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琴歌燕山夜
    （一）
    黃瓊預訂的民宿是一棟二層白色小樓，坐落在白河河邊。門前是一條柏油路，淌水的白河河道緊挨著柏油路。
    一排翠綠的高大楊樹護衛著河堤。河對岸直上直下的峭壁，像一麵幾公裏長、一百多米高的厚重石牆，高高聳立在民宿門前。遇到山的攔擋，白河在這裏開始拐彎。河道變窄，隻有二十幾米寬，河水淌滿了河床。村民修建了一個低矮的攔水石壩，把河水蓄積成一個大約五百米長的水潭。潭水清澈見底，大白鵝和鴨子悠閑地遊蕩在河麵上，溢出攔水壩的河水嘩嘩作響。伴隨著民宿升起的嫋嫋炊煙，一副如畫的山村風景圖，展現在她們眼前。
    黃瓊去民宿接待處，登記了位於二樓的6個雙床房間。邊小琪安排秦科和張昉住一間，林海東和俞傳住一間，陶建民和司機單國強住一間；鄭雨桐和黃瓊住一間，傅思琛和靳晨住一間，她自己和田歌住一間。
    大家洗漱一番後，已到黃昏時分，也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民宿院子裏擺放了一排木桌，電燈照得院子亮如白晝。邊小琪安排男生坐在木桌的同一側，依次是陶建民、林海東、俞傳、張昉、秦科、單國強。女生坐在對麵一側，依次是靳晨、傅思琛、黃瓊、鄭雨桐、邊小琪、田歌。
    民宿的廚師師傅已經在院子裏把一隻全羊烤熟了，炭火的餘燼也讓院子裏暖烘烘起來。烤熟的全羊外表金黃油亮、肉香撲鼻，讓人垂涎欲滴。廚師師傅先切下三大盤羊肉，讓她們先填一下已經饑腸轆轆的肚子。羊肉外焦裏嫩、皮脆肉滑、鮮香異常，吃起來肥而不膩。她們蘸著精鹽、辣椒粉、孜然，很快就把三大盤穌脆香美的羊肉，一掃而光。
    廚師師傅又添加了三盤烤羊肉，並把熱氣騰騰的農家菜端上桌子。每個菜都是一菜兩份，有醬燜水庫魚、炒河蝦、柴雞、土雞蛋、豆腐、山野菜。這些菜都是用鐵鍋土灶烹飪，具有地道的鄉村味道。
    林海東把黃瓊帶來的兩瓶五糧液打開。除了司機單國強，他給五個男生各倒上二兩。秦科把黃瓊帶來的兩瓶紅酒打開，往六個女生的高腳玻璃杯裏，各倒上半杯。
    林海東已經等不及了，笑著說道：“各位美女，各位帥哥，我們該喝酒了。”
    邊小琪端起酒杯，笑著說道：“各位同學，很高興能在這燕山的秋夜裏，和你們一起品嚐這地道的農家菜。希望大家吃得開心，喝得盡興。來，為了我們的友情，幹杯！”
    大家紛紛碰杯，喝了第一口酒。
    在邊小琪的帶動下，眾人很快就放開拘謹，紛紛找人熱情碰杯。
    在男生這邊，秦科先找俞傳和張昉，分別單獨敬酒。林海東和陶建民也分別找俞傳和張昉單獨碰杯。張昉和俞傳被他們三個人的熱情也激發起了豪情，來者不拒。幾個男生推杯換盞，暢所欲言，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在女生這邊，邊小琪分別向鄭雨桐、靳晨、傅思琛、黃瓊、田歌敬酒。她們五個人看到對麵男生喝酒的爽快勁兒，也被感染了。放下女生的矜持，不甘落後，紛紛找人敬酒。
    接著，男生又找對麵的女生敬酒，女生也紛紛回敬。一時間，民宿院子裏充滿了她們的歡聲笑語。
    （二）
    鄭雨桐借著酒興，對身旁的邊小琪說道：“小琪，我好久沒有這麽開心了。這樣的氣氛還是在大學期間才有過。我得向你學習，把我們的團隊建設活動，也搞得像今天這樣熱鬧、融洽。”
    “雨桐姐，你沒有說實話。今天晚上，是不是還有一位在座的男生更讓你心情愉悅？”邊小琪貼著鄭雨桐的耳邊，小聲打趣道。
    “小琪，你不要取笑姐。誰知道人家是怎麽想的？”鄭雨桐在燈光下泛著紅暈的臉頰更紅了。
    “雨桐姐，已經‘斜陽西下不知歸’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邊小琪笑道。
    “小琪，你得幫我確認一下。”鄭雨桐的聲音更低了。
    “雨桐姐，我會很快給你答複。”邊小琪笑道。
