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菩提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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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邢老師一行人重返茅山腳下的道場,道場之內,他們精心布置起一道法陣。隨著法陣的啟動,一道耀眼的金光猛然自陣心迸射而出,瞬間照亮了整個空間,房間似乎都在這股力量下輕輕顫抖。緊接著,一股股淤積已久的黑色怨氣與晦氣仿佛被無形之手猛然抽離,“嗖嗖嗖——”的激速氣流劃破空中,化作一道道疾速的黑色箭矢,直指黃浪在茅山的道觀。
這精心構建的法陣,正是為了將黃浪設下的所有邪術,原封不動地反噬回去。
完成這一切後,邢老師神色自若地去衛生間,細致地洗淨雙手,把手上殘餘的水珠擦拭幹淨,再次回到道場,拿起一張黃表紙,按照步驟一步步來,打表斬殺黃浪的元神——東嶽大帝。
正如邢老師所預料,黃表紙在火焰的舔舐下,一點點卷曲,焚燒得極為緩慢,不過他有耐心,知道即使再慢,也遲早會盡數燒盡。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無數箭自虛空之中猛然射出,直指立於神台前的邢老師。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邢老師心念微動,周身瞬間被一層璀璨的金光所包裹,那金光仿佛擁有無上威能,將所有箭矢一一震退,使之無法近身半分。
邢老師的眉頭緊鎖,神界之中,兩股強大的勢力正在竭力阻撓著那張斬除東嶽大帝的表文抵達玉帝手中。一股勢力的來源顯而易見,乃是元始天尊麾下。可是,另一股強大勢力又會是誰?
最終,那張黃表紙還是在火焰中化為灰燼,隨著嫋嫋青煙,直衝雲霄,憑空出現在玉皇大帝那威嚴的禦桌之上。玉帝輕輕拈起這份表文,目光如炬,細細審閱。片刻之後,他毫不猶豫地拿起一旁的玉皇大印,“啪!”的一聲,重重地蓋在了表文之上。
真武大帝身披鎧甲,威風凜凜地佇立於大殿之中。他自玉皇大帝手中鄭重接過那道沉甸甸的斬殺令,目光如炬,逐一清點麾下精兵強將,隨後雷厲風行,率領眾將直奔地府,將東嶽大帝緝拿歸案,押解至斬神台,以正天道。
那天下午,三桓在道觀裏老老實實地研習著黃浪傳授給他的上清法脈,剛才還一直在旁邊出聲指導他的黃浪,忽地一下沒了聲音。三桓頗感到有些奇怪,他抬頭望向黃浪,隻見黃浪臉色慘白、毫無人色,仿佛被一股無形的恐懼所籠罩,瞳孔渙散,整個人就像突然間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師父,您這是怎麽了?”三桓一臉愕然,目光中滿是不解。
隻見黃浪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眼神慌亂,匆匆應對三桓的詢問,“我去終南山一趟……”話音未落,他的腳步已顯得有些踉蹌,隨即轉身,慌不擇路地奔了出去。三桓追到窗邊,隻見黃浪急匆匆上了停在空地上的車,隨即車子轟鳴一聲,絕塵而去,連頭也不曾回一下。
因黃浪的提前離開,三桓隻得將先前所學默默溫習了一遍,收拾停當後,便準備返回自己的租住房。
三桓的租住房與邢老師他們租住的房子是上下層鄰居,三桓拎著包歸家的時候,正好看見推門倒垃圾的邢老師,三桓有些驚訝,“邢老師,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沒來道觀?”
邢老師沒回答三桓的話,波瀾不驚地道:“你平日裏,不是都在道觀待很久,今天這麽早就結束修習功課了?”
三桓撓了撓頭,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困惑:“哎,說來也是奇怪,師父今日下午突然心急火燎地說要去終南山一趟,我估計是師祖那邊出了什麽事吧?”
“師祖?”頭一回聽說黃浪的師父,邢老師眼眸掠過一絲銳光,沉聲問道:“你們師祖不是茅山的道士?”
三桓憨魯地搖搖頭,坦誠回答道:“哪能是茅山的道士,咱們師父學得可多了,他最初拜的師父,那可是終南山上的高人,名號嘛……”三桓苦思冥想片刻後,猛地一拍腦門,“對了,是無極道人!”
邢老師聞言,心中不禁微微一沉。他迅速意識到,黃浪恐怕已經知曉自己元神已死之事,此番行動,十有八九是前往終南山搬請救兵去了。
隻是不知道這位隱居在終南山的無極道人,究竟會是何方神聖?
