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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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情提示, 看到重複章節是訂閱率抽了,恢複時間約為兩天哦~~  馬車緩緩跑在寬闊的石板路上, 經過繁華街區, 叫賣聲、路人的嬉笑聲傳進車廂。

    趙暮染聽著熟悉的動靜, 撩開了簾子, 也讓坐在車內的宋釗好看到這一片熱鬧。

    “君毅, 這是慶州府城最熱鬧的長街,走過這條街再拐個彎兒就到家了。”

    少女杏眸清遝明亮,看得人心頭一片寧和。宋釗聞言身子傾斜,往外看了眼,“確實熱鬧。”

    郎君歪著身子,不免會碰到窗邊的少女,趙暮染就感覺到他熱熱的呼吸近在咫尺, 帶著他身上好聞的淡淡冷香。她微抬了頭,看到他堅毅的下巴,還有薄唇,唇角揚有小小的弧度,趙暮染就又想到他笑時跟鉤子一樣勾人的眉眼。

    心間悸動,又夾著一股另她不好意思的衝動——

    想像今日在營帳內, 他輕輕碰她唇那樣的衝動!

    突然,有什麽東西啪一聲砸在窗子上。

    ‘獸念’正起的趙暮染被嚇一跳,宋釗亦動作飛快縮回來, 伸手想要將她攬過來護住。哪知眼前一花, 他臉頰就貼在了有淡淡清香的胸膛上。

    宋釗意識到被人抱著護在身前, 有種一言難盡的感覺。但屬於少女身上的氣息纏在他呼吸間,又讓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環上她腰,心裏從所未有的平靜。

    趙暮染朝外喊了聲:“何人大膽。”

    馬車邊上的戚遠正欲回答,路邊上就響起喧嘩。

    “——果然是郡主!”

    緊接著,又是一連竄劈裏啪啦的聲音砸向車壁。戚遠挨著那些頭花,荷包,帕子的砸,麵無表情道:“郡主,您的仰慕者在表達對您的愛慕之意。”

    趙暮染聽著又撩起簾子,她才一有動作,那劈裏啪啦砸車壁的聲音更甚,她隻得又縮回來。有些無耐地說:“我們慶州城的小娘子比較熱情。”

    本朝有拋花示好的習俗,今天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回發生了。不過以前她是騎在馬上被砸,今天在馬車裏還被砸,倒是第一次。

    宋釗此時也已經坐直身子。馬車行進速度加快,簾子不時晃動,他從縫隙隱約看見街邊人影卓卓。

    “是郡主討人喜歡。”青年幽幽回了句。

    趙暮染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也沒有,像那些郎君們見我可是調頭就跑的。”

    宋釗聞言就低頭看她,也許是少女一身紅裳,在昏暗的車廂內亦顯得雙臉嬌豔。她低著頭,似是害羞的樣子,他看得鳳眸微眯,心頭對她剛才的話有些不是滋味。

    難道她挺願意看見郎君們也拋花?

    宋釗想得眸光一暗,想到他與她近十年來的空白,驟然伸手去捧了她的臉。

    郎君微涼的唇就覆在了少女的唇上。

    趙暮染一怔,旋即抽了口氣。

    郎君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不算重,微微的疼,伴著些許酥麻。

    趙暮染下意識想張嘴,也要反咬回去,可宋釗卻已退了開來,垂著眸默不作聲。

    那個樣子……好像不太高興?