    邊小琪讓黃瓊和鄭雨桐互換了一下座位。她對黃瓊說道：“瓊姐，你把食宿安排得很好。你看大家有多開心。”
    “小琪，我還擔心兩位博士太高冷，玩不盡興呢。”黃瓊笑道。
    “大家的天性差不多。隻是平時的工作壓力大，都隱藏了自己的天性。遇到合適的場合和時機，都會盡情釋放出來。今天就是這樣的時機。”邊小琪說道。
    “隻要大家玩得盡興，我就開心。”黃瓊笑道。
    “有人已經說‘一心隻等彩雲霞’了。是不是這個人高興了，你會更開心？”邊小琪在黃瓊的耳邊，小聲說道。
    “無論是學曆和智商，還是將來的前途，我們都相差懸殊。小琪，你認為可能嗎？”黃瓊把頭低下，小聲說道。
    “瓊姐，我們誰都不要妄自菲薄。你可能沒有發現自己的優秀，我相信有人能慧眼識珠。你看準了，就要勇敢一點。”邊小琪小聲鼓勵道。
    “小琪，謝謝你這麽認可我。”黃瓊小聲說道。
    田歌見邊小琪不斷和其他人竊竊私語，便拉著她的胳膊，說道：“姐，你們在說什麽呢？你隻顧著跟別人說話，都冷落我了。”
    邊小琪笑道：“妹妹，一會兒，你就有事做了。大家要展示才藝，表演節目，還要辛苦你給照相呢。說說你想表演什麽節目？”
    “我帶著相機，就不能帶樂器來了。要是能有一麵琵琶，我可以彈一曲《陽春白雪》。”田歌說道。
    “我帶來了琵琶。”邊小琪笑道。
    “太好了。”田歌又興奮起來。
    一個小時過後，兩瓶五糧液被五個男生喝光了。秦科、張昉和俞傳各喝了三兩，陶建民喝了半斤，林海東喝得最多，有六兩。六個女生也把兩瓶紅酒喝光了。傅思琛喝得最多，差不多有半瓶。其他幾個人喝得基本一樣多。林海東又打開罐裝青島啤酒，大家便慢慢喝著啤酒，繼續聊天。
    此時，一輪半月悄悄升上夜空，把月光灑進民宿院子。征求大家的意見後，秦科把院子裏的燈關閉，四周一下子暗了下來。望向夜空，能看見眨眼的星星，這是在北京城裏看不到的天象。大家都不說話，院子裏安靜下來，隻有不遠處白河水的流淌聲清晰可聞。此時此刻，呼吸著山裏幹淨清新的空氣，體味著風清月朗的燕山秋夜，每個人都忘記了工作壓力。
    三
    秦科讓民宿服務員在烤全羊的炭火餘燼處，架起一個木柴堆，點起篝火。升騰的焰火立刻照亮院子，映紅大家的臉龐，讓大家覺得一陣陣暖意撲麵而來。
    秦科在篝火旁放一把椅子，笑著對林海東說道：“林海東同學，該你表演節目了。”
    林海東不再推辭。喝了一口啤酒，抱著吉他，在椅子上坐下來，笑著說道：“借著酒興，我自彈自唱一首《同桌的你》。”
    吉他旋律響起，大家一下子被拉回到曾經的大學時光。讓沉在心底的記憶湧上心頭，讓模糊了的麵孔開始清晰，讓陌生了的聲音漸漸熟悉。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明天你是否還惦記曾經最愛哭的你……”林海東的歌聲喚醒了大家的青春記憶，於是，都跟著一起唱了起來：“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誰看了你的日記，誰把你的長發盤起，誰給你做的嫁衣……”
    林海東把歌唱完，大家感覺意猶未盡，卻又心情各異。借著火光，林海東看著傅思琛；俞傳看著黃瓊；張昉看著鄭雨桐；陶建民看著靳晨，院子裏一時又無聲了。田歌無人可看，便看向邊小琪和秦科，見秦科在深情地看著邊小琪，邊小琪也在深情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邊小琪笑著說道：“林海東同學的吉他彈唱一下子把我們拉回到大學時光，很感人。下麵有請傅思琛同學。”
    林海東意興未了，立即說他要再跟傅思琛合唱一首《心雨》。
    傅思琛也不扭捏，站起來，先唱起來：“我的思念是不可觸摸的網，我的思念不再是決堤的海。”林海東接著唱道：“為什麽總在那些飄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倆人深情相對，唱著動情的歌詞，讓眾人的心潮再次湧動。
