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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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自打收稅後,劉桂花要求江雲每日隻能吃一頓飯,且還是沒有米的白水菜湯。每每醒來,江雲都被餓地頭暈眼花。
這天早上,天還沒亮,鍋碗瓢盆的聲音吵醒了江雲。
夜裏柴房蚊子最多,蚊帳是麻布做的,在鄉下也是金貴的東西,家裏隻有江墨的床才有蚊帳。一晚上蚊子嗡嗡地叫,加上饑餓感讓江雲難以入睡,手臂和小腿上都是紅疙瘩,越撓越腫。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透過破窗看到外麵星河明亮。天還沒亮,廚房裏叮鈴哐啷的聲音是哪來的?
江雲以為自己在做夢,劉桂花是絕計不會這麽早起來做飯的。難道進了賊?村裏也有很多連稅都交不起的流浪漢,每年這個時候總會偷偷摸摸進別人院子偷東西。
若東西丟了,劉桂花抓不住小偷,第一個打的就是他。
江雲心裏害怕,卻知道不能讓小偷得逞,他忍著眩暈感爬起來,從牆角顫顫巍巍拿起根棍子,小心走向廚房。
廚房透出微弱的光亮,油燈的火光一閃一閃的,灶台後映著柴火明亮的投影。屋外的風一吹,牆上陰影浮動,像極了某種怪物。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廚房裏忙碌的劉桂花。
劉桂花自然也注意到門口的江雲,暗自撇了撇嘴。下一瞬就揚起誇張的笑:“醒了呀,正好,娘給你燒了熱水。你待會兒好好洗個澡,換身衣服。”笑完連她自己都覺得滲得慌。
熱水咕嚕咕嚕冒著泡,劉桂花的笑在江雲看來並不溫和,反倒在陰暗的灶前顯出詭異陰森。
這麽多年的毆打和謾罵早讓他對劉桂花心生懼怕,同時也警惕起來,劉桂花不會突然這麽好心。江雲又想起之前江順德說過要把他賣了的話,他隻覺得心都涼了。
手指緊緊抓住門框,江雲不敢去看劉桂花,過度驚恐讓他呼吸急促。
劉桂花有些不耐煩,把熱水兌好之後看見江雲還站在門口呆愣著,幹脆直接把人扯過來按在熱水裏。
水是燙的,足見劉桂花連水溫都懶得試,拉扯的疼痛和水的滾燙讓江雲直接哭了出來。他沒吃多少飯,根本打不過身強力壯的婦人,直被按的嗆水。
“對不起,我、我錯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這些年都是這樣,服軟才能換來劉桂花的高抬貴手。
劉桂花不理會江雲的哭喊,一瓢水從江雲頭頂灌下。沒好氣吼他:“趕緊洗,待會兒別慢待了貴人!”
她甩門離去,江墨躲在門縫外偷偷看著,見劉桂花出來把人拉到一旁問:“這樣做沒問題吧?”
“能有什麽問題,他一個小蹄子還能翻出天不成?等貴人來了一見,繩子一捆帶走,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劉桂花和江墨對視,眼裏是算計和莫測的笑。這主意還是江墨出的,他手上缺銀子,又不敢找江順德要,立刻把主意打到江雲身上。
等到天徹底翻了魚肚白,村口大搖大擺進來一行人。馬車裏,帶頭的中年男人衣著華貴,車後麵是跟著的下人丫鬟,浩浩蕩蕩排場不小。
下人恭敬地帶路:“老爺,那家人就在這,再往裏走一柱香就到了。”
劉老爺在村子門口站了片刻,眼底盡是嫌棄,皺緊眉頭:“你找的都是什麽地方?深山野林的可配不上我兒。”
下人諂媚笑道:“可找人算了八字,絕對是匹配的,與咱們少爺肯定合得來。”
“也罷也罷,就這樣了,隻是可憐了我的兒。”
一行人正好和從縣上回來的顧承武碰上。
顧承武身量修長,一雙手牢牢抓住馬鞍,雙腿夾在馬腹兩側。坐在馬上一眼掃過眼前一行人,冷峻的目光不多停留,連打量都懶得打量。
劉老爺被這道眼神掃地呼吸一滯,下意識頓住,一個年輕後生怎能有這麽強大的殺伐之氣?
他沒多看,心裏裝著事,帶上下人行色匆匆朝著村裏走去。
劉桂花和江墨早就殷切地等著了,看到人來了,劉桂花心裏一咯噔,趕緊推江墨回自己房間,並囑咐:“千萬別出來,若讓他們瞧上了你,這事兒就糟了。”
江墨也是害怕的很,躲鬼似地躲進自己房間,把門窗關的死死的。隻趴在窗子後麵聽動靜,可千萬不能搞砸了壞了他的好事。
“哎喲劉老爺,您一路辛苦了,快坐下休息休息,我給您倒杯茶。”劉桂花伺候著,比後麵劉老爺帶的下人更像下人。
劉老爺嫌棄似的瞟了眼院子,喝不下這口劣茶,直接甩手:“人呢?帶出來我看看。”
“人在人在,我這就帶他出來給您瞧瞧。”
她匆匆進了廚房門,朝江雲腰間狠狠揪一下警告道:“我告訴你,今天來的可是貴人,你要是冒犯了他們,我打死你!”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又如何猜不出來的人是誰?劉桂花終於按耐不住要把他賣了嗎?