    趙暮染察覺到宋釗的情緒變化,卻不明白他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

    她疑惑著,青年依舊垂眸,車廂裏的氣氛似乎一瞬間就凝固了。趙暮染又看了他一會,想到他剛才咬人的舉動,將臉湊了前去,試探地問:“君毅你不開心嗎?那你再咬我一下好了。”

    少女突然靠近,近得連長長的眼睫都貼在他臉上,像是羽毛在心頭滑過。宋釗呼吸一滯,沒得到回答的少女卻仰頭將唇送了上前。

    柔軟的雙唇相碰,宋釗心頭也跟著軟成一片,伸手要去抱她。馬車卻在此時顛簸了一下,沒穩住身形的趙暮染哎喲一聲,宋釗唇上就刺刺的疼。

    手忙腳亂爬起來的少女睜大眼看著他:“啊,我把你磕出血了。”

    已經嚐到血腥味的宋釗:“……”

    “沒事,小傷。”他艱難說著,用手背將血跡拭去,心中淒淒——

    為什麽每回氣氛正好就會要出狀況!

    趙暮染卻是自責極了,瞅著他唇上的傷,又有些臉發熱。她剛才隻想著怎麽樣他會開心些,竟然就那麽蹭了上去。

    一時間,她不好意思再去看他,假裝生氣朝外邊吼:“又發生什麽事了!”

    外邊的侍衛聽著吼聲都縮了縮脖子,安王中氣十足喊了回去:“到家了,還不下車來!”

    趙暮染就吐了吐舌頭,居然到王府了,忙不跌要下車。走到門處又想起什麽,伸手將宋釗也拉上。

    少女動作利落跳下車,轉頭就小心翼翼扶著郎君下車。

    安王為她的蹦蹦跳跳揪著心,又為她本末倒置的舉動心塞,別過臉。可很快又轉了過來,視線落在宋釗有著個破口的唇上。

    雙眼都要瞪得掉出來了——

    他女兒在車上又把人怎麽了?!

    安王妃已聞信而來,繡著彩鳳的裙擺委地,高貴端莊。她第一眼先看到了鳳眼瞪成杏眼的夫君,第二眼看到依舊英姿颯爽的女兒,第三眼……是那個身如玉樹,氣質如鬆似竹的郎君。她目光在他臉上打轉一圈,不由得暗歎:好個俊俏雋雅的郎君。

    女兒眼光不錯!

    果然和軍營裏那幫糙漢子不同。

    安王妃對女婿第一印象感覺良好,然後心頭又奇怪的升起一絲熟悉感。

    看著看著,就徑直越過了安王,來到女兒和郎君的麵前。

    正要迎上去的安王眼角一抽,他的王妃在為了看那個白斬雞,把他無視了?

    安王妃細細打量著宋釗,回頭朝受傷的安王說:“他和你一樣長有雙鳳眼。”

    安王:“……”那你看他不看我?!

    安王妃:“但長他臉上比長你臉上好看。”

    已飽受打擊的安王心頭瞬間又像是被插了把刀,疼得直滴血。

    眾侍衛仆人默默垂頭……王妃威武。

    趙暮染聽到自家娘跨情郞,杏眸瀲灩,笑意從裏麵傾瀉,挽上她的胳膊說:“娘親,他就是君毅,您女婿!”

    宋釗頂著安王冷嗖嗖的目光,朝安王妃行禮,腰還沒彎下去,就被安王妃架住了:“不必多禮。”

    宋釗隻好又垂手立在那,安王上前一把從女兒手中搶人,氣呼呼將妻子拉離五步。安王妃就睨了他一眼,將他滿臉不爽看在眼裏。

    夫妻倆是青梅竹馬,青梅哪會不懂眼下竹馬為什麽跳腳,終於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王爺一路來辛苦了。”

    安王心裏終於好受些,卻仍板著臉,拉著她就往府裏走:“本王餓了。”

    “……那我給你下膳絲麵,今兒正好送來了新鮮的。”

    “王妃手藝,什麽都好。”

    夫妻倆相攜漸行漸遠,被丟下的趙暮染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她父王又找娘親撒嬌了。

    宋釗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鳳眸裏閃過光華,卻又漸漸變暗。心想,這就是所謂的伉儷情深吧。

    正神思恍惚間,他感覺到手心有暖意傳來,抬眼就看到少女明媚的笑。安王夫妻相攜那幕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他神差鬼使地道:“我也餓了。”

    趙暮染一怔。

    宋釗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耳根一片滾燙,強作鎮定地說:“染染也該餓了吧。”

    趙暮染眨了眨眼,看到他欲滴血的耳珠,強壓住要往上翹的嘴角,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她終於有些理解為什麽娘親能容忍父王撒嬌。

    這樣的郎君,可愛得想讓人揉到骨子裏疼著!

