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芒逐漸消散時，蔣龍袖中的手掌正無聲凝結著法則印記。
    他垂眸看著掌心尚未褪去的鴻蒙紫氣，耳畔驟然炸開一聲冷笑。
    “諸位難道沒發現？
    這場浩劫來得蹊蹺去得更蹊——“玄冰白袍翻卷著躍上斷崖，腰間冰魄劍在豔陽下折射出毒蛇般的幽藍，“蔣道友既能化解連聖尊都束手無策的災厄，怎就偏偏等到全村人快死絕時才出手？“
    這話像毒藤纏上眾人心頭。
    蕭掌門拂塵一甩，九轉流雲佩當啷作響：“玄冰道友的意思是......“
    “本座三日前在滄溟山見過他！“玄冰突然揚手拋出塊留影石，畫麵中蔣龍正與幾個黑袍人低語。
    當血色符文在石麵上亮起的刹那，蔣龍瞳孔猛地收縮——那分明是北瑤替他修補法衣時的場景。
    人群嘩然如驚濤拍岸。
    靈風踉蹌著後退半步，手中銅鑼“哐當“墜地：“蔣仙師你當真......“
    蔣龍突然嗅到玄冰袖口飄來的龍涎香，這味道與三天前偷襲他的蒙麵人如出一轍。
    他閉目運轉鴻蒙天眼，再睜眼時玄冰周身浮現十七處破綻，最刺目的是咽喉處跳動的墨色光斑——那是被篡改記憶的痕跡。
    “玄冰長老的留影石，為何抹去了月華草開花的細節？“蔣龍並指輕點，畫麵中黑袍人袖口突然綻出銀白光暈，“月華草逢魔氣必枯，當日若真有邪修在場，怎會任其盛開？“
    玄冰臉色驟變，腰間冰魄劍突然震顫著發出悲鳴。
    這細微變化被蔣龍盡收眼底，他踏著八卦方位逼近兩步：“長老方才說三日前見我，可您腰間掛的卻是昨日才啟封的玄天秘境令牌——“
    “休要妖言惑眾！“玄冰突然暴起，冰魄劍化作千道寒芒。
    但劍陣尚未成型，蔣龍袖中突然飛出一枚青銅鈴鐺，叮咚聲裏竟浮現出玄冰昨夜與黑衣人密談的虛影。
    蕭掌門突然悶哼著捂住心口，他的本命法器九霄琴竟自動飛出，琴弦震顫著發出清越鳴響——這是遇到真正鴻蒙至尊才會有的朝拜之禮。
    原本叫囂的幾個小門派長老頓時噤若寒蟬，他們法寶上流轉的霞光，此刻全都朝著蔣龍的方向傾斜。
    “至尊氣象......真的是鴻蒙至尊！“靈風突然撲跪在地，他懷中那盞祖傳的青銅燈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燈芯處浮現出上古預言：“紫氣東來時，萬物皆俯首。“
    蔣龍負手立於山風之中，看著玄冰被反噬的劍氣割破衣袖。
    他正要開口，忽然察覺西南方槐樹林傳來細微的鈴鐺聲——那是北瑤係在腳踝的相思扣。
    餘光裏，一抹水紅色裙裾正拂過沾露的草葉，空氣中飄來她獨有的冷梅香。
    （接上文）
    山風卷起滿地碎葉，北瑤指尖的溫度透過相貼的掌心漫上來。
    蔣龍垂眸便看見她發間垂落的銀絲流蘇，正隨著急促的呼吸掃過鎖骨——那是昨夜他親手係上的。
    “某些人倒是會挑時候作妖。“北瑤揚起下巴，月白色綃紗袖中突然竄出三條碧玉藤，將玄冰倒退時踩碎的青石板複原如初。
    她指尖狀似無意地劃過蔣龍腕脈，鴻蒙紫氣竟在兩人肌膚相觸處凝成並蒂蓮紋。
    玄冰的冰魄劍突然發出裂帛之音，劍身爬滿蛛網般的裂痕。
    他踉蹌著抹去嘴角血跡，忽然捏碎腰間玉佩，漫天冰晶化作千萬隻寒鴉撲來。
    蔣龍眼中金芒暴漲，鴻蒙天眼洞穿的十七處破綻竟在空中連成北鬥陣圖。
    “破軍位。“蔣龍並指為劍，北瑤袖中碧玉藤應聲纏上他手腕。
    紫氣與青光交織成網，寒鴉撞上光網的刹那，玄冰胸前突然浮現血色咒印——正是他昨夜給黑衣人種下的噬心蠱。
    觀戰人群中爆發出驚呼。
    蕭掌門的九霄琴突然自行撥動商調，音波竟將滿地冰晶震成齏粉。
    蔣龍借勢踏著琴音旋身，指尖蓮花紋路暴漲三寸，玄冰周身十七處破綻同時亮起金芒。
    “住手！“
    九轉流雲佩的脆響炸開在劍拔弩張之際。
    蕭掌門廣袖翻卷如雲，竟用拂塵絲纏住蔣龍即將點中玄冰命門的手指。
    北瑤的碧玉藤應激暴漲，卻在觸及蕭掌門衣角的瞬間被某種混沌氣息腐蝕成灰。
    蔣龍瞳孔驟縮。
    鴻蒙天眼映出蕭掌門丹田處盤踞的灰霧，那分明是......他猛地收住攻勢，翻湧的紫氣在袖中凝成十二枚卦象。
    玄冰趁機化作冰霧遁走，空中隻餘幾片染血的碎布。
    “蕭掌門這是何意？“北瑤指尖掐訣，被腐蝕的碧玉藤重新生長出帶刺的新芽。
    她向前半步，恰好將蔣龍護在身後，發間流蘇撞出清脆的響。
    蕭掌門卻盯著蔣龍袖中未散的卦象，九霄琴在他背後發出詭異的嗡鳴。
    當第三片碎布落地時，西南方槐樹林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整片山崖開始傾斜著墜向深淵。
    “小心！“蔣龍攬住北瑤腰肢騰空而起，鴻蒙紫氣化作三十六瓣蓮台托住眾人。
    他低頭時正撞進北瑤含笑的眼眸，姑娘溫熱的氣息拂過他喉結：“蔣道友這般緊張我？“
    蓮台下傳來靈風的驚呼。
    蔣龍凝神望去，崩塌的山體間竟露出半截青銅棺槨，棺蓋上九條鎖鏈纏繞的圖案，與蕭掌門拂塵柄端的紋路分毫不差。