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她像個局外人般，看著曾經的自己一次次心力交瘁，撕心裂肺，死狀淒慘，心情卻是格外地平靜。
    夢，該醒了。
    白沚醒來天色已經漸暗。
    查看了一下空間戒指中的材料，歎了一口氣。
    他的丹藥，隻差一味星河花了。
    算算日子，今夜便是每月一次的黑市開放時間，或許那裏可以碰碰運氣。
    這星河花的確難尋，不過有錢，什麽買不到呢？
    看了看空蕩蕩的靈石袋，白沚自嘲般笑笑。
    這些年，賣丹藥法器賺來的靈石，全都給了宗門，自己身上倒是寒酸得緊。
    輕車熟路地去珍寶閣取了不少靈石，便直接下山。
    行至山門處，正遇到二弟子伏明。
    他鬼鬼祟祟地正向山下跑去。
    “師、師娘，您、怎麽在這兒？”
    驟然看見白沚快步而來，伏明渾身一顫，心虛賠笑。
    白沚淡淡看了他一眼，習慣性地問：“你又去哪？”
    自嘲地笑笑，還沒等他回答，白沚便沒再搭理他，繼續向山下走去。
    這個二徒弟，向來是個浪蕩公子，修行天賦是所有弟子中最高的，卻也是最不用心的一個。
    別人在修煉時，他總是偷跑下山，在花花世界中沉迷，白沚當年沒少因為此事教育他。
    還在凡間青樓認識了一個心思不純的女子，與她愛得死去活來。
    為了讓二人斷絕關係，白沚廢了好大一番心思。
    後來，在白沚每日親自督促下，這孩子的修為突飛猛進，隨著年歲漸長，愈發沉穩，成為了這一輩新人中的佼佼者，在仙門大比之上，成為了萬眾矚目的新星。
    隻可惜，他得到的所有榮譽，都歸結為有小師妹的陪伴，對她這個師娘卻是恨之入骨，因為白沚拆散了他和他的愛侶。
    這一世，他愛死不死，關她蛋事。
    “師娘，您去哪兒啊？”
    看著白沚頭也不回地下山，伏明怔愣在原地。
    師娘不是來抓他的？
    要是往常，師娘早已怒氣衝衝將他抓回去修煉了。
    不過……既然師娘要下山，今夜便有機會光明正大跟著下山了！
    到時候找個由頭一跑……
    想到這，他陪著笑地跟了上來。
    “師娘，我跟您一起！這外麵弟子熟悉，要去哪兒？弟子帶您去！”
    山下便是凡界的五塘鎮，就在不遠處看似平常的一片山坡上，便是黑市所在。
    伏明看著白沚不緊不慢地向黑暗的山坡走去，心下一陣疑惑。
    “師娘，五塘鎮在這邊，您大晚上去那破林子裏幹嘛？”
    “伏明，再不去，佳人要等急了。”
    白沚頓住腳步，麵帶嘲諷。
    伏明心中大駭，莫非師娘知道了什麽？
    “我……師娘您在說什麽呢？我是陪您下山的，自然是要隨著您走啊。”
    白沚不置可否，取出麵紗戴上，繼續向前走去。
    伏明撓撓頭，不舍地望了一眼小鎮方向，快步跟了上去。
    一步跨過了強大的結界，結界內另是一番景象。
    人頭攢動，大小攤位上的東西琳琅滿目，人、魔、妖魚龍混雜。
    因為陣法原因，進入的人，靈力都會被壓製，所以才能相安無事。
    “哇……這地方……”
    伏明的嘴長得很大，他從未見過這番景象，可是白沚卻無比熟悉，多年來，便是在這裏擺攤叫賣。
    “喲！窮酸真人來啦？又來賣你那些破爛了？”
    陰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前方一個精致的攤位前，一個戴著半張狐狸麵具的男人挑釁地笑著。
    一旁的幾個攤主也看向白沚，滿臉鄙夷。
    白沚勾唇一笑，這樣的事，常見。
    說她賣的是破爛，隻因為她買的東西品階都不高，畢竟高的都用在了宗門內。
    “好久不見，劉真人。”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
    在此擺攤，是需要獲得黑市玉牌的，白沚當年初來乍到，根本無法獲得，隻能求告於劉真人，用高價換取了他攤位上的一個角，才得以售賣自己的東西。
    她煉製的丹藥，法器，品階都不算很高，但勝在品質好，價格合理，所以每次她不賣完，隔壁類似的攤位幾乎就不開張。
    這邊賣靈寶丹藥的攤主對她都是恨得牙癢。
    後來被眾人排擠，她就隻能等旁邊人都賣得差不多了，才能擺上。
    以前她為了能長期在此擺攤，從不與他們爭執，但現在，她可不想忍了。
    “我賣的是破爛，你賣的又是什麽？”
    白沚輕飄飄地掃過他攤位前的東西，‘嘖’了一聲。
    “這丹藥，飽滿度太低了，香味也欠缺，看起來跟老鼠屎一般，真是看著就讓人興致缺缺。”
    她突然出言反擊，倒是讓那個麵具男一怔，隨即怒道：
    “看樣子，你這攤子，是不想再擺了。”
    “嗬，這些年，多虧了劉真人的‘照拂’了。”
    白沚不想再理他，直直走了過去，卻被男人伸手攔住。
    “窮酸真人，把今日的丹藥交出來把。”
    “我今日不擺攤。”
    白沚的臉黑了下來。
    以往每次來擺攤，都要先交給他一瓶黃階上品丹藥作為攤位費，若是換成靈石，這一瓶丹藥便相當於三百下品靈石了，已經是一個普通宗門弟子幾個月的月供。
    “不擺也要交，我攤位在這，你說來就來，說不來就不來嗎？”
    “就是啊，窮酸真人，你不能得了便宜就跑吧？人家劉真人可是幫了你這麽多年的恩人，怎能如此忘恩負義？”
    “若不是劉真人大度，施舍給你半個攤位，就憑你還能在此擺攤賣你那些破爛？”
    一旁的攤主也都看戲不嫌事大地出言附和，給她定上了一個‘忘恩負義’的帽子。
    不過……
    白沚腦中一閃，頓時就笑了。
    他如此高調挑釁，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還沒開口，身後跟著的伏明卻待不住了。
    “你們是什麽東西？敢對我師娘出言不遜？！”
    伏明年輕氣盛，一步站在了白沚麵前，氣勢足，卻稚嫩。
    “嗬，她是你師娘？”老狐狸劉真人上下打量著伏明，眼神戲謔。
    “你師娘都隻會煉製些低品階的垃圾，你更是連好東西都沒見過吧？你給道爺我磕一個，我心情好了，便送你和你師娘一人一顆玄品丹藥，如何？”
    劉真人晃了晃手中的丹瓶，滿臉譏笑，“這可是玄品哦！”
    “你！”伏明怒了。
    “我師娘豈是你這鼠輩能比的？”
    白沚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伏明，心中莫名一顫。
    這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場景。
    他一直與自己對著幹，何時站在自己身邊支持過她？
    伏明眼神憤怒，一指劉真人。
    “你知道我師娘是誰嗎？她可是……”
    白沚一把按住了伏明，眯眼看向劉真人，氣勢逼人。
    “劉真人，我今日不想與你多費口舌，這路，你是讓是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