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

字數:11069   加入書籤

A+A-




    友情提示, 看到重複章節是訂閱率抽了, 恢複時間約為兩天哦~~

    趙暮染瞥了眼, 彎唇, 自家娘親果然沒說錯, 男人很好哄。

    有女兒在邊上殷勤布菜, 安王肚子裏再有怨氣也被飯菜給擠跑了。飯畢,他灌了杯茶舒服的呼口氣, 朝看著沙盤發呆的女兒道:“明日後出發, 你去逛逛就成了。”

    逛逛?

    她後來聽說了要出兵的經過, 大約明白安王要做什麽,與渭州交界那片山林確實是有問題,也還算是師出有名的——

    可這是不要她跟著動手的意思。

    趙暮染就看了過去:“您這是叫我去認山頭?”那何必跑。

    “認什麽山頭, 你是土匪啊。”安王睨了她一眼。

    “嗯, 您是。”占山為王,也隻能是土匪幹的。

    安王就瞪了眼, 趙暮染默默閉嘴,遺傳個說實話的性子真不好。

    帳內一下就安靜了下去。

    良久, 安王用手敲了敲桌麵,“都城的旨意要到慶州起碼還得七日, 去渭州交界後回來, 也妨礙不了你成親。你想好了。”

    “若不然呢?”趙暮染垂眸問。

    不成親, 她就得接旨待嫁, 搞不好她那皇伯父還要她先回都城待嫁。不接旨, 那就是抗旨了, 誰知道這間皇帝在慶州外做了什麽布置。

    他敢下旨,必定有著計劃。

    雖然他們一家反了也沒有什麽關係,可到底還沒有到那種地步,畢竟一旦反戈,夏國那幫孫子肯定要來湊熱鬧。隔壁還有個同樣重兵鎮守的渭州,界時他們要麵對的是三麵戰事的壓力。不然,當年皇帝也不敢丟他們到慶州守邊界。

    非忍不下去,她也不希望動刀動槍。

    “短短四五日,有些消息到不了我手上,你自己看著辦吧。”安王斂了神色,語氣鄭重,“成親就成親,你別假戲真做了。”

    那個臭小子除了張臉,他還真瞧不上。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連個新兵都要比他順眼。

    趙暮染挑眉,“什麽假戲,我既然要成親,自然是真的。”

    安王就沉了臉:“早知就該給你在軍營抓一個了事。”

    他身邊副將的兒子,都還算優秀。

    少女聞言嘿嘿一笑,她當初也不是沒想過,“——但您先前下過令,說什麽兔子不吃窩邊草。”本來就怕她的兒郞們,更不敢靠近。她說著笑得更燦爛了,“而且他們還喊我姑奶奶,真成親了,他得喊你太爺爺還是喊爹啊。”

    “胡說八道!”

    安王斥一聲,趙暮染還在那笑得花枝亂顫。誰讓他當初也使勁跟在後邊喊,這就是你們姑奶奶,就怕誰真敢拐了她。

    想起以前做的孽,安王心窩子被戳得陣陣疼。早知有今天,他就不防備那麽緊了,總好過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

    安王鬱悶得一句話也不想說,正好小兵來稟宋釗醒來了,並過來要給安王請安。

    趙暮染雙眼就亮晶晶的,安王看得又是胸悶,虎著臉讓人進來。搶在女兒要噓寒問暖前說:“你來得正好,本王正商量著你們的親事。”

    宋釗朝他行禮,垂手立在他麵前聆聽。

    趙暮染卻是起身,一手拎一把圈椅放到安王跟前,拉著宋釗就那麽坐到他麵前。

    安王險些沒忍住要一巴掌拍散那椅子。他忍了忍才開口:“你們成親的日子比較倉促,本王也就不拘過多的禮節了,但給到你們家的禮一份也不會少。你還有什麽要求。”

    宋釗聞言心中一動,趙暮染擰著眉問,“父王,什麽叫給到楊家的禮?你這是……”這意思是要君毅入贅?!

    “好。君毅隻有一個請求,若是我有兒女緣,我與染染的二子可否冠楊姓,但他不會分安王府一分家業。如若染染不願意有這第二個孩子,君毅亦不強求。”

    “楊君毅!”趙暮染被他驚得從椅子裏跳了起來。

    安王也被他的果決幹脆驚了下,旋即看向他的目光又涼颼颼。這臭小子,還沒成親就先想和他女兒生孩子,簡直王八蛋!