直到次日,趙瑩通過視頻連線大家,楊老師說起黃浪是去終南山找他師父求助的時候,趙瑩的眼眸微微一凝,孔雀綠的光澤在瞳孔深處悄然匯聚,緩緩旋轉,一幕幕終南山的場景映現在她的眼底。
終南山自古以來就是文人墨客歸隱山林的地方,就連當代社會,都有無數人厭惡塵世間的喧囂與爾虞我詐,渴望回歸到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選擇隱居在此。
道教全真派祖師王重陽就是在此地修煉,終南山也是全真七子之發源地之一,使終南山成為全真教的發祥地。
黃浪在終南山,一見到無極道人,他雙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哀求:“師父,弟子此番前來,隻有您能救救我了……”
無極道人瘦骨嶙峋、歲數已大,但眼神中仍透露出洞悉世事的銳利。對於黃浪的所作所為,他心中已隱約有所察覺,一股難以遏製的憤怒在他胸中翻騰。修道本應修心,黃浪卻背道而馳,闖下了滔天大禍,招惹了不該招惹之人。如今,他的元神更是遭到了天譴,被上天斬殺。
可是黃浪,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子,何況教不嚴師之過。
無極道人緩緩起身,踱步至後院,那裏放置著一尊古老的太極石墨。他心中暗自思量,不妨一試,若天命所歸,能救得黃浪一命,他自當竭力而為。若不然,黃浪恐怕這次就得被自己逐出師門了。
無極道人伸出那雙蒼老的手,輕輕地推動著太極石墨。伴隨著石墨緩緩轉動的吱嘎聲,空氣中似乎彌漫起了一股神秘而古老的氣息。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轟——”的一聲巨響,晴天朗日,空中一道驚雷竟驟然劈落,直直地擊中了那太極石磨盤。
無極道人駭然無比,此生修行以來,從未遭遇過在推演太極石墨以卜吉凶之時,會有天雷降下警醒,這是蒼穹在發怒!
恐怕這次黃浪不光是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更是已經達到了天怒人怨、人神共憤的大罪過。
黃浪照舊跪在院子門外,不敢有絲毫動彈,沒過多久就見自己的師父無極道人背著雙手,臉色陰沉無比,走到他的麵前。
無極道人氣得哆嗦著用手指著跪在地上的黃浪,語氣怒然道:“黃浪,你罪孽滔天、人神共憤,我無極道人從今以後再沒有你這個弟子,我們師徒之情就此一刀兩斷。”說完,他猛地一甩衣袖,重重關上院門,將黃浪隔絕於門外,絲毫不留餘地。
“師父,求您開恩,莫要將弟子逐出師門啊……”黃浪不敢起身,跪行至院門前,雙手死死扣住冰冷的門扉,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聲嘶力竭地哀求,“師父,弟子真的知錯了,求您大發慈悲,救救弟子吧……”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與悔恨,回蕩在寂靜的院落裏,卻換不來門內半分的回響。
無極道人回到房間內盤膝打坐,他雙眸微微闔上,歎了口氣,語氣滄桑傷懷地道:“小道友,不必看了,老道不會幫著黃浪。”
他心中明鏡似的,知曉趙瑩正以天眼之術默默關注著這邊的一舉一動。趙瑩想了想,還是決定以意念與這位前輩交流,“菩提老祖,多年不見,未曾想您也下到凡間來了。”
沒錯,這位無極道人,其元神正是傳說中的菩提老祖,也就是那位曾經傳授過孫悟空法術的師父。
趙瑩曾經在神界與菩提老祖交過一次手,隻不過當時兩人是開著玩笑,隨便鬧著玩的。
無極道人一言既出,承諾不涉黃浪之事,便真個做到了袖手旁觀,決不食言。
果不其然,黃浪從清晨一直跪到黃昏時分,無極道人也不鬆口,始終心如鐵石,未曾有絲毫動搖,甚至連那院子也未再邁出過一步。他對黃浪的所作所為,早已心寒至極,再無半點念想。
最終,黃浪雙腿再也承受不住跪著,早已麻木不堪重負,隻得掙紮著,雙腿顫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步履維艱,一步步蹣跚著向山下走去。
元神消散,道法盡毀,黃浪索性破罐破摔,一心一意要和這邊的道場死磕到底了,就是死也要拉上楊玥陪葬。
黃浪在道觀裏有一個弟子兼情婦,叫三元。
三元的元神是鬥姆元君,道教裏有個說法是鬥姆元君乃北鬥眾星之母,其實鬥姆元君在神界地位並不高,這個說法隻是鬥姆元君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騙取世人的供奉香火,吹牛放出去的假話。
鬥姆元君的真身是三個頭,兩個獸頭,一個人頭。
鬥姆元君原本隻是下界的一個妖,修煉得道被封為神,鬥姆元君隻是一個稱謂,並不隻是單指這個人。
鬥姆元君這個位置很雞肋,在神界壓根沒有人想搶。
