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慘烈的攻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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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他們這邊還有十萬人。可這城想要守住,難啊,人家可是二十八萬,那十萬潰兵,阿史勒擺明了就是讓他們當炮灰,還消耗他們兵力的。
    “當然……守得住!”蘇淵臉上露出一股詭異的笑道。
    “隻要阿史勒還想保存實力,我們就能守得住!”
    洛青岑聞言,微微愣了愣,但很快,她似是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一股喜色。
    “你是說……”
    蘇淵微微點了點頭。
    “若是,那兩個家夥被逼急了,反過來跟阿史勒拚命的話!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洛青岑想了想道。
    他的話倒是讓蘇淵眼睛大亮,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狗急了也跳牆呢,阿史勒這麽快過河拆橋,田大虎和宋河怕是恨死他了。
    若是能夠挑撥著他們跟阿史勒生出更大的嫌隙,說不定這二人還真可能鋌而走險!
    “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以後,隻要田大虎和宋河手下的人攻城,我們就罵……罵他們是奸賊,罵他們被人當狗。罵他們的主人,不將他們當人看,連狗都不如!”
    蘇淵對洛青岑笑了笑道,洛青岑聞言,眼睛大亮。
    這等於是往他們二人的肺管子裏戳,越戳越能夠激起二人對阿史勒的憤恨。等情緒積壓久了,就會到爆發之時。
    不過,洛青岑臉上還是帶了股濃濃的沉鬱。這樣雖然能夠暫時激起二人對阿史勒的憤恨,可他們有膽反叛嗎?
    而且,他們跟對方拚得差不多了,同樣也守不住梅洲府啊,大家還是會死路一條。
    “放心,隻要我們能夠守住五日,那……結局就可能會不一樣!以那兩個家夥的心態,你覺得我們守五日,守不住嗎?!”
    洛青岑聞言,心頭微震,整個人也多了幾分信心。
    隻是,對於蘇淵所說的五日之後,局勢會變,她隱隱有種感覺,蘇淵怕是有後手,就不知道他這後手,能夠起到多大的威能。
    …………
    梅洲府東門外那片野地,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樣。
    血一層層潑上去,又被無數雙腳踩進泥土,凍硬,再潑上新血,如此反複,最後凝成一片暗紅發黑的、粘稠滑膩的凍土,散發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甜鐵鏽味。
    風刮過,卷起的不是塵土,而是幹涸發黑的血沫、碎裂的骨渣、還有粘著幾縷頭發的破布片。
    空氣不再是空氣,是凝固的血霧,吸進肺裏都帶著沉甸甸的粘滯感,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爛的肉。
    田大虎站在一處勉強算是指揮所的小土坡上,腳下踩著的泥土黏膩不堪。
    他身上的蟒袍徹底成了暗紅色的破布條,胡亂纏裹著,露出的手臂和小腿布滿新舊交疊的劃痕和凍瘡,有的還在滲著黃水。
    他臉上糊著厚厚的血泥,隻露出一雙布滿蛛網般血絲、幾乎要爆裂開來的眼睛。
    那眼睛死死盯著前方,像兩團燃燒殆盡的灰燼,空洞,卻又被一種巨大的、無法擺脫的東西死死釘在那裏。
    前方,是地獄。
    東門那堵曾吞噬了三十萬兄弟的城牆,如今在夕陽下泛著暗沉的光。
    城牆根下,屍骸堆疊如山,層層累加,幾乎快要與城牆齊平。
    新的軀體還在不斷往上撲,像被無形的巨浪推湧著,撞向那堵死亡之壁。
    潰兵們早已沒了建製,沒了章法,甚至沒了多少屬於人的意識。
    他們衣衫襤褸,許多人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舉著削尖的木棍、搶來的半截斷槍,甚至空著雙手,隻是被身後更可怕的威脅驅趕著,麻木地向前蠕動、衝鋒。
    城頭上,蘇淵和洛青岑的旗幟依舊挺立。
    滾木礌石如同死神的鐮刀,無情地收割著。
    每一次落下,便是一大片人影消失,伴隨著沉悶的撞擊聲和骨骼碎裂的令人牙酸的脆響。
    燒開的金汁兜頭澆下,騰起一片片帶著惡臭的白煙,被潑中的人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皮肉瞬間焦黑卷曲,在地上瘋狂翻滾,很快又被後麵湧上的人踩踏淹沒。
    箭矢更是如蝗蟲般密密麻麻,從城頭傾瀉而下,覆蓋著城下每一寸土地,不分目標,隻求殺戮。
    噗噗的入肉聲不絕於耳,奔跑的人突然僵住,直挺挺倒下,後麵的人踩著他的身體繼續向前,再被射倒,如此循環。
    “上!都給老子衝!衝上去!”田大虎的喉嚨早已嘶啞破裂,每一次吼叫都像砂紙在摩擦,帶著血腥味。
    他徒勞地揮舞著一把豁了口的腰刀,指向那血肉磨坊般的城牆。
    他身後,幾個同樣衣衫襤褸、眼神麻木的親兵,機械地敲打著破鑼,發出刺耳單調的噪音,試圖驅趕著人群。
    這命令空洞得可笑。潰兵們並非因他的號令而衝鋒,而是因為身後那一片冰冷的、沉默的金屬反光。
    在潰兵隊伍最後方,距離約兩百步,西維鐵騎如同黑色的鋼鐵叢林,靜靜矗立。
    阿史勒的蒼狼大纛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十八萬鐵騎排成嚴整的陣列,重甲在夕陽餘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人與馬都籠罩在一種令人窒息的肅殺氣息中。
    他們沒有參與攻城,隻是靜靜地看著。
    一排排強弓硬弩早已張開,冰冷的箭簇如同毒蛇的眼睛,瞄準著前方潰兵的後背。
    督戰隊的皮鞭在空中炸響,每一次脆響,都讓潰兵群如同驚弓之鳥般向前湧動幾分。
    任何膽敢遲疑、後退甚至隻是動作稍慢的潰兵,立刻會被身後飛來的無情箭雨釘死在冰冷的地麵上。
    田大虎的吼聲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一種絕望的、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哀嚎。
    他的眼睛掃過城下那不斷堆積的屍山,掃過那些在滾油中掙紮扭曲的身影,掃過被箭矢射穿釘在地上仍在抽搐的軀體……每一幕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神經上。
    他猛地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那暴戾的眼底深處,是無法言喻的痛苦和一種近乎崩潰的茫然。
    宋河就在他旁邊不遠處。這位“梁王”比田大虎更沉默,也更形銷骨立。
    他靠著一輛被砸爛的、沾滿血汙的輜重車殘骸站著,身上那件親王袍服隻剩下幾塊破布勉強掛在肩上。
    他臉上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被抽幹了所有生氣的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