    他那破身體,他想生倒是得能使上勁。

    安王拳頭握得哢嚓作響,宋釗不緊不慢繼續說:“成親前,君毅亦會送染染一份嫁妝,若是殿下滿意了,再應下先前的條件也可。”

    ***

    “楊君毅。”

    從大帳出來,與青年並肩同行的趙暮染突然喊了句

    宋釗側頭看他,夜風將吹起他的袖袍。

    “你怎麽能跟著我父王一起胡鬧。”少女見他神色平靜,為他這種滿不在乎有些氣餒。

    嫡長子入贅,他就不怕父母生氣?

    她本也沒有這個意思,以她的身份地位,她即便是下嫁,楊家定然也不敢太過拘束她。她是郡主,可以有自己的府邸,其實一樣是單獨過日子。

    在她看來,入贅實無必要。

    宋釗將她眉心間的不滿看在眼裏,心頭有種奇怪感覺,像被風吹得鼓鼓得袖袍。他望著她,月色下的少女眉目俏美,鬆鬆挽著的發隨風輕揚,還是用著他的那方帕子。

    他手動了動,忍住想去摸她一頭青絲的衝動,負在身後:“是我先應下你的。”

    趙暮染腳步一頓,想到她救人後腦子發熱說出那句——郎君可願以身相許,她澄清的杏眸就有了錯愕。那其實隻能算一句戲言吧,即便是想要成親,她當時想的也是嫁他。

    他竟是當了真。

    趙暮染心頭一時不知是什麽滋味,品了品,有點像晚間餐桌上嚐的那道甜醬瓜絲,笑意就在唇邊一點點蔓延。

    “那我等著嫁妝。”她笑著去握住他手。

    “好。”青年小心翼翼與她十指相扣,清杳鳳眸裏有幽幽月華,有她灼目的笑。這一刻,他仿佛又身置十年前,與她無比貼近。

    回到帳營,宋釗在趙暮染喂食下,被撐得有些坐不住。安王派了位小兵過來,說是給宋釗準備好帳營,讓他早些回去歇息。

    宋釗離開時莫名有種鬆口氣的感覺,趙暮染卻是氣得直瞪眼。

    ——小氣父王打擾她跟人培養感情。

    她倒要看看成親後,他還怎麽支開人!

    趙暮染生了會悶氣,讓戚遠去喊來軍醫。

    軍醫今天就被提溜了半日,才洗了腳要鑽被窩,聽到郡主召見,小胡子顫顫,哭喪著臉去了。

    趙暮染開門見山:“——藥配好了嗎?”

    軍醫一怔,藥?

    “郡主離成親不是還有些時日?”怎麽崔那麽急。

    “應該是五日後,但成親前用怎麽了?”後日他們要出遠門,楊郞身子肯定是越早調理越好,受不住路途顛簸怎麽辦。

    而且療傷滋補的藥,還要選時日用不成。

    軍醫就一言難盡看著這猴急猴急的郡主,這是要忍不住想婚前先試試?

    是不是有些太豪放了。

    而且那位郎君身體情況,能受得住她這樣糟蹋嗎?

    “行不行你倒是說話,莫不是你配不出來?”趙暮染見他傻看著自己,眉峰一沉,威儀盡顯。

    軍醫被她嚇得忙低頭,默默為郎君掬一把同情淚,“屬下明日一定將藥送到郡主手中。”

    趙暮染這才緩了神色,道聲勞煩,將人放走了。

    她私心還是覺得這軍醫不太靠譜,想要不要貼個布告,尋名醫來瞧瞧。什麽舊疾是能傷及心肺的,除了內傷,她想不到其它。

    可是內傷……他不像學武的人,如何會受內傷。

    京兆楊姓。

    趙暮染想到他的姓。

    她知道京兆楊姓是大姓,這前朝最為繁盛的長安城,楊氏一族昌盛不衰。前朝覆滅後,京兆也有楊姓一支極為顯赫,似乎也是兵權在手重臣。

    後來是因為什麽事重創了?

    趙暮染想得直抿唇。

    她知道京兆楊氏一族的事還是很小的時候聽父親與娘親說的,而自她懂事以來,幾乎沒再聽過京兆楊家的消息。

    他是出自這個楊家嗎?