三元來道場前就是開賭場的,膽大包天,為了賺錢,什麽養小鬼、請佛牌,種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最後遭到了反噬,生活陷入了一片混沌,這才求助到茅山,認識了黃浪。
黃浪在神界是東嶽大帝之時,就與鬥姆元君有一腿,這對奸夫淫婦在茅山一見麵,幹柴烈火的,立馬就勾搭上了。
就連黃浪的第二個老婆,對兩人的關係也是心知肚明,對此緘默不言,佯裝不知。
畢竟,三元能為黃浪的道觀拉來資金和客戶,她在山下開了一家按摩店,經常在幫客戶按摩的時候,不經意間就誘導著客人去茅山黃浪的道觀,讓人家解童子。
所謂的解童子,就是八字裏有幾種童子,一種活不過十二歲,就得早夭;還有一種是不能結婚。除此之外,還分天童和地童,天童就是仙界下到凡間遊玩的,天童比較美貌,婚姻不好。地童是地府溜上來的,相對容貌就沒有天童那麽出眾。
三雲忽悠人家去黃浪那邊,送走所謂附身的童子,把賺到的錢兩人分成。
他們還幹過一件十分惡臭的事情,有一對夫妻,其中的那個妻子想要離婚,因為男人一直沒有工作,不但每天遊手好閑,還經常打老婆,僅靠老婆一人的收入養活他。男人自然不想離婚,放過這個能被他吸血壓榨的女人。
於是,他找到開按摩店的三元搭橋,請茅山的黃浪做下一場法事,將兩人的婚姻牢牢捆綁,使得兩人離不了婚。那個妻子就隻能一直忍受著家暴的折磨,還得繼續養著那個男的。
當時的黃浪和三元還在道觀沾沾自喜地和旁人炫耀,他們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做為黃浪的情婦,三元一直幫黃浪對楊老師的身體下手,就連她在神界的元神鬥姆元君也在同步下手。
然而,這些對於黃浪來說,還遠遠不夠,他找到了更多的同道人士,不僅有東南亞那邊的人,包括西藏的僧人,甚至還有一個黃浪找來的人,是讓楊老師萬萬想不到的,那就是遠古黃帝時代的薩滿女巫。
那天晚上,楊老師陷入一種昏沉沉的狀態之中,意識模糊間,她仿佛親眼目睹了那個遙遠的時代:獸角號聲震耳欲聾,回蕩在蒼茫大地之上,人們身披粗糙的獸皮,雙手高高舉起,隨即又虔誠地匍匐在地,跪拜著那個用簡陋木石搭建的高台上的一個神秘女巫。
女巫穿著色彩斑斕的布條裙裳,臉上覆蓋著一個十分恐怖猙獰的麵具,她的腳裸和手腕上都係著鈴鐺,手舉著一麵鼓,嘴裏一邊吟唱著聽不懂的詭異曲調,一邊唱跳著,一邊敲著鼓。
女巫不懼站在高空,兀自旋轉著唱跳,當她把戴著麵具的臉轉向下方,從麵具裏露出一雙空洞又詭秘的眼睛,那雙眼睛一下刺痛了楊老師,隨即那個女巫從高空上一躍而下,就像是穿梭了時空的界限,來到楊老師的床邊,繼續載歌載舞。
那詭異的跳大神歌舞,令楊老師渾身泛起陣陣疼痛發熱,就像發了高燒那樣,隨著女巫的歌舞,從窗戶台和門口爬來很多刺蝟和蛇,更有那些難以名狀的邪魅精怪,帶著遠古的陰騭氣息,悄然現身。
在遠古時代缺醫少藥,人們生了病就祈求神靈賜予康複,女巫就是這樣一位溝通天地、祈求上天福澤與驅邪治病的存在。當年,女巫也曾經是黃帝的眾多女人之一,沒想到這個女巫的元神,竟然從遠古一直修煉至今,到現在都還在聽從黃帝轉世黃浪的命令。
女巫跳著跳著,不知怎麽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柄由森森白骨精心雕琢而成的利刃,寒光閃爍,隨即她一個旋轉身,利刃就直指楊老師的心口刺下……
這時,女巫隱藏在那張詭秘麵具之後的眼眸,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與如臨天敵般的畏懼。
白骨利刃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啪嗒”一聲,清脆地跌落在地,女巫的身軀因震驚而顫抖,她仿佛不敢相信般,拚命搖晃著腦袋,驚恐地連連後退,幾乎站立不穩,聲音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顫抖:“怎麽會是她?!”
自楊老師額間猛然綻放出一道耀眼至極的能量光芒,這光芒迅速匯聚,幻化成一抹虛幻縹緲的女子身影,仿若投影般降臨。她頭戴一頂冠冕,仿佛是一個極為強大的女皇,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權威和威嚴,讓人不由生出敬畏;她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下方那個嚇得渾身顫抖的女巫,女巫的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
“爾等敢以下犯上,誅!”女子的聲音冰冷而決絕。
隨著這一聲令下,她隨手揮動了一下衣袖,女巫的腦袋當即就輕飄飄掉落在地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極大,很快化為飛灰,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