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離開售樓處之前，邊小琪對董明樓說道：“董總監，我想去買兩瓶正宗的飛天茅台酒，不知道你有沒有正規的渠道？”
    董明樓說道：“不知道邊總監買禮品是為個人，還是為公事？如果是為個人，我倒是認識幾個經銷商，能保證買到真品。如果是為公事，你可以去找集團辦公室的封高誠主任。公司常年儲備一些高檔煙酒，專供公關人員使用。隻要顧總批準，任何部門都可以用，但這筆費用會記在使用者所屬部門的名下。”
    “董總監，感謝你提供的信息，我現在就去找封主任。這裏還需要你多費心。”
    “邊總監，你太客氣了。你忙去吧，我會一直在這裏盯著。”
    邊小琪馬上返回公司，秘書李華領她走進了顧正陽的辦公室。
    她開門見山地說道：“顧總，今天晚上我要去拜訪教育部的田長河司長，需要兩瓶飛天茅台酒，請您批示一下。”
    “小琪，該給你配個助手了，以後你就不必親自做些小事了。”顧正陽一邊寫著批條，一邊說道。
    “顧總，現在公司的當務之急是滿足銷售一線的人力需求。我年輕，完全能親自做這些事情，也累不著。我暫不需要助手，以後再說吧。”邊小琪說道。
    “你就放開手腳去做你想做的事，也不要把壓力都自己一個人擔著。需要我做什麽，就說出來。”顧正陽說道。
    “謝謝顧總的關心。需要您的時候，我會請您親自出麵的。”邊小琪笑著說道。
    看著顧正陽的批條上寫著：封高誠，你立即給邊小琪總監兩瓶53度的飛天茅台酒。從即日起，無需我的批條，你要隨時滿足她的需求。xx年xx月xx日。下麵是龍飛鳳舞的“顧正陽”三個字。
    邊小琪高興地說道：“顧總，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拿著批條，邊小琪給封高誠打電話：“封主任，您好，我是銷售部邊小琪。您現在辦公室嗎？”
    “邊總監，我在辦公室。”封高誠應道。
    “我找您有事，現在我就過去。”邊小琪說道。
    此時，封高誠正在辦公室裏跟顧偉亮抽煙、喝茶、聊大天。
    顧偉亮被顧正陽解職後，無所事事，便到處逛遊。今天就呆在封高誠的辦公室裏，還未出過門。封高誠雖然是他的遠房表哥，但顧忌他的身份，便一直陪著他，聽他閑談闊論。
    顧偉亮聽是邊小琪的電話，就語氣不善地問封高誠：“是那個邊小琪？她來做什麽？”
    “顧少，我哪裏知道她要來幹什麽？見了麵，你不就知道了？怎麽？顧少跟她有過節？”封高誠笑著說道。
    “老封，我就是看不慣她那一副傲慢的神氣。待會兒，我一定要殺殺她的威風。”顧偉亮突然變得像隻鬥雞一樣。
    邊小琪一走進封高誠的辦公室，就被室內繚繞的煙霧嗆得咳嗽起來。隻見顧偉亮正斜著倚坐在沙發上，跟一個矮胖的男人在聊天，兩個人都在噴煙吐霧。
    倆人看到邊小琪進來，不再說話，都一齊看向她。
    她非常討厭吸煙的人，不禁就皺起了眉頭。她對顧偉亮的印象更壞了，便無視他的存在，徑直走到矮胖的封高誠跟前，不說話，也沒有笑容，把批條遞給了封高誠。
    封高誠看了一眼批條，順手把批條轉給了顧偉亮。
    “公司最近儲備的煙酒都用完了，需要重新采購，得再等幾天，是不是啊？封主任？”顧偉亮斜看著邊小琪，對封高誠說道。
    “是，是。對不起，邊總監隻能再等幾天了。”封高誠連忙附和道。
    看著倆人一唱一和，聰慧的邊小琪焉能看不出他們的那點心思。
    “我非常不喜歡人在我麵前抽煙。”她一點也不客氣地說道。接著，她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濃重的煙霧立刻就擠了出去，新鮮的空氣也隨著鑽了進來。
    等室內的空氣潔淨了一些，她才轉過身來，不卑不亢地說道：“封主任，那我隻能去向顧總匯報辦公室的不作為了。”
    “少拿雞毛當令箭。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麽你要就必須有啊？”顧偉亮嗤笑道。
    “我是新上任的銷售總監，是顧正陽董事長親自任命的。難道您們二位還不知道嗎？看來需要顧董事長親自來告訴你們了。”邊小琪突然笑了。
    “看來小顧同誌很閑啊。正好我的部門現在缺人，我得向董事長建議，把你這樣的閑散人員啟用起來。你賣不出去房子，幹個端茶倒水、打掃衛生的零活，還不至於幹不了吧。”邊小琪開始反擊了。
    “你，你，你欺人太甚。”顧偉亮臉色鐵青，被她氣著了。
    “您可別太生氣，氣大傷身。與其在這裏吹牛閑聊，不如去賣出一兩套房子，也能證明你還有點價值，否則，你就是‘阿鬥’一個。”邊小琪冷嘲熱諷道。
