經有了人選。
    黑紅曼陀羅般的惡鬼,就站在他的不遠處,“自然是,那位神了……”
    “希望‘神明大人’,能夠響應我的祈求呢。”
    昏黃的地牢中,金發少年虔誠地向咒靈發出祈求。
    【啊啊啊啊啊……】
    【真會玩!!】
    【肉眼可見的,無慘陰沉下去的臉色繃不住了】
    【你小子,我還不知道你,都要被釣成翹嘴了吧?】
    【有人把他當‘神’唉!】
    【而且還是他初始好感度很高的,剛一見麵就想把人轉化成鬼的裕樹唉!】
    【無慘,又幸福了】
    【賜名,幸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