    趙暮染激動得一拍胸口,“餓!我們蹭麵去。”

    宋釗:“……”

    現在收回話還來得及嗎?他有種去了會被嶽父大人弄死的錯覺。

    兩刻鍾後,宋釗頂著安王要將他大卸八塊的目光,細嚼慢咽,將嶽母大人親手做的特大碗膳絲麵用完。

    安王妃高興得拿著帕子掩嘴笑,覺得女婿真給自己麵子,宋釗卻崩潰的想,他估計一個月內都不想看到麵條了。

    應州安王府內和諧一片,遠在渭州軍營的薛衝剛得知研究投石機的營地被埋一事。

    他聽著稟報,驚疑不定,不敢相信小半年的努力就那樣化作流水。

    “圖紙呢?!”除了傷亡,薛衝想到更重要的。

    屬下被他眼中獰色嚇得脖子一縮:“圖紙有先前送來的,但那是半月前,近來不知有無改動。”

    薛衝腦海裏嗡嗡作響,氣得將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

    好好的,怎麽會山壁坍塌!

    當初就不該覺得山林隱蔽也好就近取材,他這可要怎麽跟陛下交待?

    薛衝心裏煩亂得很,屬下又將從應州探來的消息再報上:“將軍,應州那有消息傳來,安王妃在讓人準備成親才會用的東西。”

    成親?

    薛衝一愣,想到皇帝的打算,“安王居然是要接旨?”也太過識實務了。

    可下刻他就覺得不對。聖旨應該還沒到,安王指什麽旨,何況他還愛女如命,怎麽可能會讓女兒嫁給個病秧子。

    “再去探!這事不對!”薛衝打死也不信安王會讓女兒回都城,他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屬下領命轉身,他又想起個事,“讓你查那楊家郎君的蹤跡,查到了嗎?”

    屬下腳步停住,“此人進了慶州地界後,再也沒了消息。”

    薛衝聞言心裏又煩躁一分,罵了句廢物,揮手把人趕走。

    他在椅子中坐立不安。山林裏出了事,如今連那姓楊的蹤影也沒有了。而那臭小子精明得很,上回試探那麽久,愣是沒探出一句話來,也許還顯露出了他的心思——

    楊家手上那東西,到底是去哪了!

    薛衝想著,又是煩躁一拍桌子,皇帝交待他要辦的事,竟是沒一件順利的。

    她每回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安王就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父女倆極有默契地放緩腳步。

    “吾兒何患無夫。”安王朝她輕聲說。

    趙暮染似乎笑了一下,語氣淡淡地:“您這是要開解我嗎?”

    “此事把你也算在裏麵,並非得已。不就是怕你真被人哄了去。”

    “哄了去?”趙暮染撇唇,“那你就算計自己女兒,讓她淋著雨,跑那麽遠的路,然後看自己選的人會做出什麽戳心窩子的事?父王,究竟是誰在哄我。”為了試探楊君毅,還特意在他麵前吩咐讓她也進山的事。

    把她當什麽了。

    誘餌嗎?