    秦科被林海東激起了興致，接著說道：“林海東同學的吉他水平依然很高，歌也唱得好。他和我在大學裏住同一間宿舍，我睡上鋪，他睡下鋪。下麵我倆要合唱一首《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睡在我寂寞的回憶，你曾分給我手裏的香煙，卻猜不透我手裏的硬幣……”秦科和林海東的歌聲充滿淡淡的憂傷，又一下子擊到男生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青春又一次被喚醒了。
    夜風吹過，泛起些許涼意，大山裏的溫度明顯要比城裏低幾度。女生開始添加衣服。邊小琪穿上秦科給她準備的白色羊絨衫。田歌什麽衣服也沒有帶，秦科便把自己的灰色羊毛衫讓給她。她也不嫌棄肥大，立刻穿上，頓時感到暖和了很多。
    趁著柔情漫溢、意興不止的時刻，邊小琪說道：“下麵有請大的才女田歌同學。她要為大家演奏一首《陽春白雪》琵琶曲。”
    田歌指法嫻熟，以清新流暢的旋律、活潑輕快的節奏，展現出萬物生機、春意盎然的景象。把積極進取、樂觀向上的精神和對大自然的無限情感，很好地表現出來。
    無拘無束的釋放在持續，眾人開始爭先恐後了。
    黃瓊和俞傳合唱一首《白衣飄飄的年代》：“當秋風停在了你的發梢，在紅紅的夕陽肩上。你注視著樹葉清晰的脈搏，她翩翩的應聲而落……”想起白衣飄飄的年代，讓大家思緒綿綿。
    鄭雨桐和張昉合唱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仰望夜空中的明月，歌聲引起大家對純正情感的共鳴。
    靳趁和陶建民合唱一首《甜蜜蜜》：“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裏……”大家對這首歌耳熟能詳，也跟著一起哼唱起來。
    見正是半月高懸的應景時分，秦科提議邊小琪為大家演奏一首《春江花月夜》琵琶曲。
    邊小琪如同一個白衣仙子，姿勢優雅舒展，款款坐在篝火旁的椅子上。她左腿架在右腿上，右腳著地，左腳懸空；她豎抱琵琶，兩肩放平，腰身挺直；她左手拇指抵住琵琶背，其餘四個手指關節立起，按在琵琶的品上；她右手手背向外，手臂與琵琶板麵平行，手腕略朝板麵彎曲，掌指關節隆起，虎口張開，好像握著一個雞蛋。
    隨著拇指和食指撥動琴弦，柔婉的旋律便從她指尖上流淌出來。安寧的情調展現出意象中的人間良辰美景：送走夕陽，迎來皎月的傍晚；人們泛著輕舟，蕩漾於春江之上；兩岸青山疊翠，花枝弄影；水麵波心蕩月，槳櫓添聲……
    秦科起身繞著篝火，邊走邊吟詠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裏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聽著秦科朗朗的聲音，傅思琛和靳晨的心也被觸動了，一起站起來，伴著琵琶曲優美的旋律，翩翩起舞。靳晨的舞姿輕盈瀟灑，自由、生動、活潑，舞蹈動作豐富優美、絢麗多姿；傅思琛的舞姿熱情洋溢，形、神、勁、律兼備，氣息和韻律帶動著舞姿，像詩、像畫、像高山流水。
    此時，燕山秋夜的明月、婉轉優美的旋律、抑揚頓挫的詩詞、美妙靈動的舞姿，交織出一幅動人的畫麵。黃瓊、鄭雨桐、田歌、林海東、張昉、俞傳和陶建民都醉了。琵琶的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她們意猶未盡，還沉浸在美妙的畫麵中。
    邊小琪起身，拉著傅思琛和靳晨的手，向她們鞠躬致謝。她們立即鼓掌喝彩，好久不息。
    林海東感慨道：“你們都這麽有才。太過癮了。我已經醉了。”
    秦科笑道：“你喝得不算多，不會醉。”
    “不，是心醉。”林海東笑道。
    篝火的火苗漸漸變小，直到完全熄滅，大家才從座椅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