    論鬥嘴，顧偉亮哪裏是邊小琪這個才女的對手？他已經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一旁的封高誠看得目瞪口呆。正陽集團上上下下對顧偉亮都是捧著、供著、敬著，他從來沒見過有人敢這麽懟顧偉亮。
    邊小琪看向封高誠，嚴肅地說道：“封主任，我必須在下午四點之前拿到我需要的東西，否則，請你去顧總那裏給我個說法。”
    說完，她不再理會兩人，走出了辦公室。
    （二）
    封高誠被嚇得汗都出來了。看邊小琪走了，他才心有餘悸地對顧偉亮說道：“這個女孩太厲害了，這麽伶牙俐齒。顧少，我們捅了馬蜂窩了。怎麽辦？她不會真去告狀吧？”
    顧偉亮看著忐忑不安的封高誠，噴出一口煙，氣狠狠地說道：“我倒是希望她去告狀。如果她也就這點能耐，還真讓我看輕了她。”
    顧偉亮正說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是顧正陽的電話，他不敢怠慢，趕緊接起來：“爸，你找我什麽事？是不是有人在你麵前告我的狀了？”
    封高誠在旁邊一聽是顧正陽的電話，臉一下子就白了。
    “我倒是想見到有人來告你的狀，也算是有人還看得上你。你以為你是什麽重要人物？你現在哪裏？”
    “我正在外麵見一個朋友。”顧偉亮趕緊推諉道。
    “你給我聽好了，現在銷售部缺人手，你現在就去銷售部報到，聽從邊小琪的安排。立刻、馬上。”顧正陽擲地有聲。
    “我不想去。”顧偉亮氣哼哼地說道。
    “好啊，你可以不去，那麽家你也不用回了，公司也不能進了。”顧正陽不再囉嗦。
    “顧少，我們不該得罪那個女人。我不能跟你比，我還指著這個飯碗呢。”說完，封高誠不再看顧偉亮的臉色，從儲藏室裏拿出兩瓶茅台酒，小跑著奔向邊小琪的辦公室。
    “真是沒用的東西。”顧偉亮看著封高誠唯唯諾諾的樣子，恨恨地說道。
    邊小琪從封高誠辦公室出來，還沒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就接到了顧正陽的電話：“顧總，您好。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小琪，你走後，我想起顧偉亮現在沒什麽事可做。你那裏又急需要人手，我想讓他到你那裏做事，他一切都聽從你的安排。”
    “顧總，顧偉亮的身份在那裏擺著，我擔心指使不動他。”
    “小琪，你不用擔心。在你那裏他就是一個普通員工，沒有身份，你對他要與其他員工一視同仁，不許他搞任何特殊。他必須從基層做起，這是我的要求，我已經跟他說了。”
    “顧總，有您這句話，我心裏就有底了。”
    坐在辦公椅裏，想著剛才顧偉亮氣急敗壞的樣子，邊小琪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聽見有人敲門，抬頭就看到封高誠手裏提著一個禮品袋，誠惶誠恐地站在門口。她馬上起身迎上去，笑著說道：“封主任，你好啊。歡迎，歡迎。”
    “邊總監，我剛才又去儲藏室找了一遍，在一個角落裏發現還有一些茅台酒。我怕耽誤你辦事，就趕緊給你送過來了。”封高誠心虛地說道。
    “謝謝封主任對我的事這麽上心。您給我打個電話，我自己去取就行，何必麻煩您親自跑一趟？”邊小琪心裏完全明白他和顧偉亮剛才耍的伎倆，也不去說破。
    “邊總監，以後你再有什麽事，盡管吩咐，隻要一個電話就行了。”
    “封主任，我是不是還得簽字啊？”
    “邊總監，不用了，我回去記賬就行了。”
    “封主任，那可不行，萬一你給我記上三瓶酒，我找誰說去？”邊小琪開玩笑道。
    “邊總監，我哪敢啊？”封高誠被她說得更尷尬了，“對了，公司還有一批名牌化妝品，不知道邊總監需不需要？”封高誠趁機討好道。
    “封主任，太好了。我還以為公司沒有化妝品禮物，正想著再去商店買呢，那您就給我拿一套吧。”
    來到封高誠的辦公室，邊小琪又挑選了一個雅詩蘭黛套裝和一瓶蘭蔻奇跡係列的香水，並在記賬本上簽了字。然後看向坐在沙發裏發呆的顧偉亮，不冷不熱地說道：“走吧，顧先生，歡迎你加入到銷售部。”
    “你告狀也不用這麽急吧。”顧偉亮氣憤地盯著她。
    “顧先生，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閑得慌？我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哪有閑工夫理你？你以為你是誰啊？”邊小琪半點也不客氣。
