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絕望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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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淵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低沉、冷靜,帶著一種奇異的、能穿透絕望迷霧的力量:
    “黑水河穀,在鷹愁澗西北三百裏。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
    他目光銳利如刀,掃過耶律嫣然瞬間抬起的、布滿血絲和淚光的眼睛,“蕭奪天能撕開口子,就證明還有轉機。他們突圍的方向,必然是朝著你我的位置。我們,去接應!”
    “接應?”耶律嫣然的聲音帶著一絲破碎的茫然,“蘇淵,我的大軍……可能已經……”
    “你還有我!”蘇淵打斷她,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他猛地轉身,猩紅披風在帳內卷起一陣凜冽的風,“傳令!全軍拔營!目標,黑水河穀方向!斥候前出百裏,尋找突圍大軍蹤跡!火銃營、輕炮隊前移,隨時準備接戰!”
    命令如同驚雷,瞬間傳遍整個臨淵軍營地!沉悶的戰鼓再次擂響!
    黑水河穀。
    這裏已非人間,而是煉獄的入口。
    天空被濃重的硝煙和血腥氣染成詭異的暗紅色。
    狹窄的河穀兩側,原本覆蓋著白雪的山坡,此刻已被無數屍體、殘破的旌旗、燃燒的輜重車和凝固的暗紅冰層所覆蓋。
    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內髒的腥臭味混雜著硫磺的氣息,令人作嘔。
    喊殺聲、兵刃撞擊聲、瀕死的哀嚎聲、戰馬的悲鳴聲匯聚成一片絕望的狂潮。
    數倍於己的敵軍如同密密麻麻的蟻群,從河穀兩側的高坡上,從前後狹窄的穀口處,瘋狂地擠壓著中央那支早已不成陣型的北遼殘軍!
    旗幟混亂不堪,有象征大王子的金狼頭旗,有二王子的黑鷹旗,還有窩闊猛部族的蒼狼旗!
    被圍困的核心,一麵殘破的、繡著猙獰黑熊的巨大戰旗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那是北遼軍神蕭奪天的帥旗!旗下,一位須發戟張、狀若瘋虎的老將正揮舞著一柄門板般的巨刃!
    他身上的玄鐵重甲早已布滿刀痕箭孔,半邊肩甲不翼而飛,露出裏麵血肉模糊的傷口。
    左手的尾指齊根斷去,鮮血染紅了刀柄。正是北遼軍神——蕭奪天!
    他每一次揮刀,都帶著開山裂石般的狂暴力量,卷起腥風血雨!
    刀鋒過處,人仰馬翻,殘肢斷臂橫飛!但圍攻的敵人如同潮水,殺退一波,立刻湧上更多!
    他身邊的親衛越來越少,如同狂風中的殘燭。
    “蕭奪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一聲狂笑從高坡上傳來。
    窩闊猛端坐馬上,肥胖的臉上滿是猙獰和得意,“殺子之仇,今日終於可以報了?!給我殺!取蕭奪天首級者,賞萬金,封萬夫長!”
    他兒子達魯台就是因蕭奪天而死,這個仇,他早在菏洲關時就想報,可讓耶律嫣然阻止,如今,他終於可以報仇了,
    圍攻的敵軍更加瘋狂!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河穀後方,靠近蕭奪天帥旗的混亂戰團中,異變陡生!
    一片詭異的、濃得化不開的墨綠色霧氣毫無征兆地彌漫開來!
    那霧氣帶著刺骨的陰寒和濃烈的腐朽氣息,所過之處,無論是衝鋒的騎兵還是近戰的步卒,隻要吸入一絲,或是皮膚沾上一點,立刻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叫!
    他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潰爛、發黑、冒出惡臭的膿泡,如同被無形的惡鬼啃噬!
    頃刻間便化作一灘灘冒著黑煙的膿血!連他們座下的戰馬也未能幸免!
    “妖術!是國師的妖術!”
    “快退!退開!”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圍攻的敵軍中炸開!
    那片墨綠色的死亡毒霧如同活物,緩緩推進,硬生生在密不透風的包圍圈中,撕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恐怖缺口!
    毒霧中心,一個穿著深紫色、繡滿詭異銀色符紋長袍的俏麗身影緩緩顯現。
    北遼國師!她麵色慘白如紙,嘴角掛著暗紅的血痕,顯然動用這禁忌秘法付出了巨大代價。
    她手中一根鑲嵌著巨大慘白骷髏頭的骨杖深深插入凍土,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中,燃燒著兩簇幽綠色的火焰,死死盯著前方混亂的敵軍,聲音嘶啞如同夜梟:
    “蕭帥……走!走——!”
    蕭奪天目眥欲裂,虎吼一聲:“國師!”但他知道此刻不是猶豫之時!
    他猛地一夾馬腹,僅存的右臂巨刃向前一指,用盡全身力氣咆哮:“兒郎們!隨我——衝出去!!”
    殘存的北遼將士爆發出最後的血勇,如同受傷的狼群,朝著毒霧撕開的缺口,朝著河穀上遊的方向,亡命般衝去!
    將重傷的國師和那片阻擋追兵的死亡毒霧,留在了身後地獄般的血海之中!
    三天後。鷹愁澗西北一百五十裏,野狐嶺。
    風雪更烈,天地一片混沌。一支狼狽不堪、丟盔棄甲的隊伍在深及膝蓋的積雪中艱難跋涉。
    隊伍稀稀拉拉,旌旗幾乎全部丟失,士兵們個個帶傷,臉上布滿凍瘡和絕望。
    曾經八萬虎狼之師,如今隻剩下不足六萬殘兵,其中四萬是僅存的有馬騎兵,兩萬是疲憊不堪、步履蹣跚的步卒。
    寒風卷著雪沫抽打在臉上,如同刀割。
    蕭奪天騎在一匹同樣疲憊不堪的戰馬上,斷指的左手用布條胡亂纏著,滲出的鮮血早已凍結成暗紅的冰坨。
    玄鐵重甲上覆蓋著厚厚的冰霜和凝固的血汙,如同披著一層厚重的死亡外殼。
    他須發結滿冰淩,原本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此刻布滿血絲,隻剩下深沉的疲憊和刻骨的仇恨。
    他時不時地回望風雪彌漫的來路,那裏,再也沒有那個枯瘦的紫色身影出現……
    “蕭帥……”身旁一名僅存的偏將聲音嘶啞,“公主她……真的在前方嗎?”
    蕭奪天沒有回答,隻是死死盯著前方風雪交加的山口。
    他心中亦無把握,黑水河穀突圍,如同無頭蒼蠅,隻是憑著一股直覺和渺茫的希望,朝著鷹愁澗方向亡命奔逃。
    他記得蘇淵曾說會來相助,但……蘇淵真的會來嗎!
    可不管蘇淵會不會來,國師以命換來的生路,絕不能斷送在他手裏!
    突然!
    “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