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勒比他大五歲，今年四十六，有著與年齡相符的軍事才能和人格魅力。
    他父親曾多次在眾人麵前稱讚阿史勒"有先祖之風"。就連他的親生父親都讚堂兄，可以想像阿史勒的優秀。
    若是按照他們約定的皇位輪流製，也該是輪到阿史勒當皇帝了。
    他這輩子，除非是發生什麽意外情況，不然，跟皇位終將是無緣。而這個意外，就是他的籌謀。
    可惜，他本該是勝券在握的，手上的兵力，甚至還在阿史勒之上。
    可方原城一戰，他……不僅損失了二十萬兵馬，甚至差點沒回來。
    想到這，他就恨極了那個將他逼入絕境的蘇淵。
    "殿下，我們必須先發製人。"賀拔嶽湊得更近，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三條路可選：其一，立即控製王庭，宣布繼位；其二，派使者聯絡各部首領，爭取支持；其三..."他頓了頓，"派人截斷阿史勒親王的歸路。"
    阿史那猛地睜開眼睛："你是說..."
    "大羽朝邊境到王庭要經過黑石峽穀，那裏地勢險要，隻需五千精兵就能阻擋大軍數日。"賀拔嶽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若能拖延阿史勒親王回軍的時間，殿下就有機會鞏固地位。"
    “隻要殿下趁此機會，獲得其他人的支持，哪怕是阿史勒歸來，也無力回天了！”
    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侍衛匆匆進來，單膝跪地："稟殿下，北原部首領拓跋雄派人送來密信。"
    阿史那接過羊皮卷軸，迅速瀏覽後冷笑一聲："拓跋雄說他"靜觀其變"，好一個老狐狸。"
    他將卷軸丟入炭盆，看著火舌迅速吞噬那些虛偽的言辭。
    "殿下，各部首領都在觀望，我們必須給他們一個明確的信號。"賀拔嶽低聲道，"明日是祭天大典，按照傳統應由儲君主持..."
    阿史那明白謀士的暗示。他轉身走向金殿中央那張鋪著白虎皮的皇帝寶座，手指輕輕撫過扶手。這張椅子，他渴望了多少年？
    "傳令下去，明日由我主持祭天大典。"阿史那的聲音在金帳內回蕩，"同時派出信使，向各部宣布父汗臨終前指定我為繼承人。"
    賀拔嶽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殿下英明。此外，關於阿史勒親王..."
    "派鐵木爾率領五千精銳前往黑石峽穀。"阿史那下令道，"不必交戰，隻需拖延他們行軍速度。另外..."
    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派人秘密接觸阿史勒軍中的將領，特別是那些與他不和的。"
    夜幕降臨，王庭內暗流湧動。
    阿史那站在金殿外，望著滿天繁星。
    他想起兒時與堂兄一起在這片草原上騎馬射箭的日子，那時他總是跟在阿史勒身後，喊著"哥哥等等我"。
    阿史勒總會回頭看他，用他溫暖的大手，將他扶上馬背，兩兄弟一起馳騁草原。可惜，這樣的日子，已成久遠的回憶！
    "殿下，一切都安排好了。"賀拔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鐵木爾已經出發，另外我們的人成功攔截了阿史勒親王派往王庭的三名信使。"
    阿史那沒有回頭："信上說什麽？"
    "阿史勒親王聲稱陛下生前曾秘密立下詔書，指定他為繼承人。"
    阿史那冷笑一聲："燒掉。還有，那些信使..."
    "已經處理妥當。"賀拔嶽平靜地回答，"不會有人知道他們來過王庭。"
    遠處傳來馬蹄聲，一隊騎兵舉著火把從王庭西門疾馳而入。阿史那眯起眼睛，認出那是他的心腹將領耶律洪。
    "殿下！"耶律洪翻身下馬，快步上前行禮，"剛收到消息，阿史勒親王派使者去了南部的鐵勒部，據說帶去了大量金銀珠寶。"
    阿史那握緊了拳頭。鐵勒部控製著西維國三分之一的鐵礦資源，他們的戰士以勇猛著稱。如果阿史勒得到鐵勒部的支持...
    "賀拔嶽，派人去鐵勒部，就說我願意將妹妹阿史德嫁給他們首領的兒子。"阿史那迅速做出決斷，"另外，放出消息，說阿史勒與大羽朝秘密議和，出賣了西維國的利益。"
    賀拔嶽微微頷首："謠言一旦傳開，那些仇視大羽朝的部族就會對阿史勒親王產生懷疑。"
    接下來的三天，王庭內外暗潮洶湧。
    阿史那主持了盛大的祭天大典，各部首領雖到場卻態度曖昧。
    與此同時，關於阿史勒賣國的謠言如同草原上的野火般迅速蔓延。
    第四天清晨，阿史那正在金殿內與幾位將領議事，一名渾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殿下！黑石峽穀...失守了！"斥候跪倒在地，聲音嘶啞，"鐵木爾將軍戰死，阿史勒親王的大軍已經突破峽穀，正向王庭疾馳而來！"
    帳內一片嘩然。阿史那臉色鐵青："怎麽可能？五千精銳守不住一個峽穀三天？"
    斥候抬起頭，眼中充滿恐懼："阿史勒親王不知從哪得到了我們的布防圖，他派輕騎兵從山間小路繞到我們後方...而且..."他吞吞吐吐，"鐵勒部的三千騎兵加入了阿史勒親王的軍隊。"
    阿史那感到一陣眩暈。他扶住桌案，強自鎮定："現在阿史勒的軍隊到哪裏了？"
    "最遲明日黃昏就能抵達王庭。"
    賀拔嶽迅速計算著："殿下，我們還有時間撤離。可以向北撤退到賀蘭部的地盤，那裏是我們的傳統勢力範圍。"
    阿史那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我要留在王庭。傳令下去，所有部隊進入戰備狀態，加固城防。"
    他環視殿內眾將，"諸位，西維國的未來就在此一戰。若勝，我必厚賞；若敗..."他冷笑一聲，"阿史勒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叛臣"。"
    眾將麵麵相覷，最終齊聲應諾。
    待眾人退下後，賀拔嶽低聲道："殿下，我們還有最後一招。阿史勒親王最信任的副將阿爾斯楞，他的家眷都在王庭..."
    阿史那眼中寒光一閃："你是說..."
    "控製他們，或許能迫使阿爾斯楞在關鍵時刻倒戈。"
    阿史那沉思片刻，緩緩點頭："去辦吧。但要隱秘行事，不要走漏風聲。"
    當夜，王庭內暗流湧動。
    阿史那獨自登上城牆，望著遠方漆黑的地平線。
    明天這個時候，堂兄的大軍就會兵臨城下。他想起小時候阿史勒教他射箭的情景，那時他總是射不中靶心，急得直哭。
    而現在，他卻成了阿史勒最大的敵人，命運有時候，就是這般弄人。
    "哥哥，你總是比我強。"記憶中，他仰著臉對阿史勒說，"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刮目相看。"
    這一天，也許就是明天吧！他要超越的目標，就是那個他從小仰望的兄長！
    阿史那握緊了城牆上的石塊。心中燃燒著血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