    “顧偉亮，你聽好了，剛才是顧總打電話給我，要我接納你進銷售部。看在顧總的麵子上，我勉強答應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銷售部的一名普通售樓員，跟其他員工一樣，穿製服、吃盒飯，按時上下班。你不會有任何特殊的待遇，你的豪車也不能開到售樓處。你要承擔銷售任務，完不成任務，對不起，請你自動走人，我的部門不養閑人和無用之人。你要是想好了，現在就跟我去售樓處。”邊小琪一下子說了一大堆約束條件，把一旁的封高誠聽得膽戰心驚。
    邊小琪拿起禮品袋，不再看他倆，邁步就向外走去。
    看著如同霜打茄子一樣的顧偉亮，封高誠說道：“顧少，她走了，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去又怎樣？不去又能怎樣？”
    “不去，顧總的家法在等著你。去，就要聽她的指使了。”
    “哼！去就去，難道我還怕她一個小女人不成？”
    顧偉亮嘴上雖然很硬，卻也不敢再懈怠，沒精打采地也走出了封高誠的辦公室。
    封高誠歎了一口氣：“我真是領教了。我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我去惹她幹啥？”
    三
    進了電梯，顧偉亮習慣性地按了地下一層的按鈕，邊小琪看見了，沒有吱聲。在地上一層，她走出電梯，看著顧偉亮也跟了出來，不經意地笑了。
    她倆打車到了售樓處，站在門口迎賓的還是韓文婷，一見到邊小琪和顧偉亮，她馬上笑盈盈地說道：“顧總，邊總監，歡迎光臨。”
    “文婷，以後顧偉亮隻是我們銷售部的一名普通員工，‘顧總’的稱呼不再適用於他，你直接叫他顧偉亮就行。”邊小琪笑著說道。
    “啊？”韓文婷張大了嘴。
    進入售樓處大廳，董明樓老遠就看到她倆，快步走了過來，不等他開口，邊小琪先說道：“董總監，遵照顧董事長的指示，顧偉亮現在是銷售部的一名新入職員工。他沒有任何特殊待遇，跟其他員工一視同仁，拿底薪，掙提成。如果有人反映他被特殊照顧了，董總監你可是第一責任人。”
    “啊？”董明樓也是一副吃驚的樣子。
    “顧偉亮，售樓處有售樓、迎賓、照看小孩，保潔員幾個工種，你可以任意挑選，但你必須遵守公司的規章製度，否則，請你立刻走人。”她嚴肅地對顧偉亮說道。
    “董總監，如果顧偉亮想幹售樓工作，你就找一個人帶一帶他。兩天後，他必須要擔起獨自接待顧客的工作。”她接著對董明樓說道。
    說完，邊小琪就要離開，她見顧偉亮剛想張口，卻又馬上閉上了。
    她說道：“顧偉亮，你想知道我去幹什麽，這與你無關。你就是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你現在要做的是專心於你的本職工作。”
    顧偉亮又被她的機敏驚呆了，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邊小琪坐上去她小姨家的出租車，時間已是下午四點。
    她小姨蔣蘇蘭的家位於西城區的部委大院，司機師傅說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她在車上用自己的辦公手機給秦科打電話，秦科還在忙自己手頭的工作，見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還是接了起來。
    “秦科，我現在趕往我小姨家的路上，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飯了。這是我的辦公手機號碼，你存一下。你今天工作怎麽樣，累不累？”他耳邊立刻傳來了邊小琪悅耳的聲音。
    “小琪，我記下了這個手機號碼。我一天基本沒閑著。你今天忙嗎？”
    “我也很忙，有很多事情需要理順，在公司和售樓處兩頭跑。”
    “你怎麽想起來去你小姨家了？”
    “既是私事，也是公事。一兩句話也說不完，等晚上回去，我再細細說給你聽。”
    “好，晚上我去接你吧。”
    “不用你接我，我打車回來。你在家裏等我就行。”
    “好，你在出發之前，告訴我一聲。”
    “嗯，那你晚飯怎麽辦？”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同事來約飯。你又有事，我隻能一個人對付一下了。”
    “你不能胡亂對付，一定要好好吃，不要考慮省錢。我們倆都能忙起來，這是好事。越是忙，越要注意自己的身體，聽見了沒有？”邊小琪叮囑道。
    “聽見了，親愛的，我會好好吃的。再見吧。”秦科笑著小聲說道。
    “嗯，真聽話。再見，親愛的。”邊小琪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