    或者,她父王應該是知道一些的。

    趙暮染想不起來往事,索性不想了,在傳水洗簌後,將頭發解開。看著手心那方小小的帕子,抿唇一笑,收到枕頭下。

    離她極遠的營帳內,宋釗端坐在榻上,讓車夫解開紗布上藥。

    段合跪坐在他身邊,見著那三道開綻的傷,歎息:“郎君不用內勁反倒不會落下傷來,為此還牽了暗疾。郎君這般不愛惜身子,要叫國公傷心的。”

    “你不往那傳信,我父親如何會知道,或者……那位如何知道。”

    青年聲音冷冷響起,段合上藥的手一抖,險些沒握住藥瓶。

    正是在他心驚時,青年慢慢轉身,他臉上突然就挨了重重的耳光,再也跪不住,整個人歪在榻邊。耳中嗡鳴,眼前發昏。

    看著孱弱的郎君,一巴掌打鬆了他的牙。

    宋釗麵無表情將揚起的手放下,十指收攏,重新擱在膝間。“段合,你以為你的信傳得出去?”

    段合朝他磕下頭,不敢動彈亦不敢答話。

    青年見他匍匐跪地的身影開始發顫,覺得沒意思極了,聲音漸冷:“我不管你起了什麽心思,但你跟在我身邊多年,別磨掉了這最後的情份。”

    既然會怕,何必做。

    他將染有戾氣的雙眼慢慢瞌上,“將信毀了,這事且先記著。”

    段合忙爬起來,將懷裏用血書寫的小片布條在燈下點燒,任它化為灰燼。在布條從手中掉落的時候,他看到自己指尖的傷痕,心頭的驚懼已經不能形容。

    隻是一點點的傷……他的心思便被猜個徹底。

    他隻覺得渾身冰冷,呼吸越來越困難。

    宋釗沒有理會他這會心中做什麽猜想,披著衣裳下床走到窗前,看烏雲蔽月,有風雨欲來的氣息。

    他神色微緩,抿直的唇有了淺淺弧度。

    ——時機剛好。

    她會不會喜歡那份禮。

    心間悸動,又夾著一股另她不好意思的衝動——

    想像今日在營帳內,他輕輕碰她唇那樣的衝動!

    突然,有什麽東西啪一聲砸在窗子上。

    ‘獸念’正起的趙暮染被嚇一跳,宋釗亦動作飛快縮回來,伸手想要將她攬過來護住。哪知眼前一花,他臉頰就貼在了有淡淡清香的胸膛上。

    宋釗意識到被人抱著護在身前,有種一言難盡的感覺。但屬於少女身上的氣息纏在他呼吸間,又讓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環上她腰,心裏從所未有的平靜。

    趙暮染朝外喊了聲:“何人大膽。”

    馬車邊上的戚遠正欲回答,路邊上就響起喧嘩。

    “——果然是郡主!”

    緊接著,又是一連竄劈裏啪啦的聲音砸向車壁。戚遠挨著那些頭花,荷包,帕子的砸,麵無表情道:“郡主,您的仰慕者在表達對您的愛慕之意。”

    趙暮染聽著又撩起簾子,她才一有動作,那劈裏啪啦砸車壁的聲音更甚,她隻得又縮回來。有些無耐地說:“我們慶州城的小娘子比較熱情。”

    本朝有拋花示好的習俗,今天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回發生了。不過以前她是騎在馬上被砸,今天在馬車裏還被砸,倒是第一次。

    宋釗此時也已經坐直身子。馬車行進速度加快,簾子不時晃動,他從縫隙隱約看見街邊人影卓卓。

    “是郡主討人喜歡。”青年幽幽回了句。

    趙暮染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也沒有,像那些郎君們見我可是調頭就跑的。”

    宋釗聞言就低頭看她,也許是少女一身紅裳,在昏暗的車廂內亦顯得雙臉嬌豔。她低著頭,似是害羞的樣子,他看得鳳眸微眯,心頭對她剛才的話有些不是滋味。

    難道她挺願意看見郎君們也拋花?

    宋釗想得眸光一暗,想到他與她近十年來的空白,驟然伸手去捧了她的臉。

    郎君微涼的唇就覆在了少女的唇上。

    趙暮染一怔,旋即抽了口氣。

    郎君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不算重,微微的疼,伴著些許酥麻。

    趙暮染下意識想張嘴,也要反咬回去,可宋釗卻已退了開來,垂著眸默不作聲。

    那個樣子……好像不太高興?

