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西維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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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後,書房內。
蘇淵處理完最後一份公文,揉了揉眉心。
窗外月色清冷,透過窗欞灑落一地銀霜。
北境的烽煙,王庭的算計,耶律嫣然孤注一擲的眼神和那杯酒……
紛亂的思緒再次湧上心頭,夾雜著對眼前安寧的珍視和對兩位妻子深沉的愧疚。
“夫君,夜深了,喝碗安神湯吧。”沈幼娘的聲音輕輕響起。
她端著一隻青瓷小碗走進來,腳步輕柔。
燭光下,她的麵容溫婉寧靜,眼神清澈,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最深的角落。
蘇淵看著她,心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那點愧疚,在她純淨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沈幼娘將湯碗輕輕放在書案上,沒有追問,隻是伸出微涼的手,輕輕覆在蘇淵按著眉心的手背上。她的指尖帶著淡淡的墨香和藥草氣息。
“在外奔波,定是勞心勞力。”她的聲音如同月光般柔和,“回家了,就好好歇歇。幼娘和傾城妹妹,還有這座城,都在呢。”
沒有責備,沒有試探,隻有全然的信任與包容。
蘇淵反手握住她微涼的手,感受著那細膩的肌膚下傳遞的無聲力量。
他抬眼,望向窗外,顧傾城似乎剛巡視完城防回來,正站在院中月光下,擦拭著她心愛的瀝泉槍,身影挺拔而專注,如同守護家園最忠誠的哨兵。
他心中的波瀾,在這靜謐的月光和妻室無聲的守候中,漸漸平息。
那些遙遠的、沉重的、帶著血腥與算計的過往,終究被眼前的燈火溫暖所覆蓋。
他端起那碗溫熱的安神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
家在此處,心亦當歸。
他低頭,將那份沉甸的愧疚,連同溫熱的湯藥,一起緩緩咽下。
…………
西維國都,金雀城。
這座以盛產黃金和香料聞名、鑲嵌在廣袤戈壁邊緣的繁華都城,此刻已淪為煉獄。
曾經色彩斑斕、充滿異域風情的圓頂建築,在連日猛烈的炮火下,化作斷壁殘垣。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木材燃燒的焦糊味、以及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街道上,破碎的彩陶、散落的香料、染血的華麗織物,與倒伏的屍體、折斷的兵器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末日圖景。
攻城戰已近尾聲。
高聳的金雀城牆上,象征西維王權的金雀旗幟早已被炮火撕裂,隻剩下焦黑的旗杆兀自立著。
巨大的缺口處,喊殺聲震天動地。然而,攻城的浪潮並非傳統的雲梯蟻附,而是一片沉默推進的鋼鐵洪流!
“三段輪射!放!”
“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爆鳴聲連成一片!
密集如雨的鉛彈,帶著灼熱的死亡氣息,形成一道無情的金屬風暴,狠狠潑灑在城頭殘餘守軍和試圖發起絕望反衝鋒的西維精銳身上!
“噗嗤!噗嗤!”
“啊——!”
堅固的鱗甲如同紙糊!衝鋒的勇士如同被無形的巨鐮掃過,成片栽倒!血霧爆開,慘叫聲瞬間被更猛烈的炮火覆蓋!
城牆後方,數十門黝黑的野戰炮再次發出怒吼!
“轟隆!轟隆!轟隆——!”
實心鐵球和威力巨大的***,如同死神的巨錘,精準地砸在城內最後幾處負隅頑抗的據點!
堅固的石堡在爆炸中轟然坍塌!煙塵混合著火光衝天而起!
在這片鋼鐵與火焰交織的死亡樂章中,一麵猩紅的“洛”字帥旗,在城下中軍陣前獵獵招展。
旗下,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洛長風,身著洗得發白的舊式玄甲,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戰場。
他身旁,是同樣老當益壯、麵色冷峻的藍武和薑缺。
看著眼前這摧枯拉朽般的景象,聽著那連綿不絕、如同夏日驚雷般的轟鳴,三位曾為大羽朝征戰半生的老將,眼中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撼與複雜。
“老洛……”藍武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他指著前方在火器下如同麥草般倒下的西維軍隊,“淵哥兒送來的這些‘雷霆’……當真……當真是……”
“改天換地。”薑缺接口道,語氣沉重,帶著一種目睹時代洪流奔湧而過的蒼涼。
“我們這些老家夥,拚殺了一輩子,流了無數的血,也不及這鐵疙瘩幾輪轟擊……西維百年基業,竟如此不堪一擊。”
洛長風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撫摸著腰間那柄陪伴他征戰多年、如今卻顯得有些黯淡的佩劍。
劍柄上磨損的痕跡,記錄著無數場冷兵器時代的浴血搏殺。
他想起數月前,當他們這支以舊部老兵為骨幹的“複仇之師”剛剛踏入西維國境,麵對西維鐵騎的凶猛反撲,是何等的艱難。
是蘇淵派來的那一萬裝備著新式火銃、火炮的精銳新軍,如同神兵天降,徹底扭轉了戰局。
那些冰冷的、噴吐著火焰和死亡的黑管子,讓西維人引以為傲的騎兵衝鋒變成了自殺,讓堅固的城池變成了紙糊的玩具。
“時代變了。”洛長風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看透滄桑的平靜,
“淵兒……他走在了前麵。我們這把老骨頭,不過是借了他的東風,來清算這樁舊債罷了。”
他的目光投向金雀城王宮的方向,那裏,是西維王室最後的藏身之所,也是他此行最終的目標——尋找被擄掠至此的大羽廢帝趙吉、趙錚父子及眾多宗室成員。
金雀城陷落。
肅殺的氣氛籠罩著王宮深處一座偏僻、守衛森嚴的宮殿。
這裏曾是西維王軟禁重要人質的地方,如今成了大羽廢帝及其宗室的囚籠。
沉重的殿門被轟然推開,刺鼻的黴味和絕望的氣息撲麵而來。
洛長風、藍武、薑缺三人,在親衛的簇擁下,踏入了這座昏暗、潮濕的牢籠。
火把的光芒跳躍著,照亮了殿內一張張驚恐、麻木、又帶著一絲希冀的臉龐。
他們大多衣衫襤褸,形容枯槁,長期的囚禁和恐懼消磨了所有的皇家威儀。人群中,兩個身影尤為突出。
一個癱坐在角落的破舊毯子上,須發蓬亂,麵色蠟黃,眼神渾濁呆滯,仿佛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他穿著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舊龍袍,袍子上沾滿了汙漬。
正是大羽廢帝趙吉。他嘴裏似乎還在無意識地念叨著什麽,口水順著嘴角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