“我、我不去。娘,我以後一定好好孝順你,求你別賣我……”縱然知道求情沒用,江雲還是抱著那點幻想,他沒別的法子了。
劉桂花甩了江雲一巴掌,低聲威脅:“你個小蹄子,要是不聽話搞砸了老娘的事,明天就把你送到村裏老鰥夫那!”
村裏老鰥夫已經七十多歲了,一口黃牙整日酗酒,眼神也下流。他那媳婦,就是被他喝了酒打死的。沒錢喝酒了,連自己六歲的兒子也能賣。
無論如何對江雲來說都是死路一條。
江雲哭喊著掙紮,想製造動靜吸引鄰居的注意。可劉桂花力氣太大,用手死死捂著他嘴巴。
他哭不出來,一身狼狽被拖到劉老爺麵前。
廚房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劉老爺,不過他不管江雲是不是願意,直接招呼手下人的來驗貨。
江雲雙手被扣著,嘴裏塞著布團發不出聲,淚水打濕了胸前的衣服。
那些婆子的手把他從上到下摸了個遍,最後給劉老爺確認眼神:“身子是完好的,沒病。”
劉老爺捋了捋胡須:“就是瘦了些,終歸有些配不上。”
聽完他說的話,劉桂花一咯噔,趕緊攥住自己的金主道:“不瘦不瘦,吃幾天就養回來了,臉上抹些胭脂也好看不是?”
這麽一說,劉老爺也覺得有道理,手一揮,下人拿出白花花的銀錠。
“這是三十兩銀子,等事成時候,剩下的三十兩立刻結清。”
看著白花花的銀錠,劉桂花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錢,看的她眼都紅了。
“這幾天人就先放你們這養著,等吉時一到,我兒立刻前來迎親。可得把人看好了,若是跑了,你們是知道手段的。”
威脅加利誘,讓劉桂花點頭哈腰保證。劉老爺帶著下人滿意離去,劉桂花鬆口氣覺得事情成了,美滋滋拿上銀子,把江雲關回柴房。
江雲舌頭已經在掙紮中咬出血,血染紅了嘴裏的布團。他被劉桂花用一根麻繩捆住手腳,扔進柴房裏。
柴房門砰一聲關上,江雲目光逐漸灰暗。他頭發淩亂,臉被打過腫的很高。
之前的十幾年忽然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他記不起母親的麵容,更忘記了小時候爹也是把他舉在頭頂逗過他笑的,為什麽一切都變了?
劉桂花來後,他的人生應該已經在六歲那年就死過一次了。
隔著一扇門,劉桂花和江墨著了魔似的看著三十兩銀子。
江墨高興地跳腳:“等以後兒子嫁到鎮上,就把你和爹都接過去。”
“好好好,我兒就是孝順。”
兩人對視笑著,江順德卻突然出現在門口,伸出手一副當家主人的模樣:“這錢先放我著,你一個婦人拿著也容易被偷了。”
他就是想把錢捏著自己手裏,才不叫婦人壓在自己頭上。
劉桂花舍不得銀子,卻也拗不過家裏男人,不情不願塞到江順德手裏。
江家來了貴人的事情,不到一盞茶就傳到村裏婦人的耳朵裏了。
王雲鳳作為瓜田裏的猹,自然衝在吃瓜前線。
她撇下手裏的繡花繃子,急匆匆往下河遊的賀三家去。賀三和張秀蘭正坐在堂屋吃飯,一點雜糧粥配點醃豇豆就對付過去了。
賀三風卷殘雲吃完一碗,道:“今年收成好,交完稅還有多的,也不拘著吃了,改日蒸上一籠饅頭,咱也吃個夠。”
前幾年天旱,地裏糧食不多,村裏家家戶戶都過了幾年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賀三為了一個家庭的生計,不分晝夜打苦工,也算是餓怕了。
張秀蘭也是心疼自家男人,樂嗬嗬道:“行!蒸它一鍋。再賣幾根骨頭回來,昨天丫頭還惦記著吃。”
她吃了口豇豆,拍了拍男人的手,道:“前兒跟你說的事你放在心上沒有?咱倆大小子也不大不小了,是該說個人給他,我瞧江家的就不錯。”
賀三一聽立刻搖頭,沉臉道:“江家那個雖是個識字的,我看著卻不老實,你省省吧。”
張秀蘭撇了他一眼,沒好氣:“我說的是那個小的叫江雲的。”
江雲是誰?賀三一時間還想不起這號人,正要問個清楚,自家院門就被敲響了。
“他嬸兒,在不在家?”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張秀蘭趕緊去開門招呼人進來:“哎喲你這一大早的,什麽事這麽急?”
“能有什麽事,這不農忙過了,找你聊會兒唄。”
雖然說的雲淡風輕的,表情卻出賣了她,她一個勁地“你快問你快問”的神色。
張秀蘭順坡下驢:“快說吧,讓我也聽聽。”
於是王雲鳳把自己聽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連細節也沒放過,諸如那劉老爺帶了多少人,身上穿的什麽戴的什麽,口音是哪的。
她媒婆當慣了,傳起消息來語氣也是十分誇張,把那劉老爺說的皇親國戚一樣。
張秀蘭問:“還真讓那墨哥兒說到鎮上的人家了?”
王雲鳳一愣,她沒說是江墨。不過想來那大戶人家也不可能看上瘦巴巴的江雲,定是江墨,於是點點頭默認了。
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半天的功夫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張翠蘭割豬草的時候也是聽旁邊的老夫郎提了幾句,回來當個樂子說給顧承武聽。
卻見顧承武皺了皺眉頭,眼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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