    不管郎君目的如何,趙暮染光想到這層就不爽。

    安王被她把心思赤|裸裸地說出來,嘿嘿笑了聲,卻是一點也不覺得慚愧。他理直氣狀:“不叫你親眼看看男人心黑起來有多壞,你哪裏會信。”

    “那謝謝您了,果然還是男人了解男人。”

    少女不急不緩噎了回去,安王頓了頓,感覺把自己也給罵裏麵了。

    但他也是一片愛女之心啊。

    安王委屈地想。他女兒自打十歲起就混在軍營,兒郞們是見得不少,但那些都算是心思單純的。雖說成親是權宜之計,可也總得找個放心的,像那個表裏不一的臭小子,一看就滿肚子花花腸子。

    偏他算漏了女兒的心思,似乎是真挺喜歡那臭小子。

    安王默了會,也不願一直戳女兒心窩,主要也怕把她戳急了,炸毛了還不好順。轉而道:“我說,你真覺得喜歡,為父幫你抓回來,打斷腿。量他以後也不會再敢動歪心思了。”

    一口惡霸語氣的爹叫趙暮染很無語。她看了看遠處模糊地燈光,心中估算著距離:“您就認定他是叛變了,去通風報信了?”

    “不若還有假?他小子估計也沒想到家書會落在我手中。”那封家書內容不多,都是長輩寄語,卻是叫信封上的‘送達薛府’四字露了端倪。

    渭州姓薛的人不少,薛衝是其中一個,讓安王確認的是那信封上方還有個小記號。

    那是薛衝府上管事收到來往信件後,分派送往薛府各主子時做的辨認記號,薛府規矩送往外院的信箋都用朱砂點上一點。

    就那一個小點,已足夠說明楊君毅識得薛衝,並曾在他府邸曾落腳。那封信經過薛家管事手才轉遞到他手上的。

    家書?

    趙暮染聞言卻是腳步一頓,杏眸沉沉盯著父親問:“什麽家書?”

    安王得意一時嘴快,心中暗喊了聲糟,少女已明白他幹了什麽事,冷哼道:“父王果然手眼通天,手段過人。真是誰人也防不住。”她說著,視線冷冷掃過前方那個辦事不力的身影,恨鐵不成鋼。居然讓人中途截胡了都不知道。

    前方蔚明就突然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疑惑地想,是起風了嗎?

    事情暴露,安王心裏默默為女兒的屬下祈禱,正了臉色說:“那封家書暴露他識得薛衝,如今又中途落跑,我猜忌他去通風報信再合情合理不過。”

    聽著他的決斷,趙暮染又沉默了下去,目光遠眺,兩日前和宋釗說的話還猶在耳邊。

    她說‘往後若你也有所隱瞞,我們就扯平了’,這個往後似乎來得太快了些。

    趙暮染長長的睫毛垂落,掩蓋著眼底起伏的情緒。

    她父王有疑慮,一直不曾真正放下戒備,她能理解,也不生氣。其實她一直沒有去查他來曆,不也是在等她父王的試探結果,她清楚父王的性格,所以才那樣有持無恐什麽都不去查。

    如若論真了說,她不去查,或者還有著刻意的逃避。

    她見著他那刻的怦然心跳,如今回想起來,仍讓她悸動。

    長那麽大,她首次在一個郎君身上模糊償到喜歡的滋味,即便最初的出發點和動機是為解決皇帝賜婚,但就是怦然心動了。難道這份喜歡她還沒有細嚐,就要告終了?

    饒是早告訴過自己,他來曆不算明,或許還有事隱瞞,如今展現在眼前了,趙暮染心頭仍說不清是什麽滋味。而且那麽碰巧就與薛衝相關。

    薛衝是皇帝的人,和他們安王府是對立的勢力。

    她心情複雜,抬頭看了看天。

    雨雲早被風吹散,月朗星疏,遠處天際有著朦朧的亮色,整片夜空就呈現出一種由深至淺的漸變顏色。

    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太陽就該出來了。

    他一路走來,似乎也很喜歡看天。

    趙暮染想著,步子突然停頓下來。

    他真的是去通風報信嗎?

    她蹙著眉,神色嚴肅。想到了他繪下的那幅山道圖,想到他神色認真問她願不願意信他,還有他們在路上果然遇到塌方的事。

    如若他是薛衝的人,何必告訴他們會遇上山體塌方,何必再繪那片山脈圖。

    真要阻止他們到那寨落去,中途的塌方就能將他們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