    趙暮染察覺到宋釗的情緒變化,卻不明白他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

    她疑惑著,青年依舊垂眸,車廂裏的氣氛似乎一瞬間就凝固了。趙暮染又看了他一會,想到他剛才咬人的舉動,將臉湊了前去,試探地問:“君毅你不開心嗎?那你再咬我一下好了。”

    少女突然靠近,近得連長長的眼睫都貼在他臉上,像是羽毛在心頭滑過。宋釗呼吸一滯,沒得到回答的少女卻仰頭將唇送了上前。

    柔軟的雙唇相碰,宋釗心頭也跟著軟成一片,伸手要去抱她。馬車卻在此時顛簸了一下,沒穩住身形的趙暮染哎喲一聲,宋釗唇上就刺刺的疼。

    手忙腳亂爬起來的少女睜大眼看著他:“啊,我把你磕出血了。”

    已經嚐到血腥味的宋釗:“……”

    “沒事,小傷。”他艱難說著,用手背將血跡拭去,心中淒淒——

    為什麽每回氣氛正好就會要出狀況!

    趙暮染卻是自責極了,瞅著他唇上的傷,又有些臉發熱。她剛才隻想著怎麽樣他會開心些,竟然就那麽蹭了上去。

    一時間,她不好意思再去看他,假裝生氣朝外邊吼:“又發生什麽事了!”

    外邊的侍衛聽著吼聲都縮了縮脖子,安王中氣十足喊了回去:“到家了,還不下車來!”

    趙暮染就吐了吐舌頭,居然到王府了,忙不跌要下車。走到門處又想起什麽,伸手將宋釗也拉上。

    少女動作利落跳下車,轉頭就小心翼翼扶著郎君下車。

    安王為她的蹦蹦跳跳揪著心,又為她本末倒置的舉動心塞,別過臉。可很快又轉了過來,視線落在宋釗有著個破口的唇上。

    雙眼都要瞪得掉出來了——

    他女兒在車上又把人怎麽了?!

    安王妃已聞信而來,繡著彩鳳的裙擺委地,高貴端莊。她第一眼先看到了鳳眼瞪成杏眼的夫君,第二眼看到依舊英姿颯爽的女兒,第三眼……是那個身如玉樹,氣質如鬆似竹的郎君。她目光在他臉上打轉一圈,不由得暗歎:好個俊俏雋雅的郎君。

    女兒眼光不錯!

    果然和軍營裏那幫糙漢子不同。

    安王妃對女婿第一印象感覺良好,然後心頭又奇怪的升起一絲熟悉感。

    看著看著,就徑直越過了安王,來到女兒和郎君的麵前。

    正要迎上去的安王眼角一抽,他的王妃在為了看那個白斬雞,把他無視了?

    安王妃細細打量著宋釗,回頭朝受傷的安王說:“他和你一樣長有雙鳳眼。”

    安王:“……”那你看他不看我?!

    安王妃:“但長他臉上比長你臉上好看。”

    已飽受打擊的安王心頭瞬間又像是被插了把刀,疼得直滴血。

    眾侍衛仆人默默垂頭……王妃威武。

    趙暮染聽到自家娘跨情郞,杏眸瀲灩,笑意從裏麵傾瀉,挽上她的胳膊說:“娘親,他就是君毅,您女婿!”

    宋釗頂著安王冷嗖嗖的目光,朝安王妃行禮,腰還沒彎下去,就被安王妃架住了:“不必多禮。”

    宋釗隻好又垂手立在那,安王上前一把從女兒手中搶人,氣呼呼將妻子拉離五步。安王妃就睨了他一眼,將他滿臉不爽看在眼裏。

    夫妻倆是青梅竹馬,青梅哪會不懂眼下竹馬為什麽跳腳,終於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王爺一路來辛苦了。”

    安王心裏終於好受些,卻仍板著臉,拉著她就往府裏走:“本王餓了。”

    “……那我給你下膳絲麵,今兒正好送來了新鮮的。”

    “王妃手藝,什麽都好。”

    夫妻倆相攜漸行漸遠,被丟下的趙暮染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她父王又找娘親撒嬌了。

    宋釗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鳳眸裏閃過光華,卻又漸漸變暗。心想,這就是所謂的伉儷情深吧。

    正神思恍惚間,他感覺到手心有暖意傳來,抬眼就看到少女明媚的笑。安王夫妻相攜那幕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他神差鬼使地道:“我也餓了。”

    趙暮染一怔。

    宋釗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耳根一片滾燙,強作鎮定地說:“染染也該餓了吧。”

    趙暮染眨了眨眼,看到他欲滴血的耳珠,強壓住要往上翹的嘴角,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她終於有些理解為什麽娘親能容忍父王撒嬌。

    這樣的郎君,可愛得想讓人揉到骨子裏疼著!

    趙暮染激動得一拍胸口,“餓!我們蹭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